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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不会远逝的温暖

1

        某个假期返校的下午,我下宿舍去看望一个身体不舒服的女生。 

       刚刚从家里回来的孩子们正把行李箱里大包小包、各种补给往外拿、往柜子里塞。 

       只见宿舍里一个小姑娘的床上摆着好几个漂亮的礼品袋子,一字摆开,赤橙黄绿青蓝紫,小巧别致,非常吸睛。 

       我问道:这些都是生日礼物吗? 

       小姑娘扬起头,清脆地回答说:是的。 

       我不禁打趣说:你这些朋友真会选日子,都扎堆了,免得你还得烦心一个一个去挑礼物,这都嘛一次搞定。 

       孩子不好意思地说:老师,这些生日礼物都是我爸爸送给我的。 

       看着我眼带疑惑,小姑娘就一一解释道来。 

       原来,这孩子每年的生日爸爸妈妈都会陪着,父母都是医生,经常没日没夜地倒班加班,但是在这一天,他们会尽可能推掉一切的工作来帮她庆祝,无论是在家还是在学校。15年来,风雨无阻。她妈妈说,人生有很多东西是错过就不能再有的,人应该要有仪式感,孩子是他们绝对的小宝贝,他们会在有生之年陪着他们家姑娘走过一个一个的成长节点。 

       但是今年她爸爸脱不开身,生日当天实在是不能过来学校陪她。因为他们科室有台非常重要的手术就是安排在孩子生日那天,必须由她爸爸亲自主刀。孩子懂事,安慰爸爸说,没关系,每年都过的生日,缺一次两次不要紧,说自己也明白相比之下病人更重要的。

       但是她爸爸很难过,是真的难过。因为他曾经那么郑重地承诺过。据她妈妈说,生日前的一周,她爸爸在每天下班后都心神不宁地晃荡在自己女儿喜欢的各种小店,努力淘着女儿可能会喜欢的各种小文具。然后又将各种小东西分门别类进行精心包装,等着女儿返校的时候让她带着补偿的惊喜,也给自己错过的宽慰。 

      赤橙黄绿青蓝紫,我想他祈祷着自己的小公主能够拥有一个彩虹的视角与世界吧。想着那双拿着手术刀救死扶伤的手在灯下笨拙地包着小礼物的心情,我眼角瞬间湿润。 

      女孩静静地说着她爸爸的故事。我问道:能拆开礼物看看吗?

      小姑娘腼腆地说了下:只拆一个就好了可以吗?老师,其他的我想每天一个一个地拆,一下子都打开太糟蹋了。 

      那刻,我又深深触动了,谁说孩子年少,不懂父母的心情!谁说,一定要到养儿,才知父母恩。


(本文图片全部来自网络From度娘)


2

       我们大人经常“懂事”地害怕对孩子太好会宠坏他们。 

       我们经常“未雨绸缪”地担心对孩子的给予太多,让他们不知感恩。 

       其实只要我们的方法正确,用心用情,而不是以爱之名、强加观念,简单粗暴地处理亲子关系,那么如白纸般纯洁的孩子何尝不知道亲情的可贵与温暖? 

       谁家都忙,但正是父母言传身教的不错过,让这个小姑娘珍惜着每个不应该错过的努力时刻,她的学习成绩在我们班从来没掉过前五。 

       谁家都有各种看似不经意的大大小小普通的节庆,但正是父母方方面面的尽心尽力,让这小姑娘学会体贴着处理各种人际关系,我们班级的每日表扬上经常出现她的身影:为出黑板报的同学打饭、为某个缺课的孩子补笔记、策划各种有益班级团结的活动。 


(本文图片全部来自网络From度娘)

       谁不爱自己的孩子,正是这双父母全心全意、毫不懈怠、认真经营的亲情之爱,让这个漂亮的小姑娘在接到喜欢的异性表白后,能够理性地回复:谢谢你也喜欢我,但是我更希望我们一起去往更好的大学,然后我们再真诚地开始……” 

       正是因为孩子的生活从来不缺乏啊,她才不会因为一点点异性的关怀与欣赏而轻付年轻的美好! 

       我满怀敬意地看着她小心翼翼地打开礼物袋子。小袋子里有三样东西: 

       里面有颗苹果,上面画着一个大大的笑脸。 

       里面有个hello kitty模样、粉粉的便利贴,上面写着:女儿,生日快乐,有了这个漂亮的宠物,你就不会因为忘记老师布置的作业而懊恼了吧!最后是一个大大丑丑的鬼脸。 

       里面还有根芭比娃娃纹路的签字笔,同样贴着一排文字:用这根笔去扫荡难题吧,想着爸爸和你一起在战斗哦,这次跟在后面的是一个大大的笑得憨憨的笑脸。 

       礼物价格一点都不贵重,弥足珍贵的应该是那份深藏的浓浓的心意吧。 

       


3

       每次想起小姑娘一脸的幸福,我都会想起我的爸爸:那个文化不高,不轻易言爱,但是能够倾其所有的平凡的爸爸。      

       再过几天,是爸爸的8年忌,那座曾经的大山倒塌于我工作生涯的第一天。这辈子,我消耗了他无尽的爱,但是他却从来没享过我的福,这注定是我最深的遗憾。 


       曾经想,爸爸教会了我什么呢?他从未在功课上给过我任何的指导,他也不会讲什么人生大道理,他对我的成绩从来都没有要求,他甚至都不知道我选的是文科还是理科。但为什么我在每次纠结、挫败的午夜梦回经常会想起那个瘦弱、强势但是对我总是充满慈爱的身影,想完之后总能在第二天的太阳东升时又精神充沛、热情十分地奔向不那么轻盈的生活? 

       印象中的他留给我的就是各种各样的吃,各式各样的香气缭绕。我这份肥硕的身板子就离不开他的贡献。呵呵。 

       想起高三那年每天早上六点半、我们家餐桌上雷打不动的三菜一汤,外加一锅卤肉饭!只是因为偶然开玩笑地说了一句:爸爸,不知道为什么,每天早上10点我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是不是喝粥的原因啊。 

       从此以后,爸爸就每天早上五点半起床,上菜市场买菜,做饭,就等着六点半洗漱完毕的我能够吃上营养丰富的早餐。有时候,偷懒了,不想起床,但是想着爸爸辛辛苦苦、热腾腾的饭菜,就内疚了,想着不应轻费爸爸的美意,毕竟唯有爱与美食不可辜负呀!于是就挣扎着一跃而起!那一个一个就算冰冷的寒冬依然雷打不动、书声琅琅的晨读绝对离不开那份香气与美味。 

       想起大学第一个暑假的胡吃海喝,整整一个月,我们家餐桌上几乎没有重样的菜!只是因为放假前,女儿跟爸爸无聊地扯着:爸爸,我特别想你啊,北方的食堂好枯燥啊,都没有什么好吃的,吃来吃去就那几个菜,都吃烦了。女儿不经意的任性与撒娇却成为了爸爸甜蜜的任务。 

       回到家后,爸爸每天搜肠刮肚地换着花样表达对女儿回家的喜悦。印象最深的是某日晚上,爸爸说,今天有惊喜哦,一打开饭桌盖,居然是北京烤鸭!那一盘片得漂漂亮亮的鸭子散发着诱人的光泽,边上用精美的盘器装着甜面酱、黄瓜、葱丝、荷叶饼等配料。在南方的偏隅小镇别说烤鸭了,在那个没有某宝的时代,连那些配料都很难买着。我震撼着爸爸的用心。

       妈妈说,在我没有回家之前,爸爸就做已经开始筹划了,单单为了学会切出连皮带肉、厚薄均一的鸭肉片,他不知道切坏了多少鸭子。只是因为在送我去北京上学时,发现我一个人就吃了一盘大烤鸭,他记住了我的喜欢! 

       看到一桌烤鸭宴的感动与震撼,我想我会一辈子铭记和感恩。我会记住这种爱的方式与深意。 

       我的父亲不是大厨,他也不是有钱仔,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小商人,他只是愿为子女做羹汤的爸爸,一个用他自己的方式认真爱护女儿的普通爸爸。我就这样被他宠了26年,也没见得人格刁蛮,自私霸道。

       岁月消散,离开虽已8年,父亲从未淡去,他在女儿心中依然伟岸。各种感动都被珍藏。



4

        到文章开头那个小姑娘生日的那天。晚上,十一点。巡完宿舍的我正准备回家,电话铃响,是小姑娘的爸爸。电话里说:林老师,我刚下班,我想去一下孩子的宿舍,我知道她们已经休息了,我就在她门口站一会就好了。您能跟门卫说一下让我进去吗? 

       我愣了下,赶紧说你等我下,然后立刻到校门口亲自接上这位可敬的父亲。 

       那是一个一米八个头的北方汉子,看着满脸疲惫的他,我轻叹说:这么晚,还过来啊。今天傍晚孩子妈妈有来过的。 

       他说:我知道,只是我刚做完手术,想着今天还没结束,我就过来了,明天再打电话告诉孩子吧,爸爸来过,爸爸没有食言。 

       瞬间,又戳中我的泪点。 

       走到女生宿舍门口,我想了想,让他在石凳上坐着,然后就蹑进了女生宿舍。我悄悄地把孩子给喊起来,轻声耳语地说:你出来一下,门口有人找你。

       学生一下子就从上铺跳下来,兴奋地连声问道:是不是我爸爸?是不是我爸爸?

       这个15岁的姑娘就像3岁孩童一样往外着急地寻往爸爸的方向。 

       至今不会忘记,女生CB栋旁,昏黄的路灯下,临近十二点,一个小姑娘亲昵地挽着爸爸,唠唠叨叨地说着:爸爸,你买的文具很幼稚哦,害我都被同学笑…… 

       我轻轻地走开,把空间留给亲情,飘进耳朵里的最后几个单词:爸爸,我就知道你会来,谢谢你今天能来…… 

       空气中桂花香弥漫,微醺,一切都那么美好。 

       (谨以此文深深想念林添财先生,你的好,女儿牢记。8年了,你在另一个世界里可是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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