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华丽的变身
罗一平先生早年求学于中央美院，师从王宏建先生，后在中山大学任教授，作为一个学者，他在当代中国美术理论建设上颇有建树，著作丰厚，可谓是个笔勤思敏的学者。后来他任职于广东美术馆，由一名教授转变成了美术馆人，在中国的美术馆事业上开疆拓土，使广东美术馆在接续传统、走向当代、连接国际等方面获得了新突破，当然，这对于他自己的学术研究与学术视野上，也开拓拉长到新的境界。
一个山水画家，画的既是自然天地，更是他自己的胸襟，应当说，他的经历、学养，尤其是胸襟，这些都成就一个山水画家的重要因素。而我们今天看到的罗一平是从美术馆人华丽地转变为了一位中国书画名家，而且，在山水画创作上作出了有意义、有深度的探索。我们既为我们这个阵营里生长出的书画名家而欣慰，也为他如何在退休后的一年里能画出这样气象万千的山水画作而反思，因为，在今天众多山水画家里，他能如此跳出，用笔泼辣，气韵充盈，正是厚积薄发的结果。
我觉得一平的山水画已具大家气象
三年前他在广州艺术博物院举办过一个大型个展，我荣幸担当他那个展览学术主持。其时，即有一些巨幅画作令人震撼。今天这个大型个展，让我吃惊的是仅仅三年后，尤其是在离开美术馆岗位以后的一年之内，在山水画创作上居然有如此大的突飞猛进的变化。
尤其是他的“鼎湖山系列”，给我的印象特别深刻。他的“鼎湖山系列”以花鸟的图式、山水的笔法，画出了既有花鸟画的构图，又有山水画的境界和笔墨。而且，其笔墨是宿墨焦墨并用，其中既有黄宾虹先生枯湿、焦宿并用而形成的含筋裹骨式的山水笔墨处理方式，但是更多还是他以自家笔墨而进行的重新糅合、重新化合的创造。他用笔特别地大胆泼辣，奔放喷涌，具有势不可挡的气脉。因而，他的这些画作乍一看，乱如杂草，细审则勾皴、穿插、疏密全在其中，而在杂中涌气，氤氲乾坤，虽然有些笔墨尚待修整，尚可以静制动，但总体上，我觉得他的山水已是大家气象。在“鼎湖山系列”这一展厅的其它作品，也都可以显示出这样的气象。
找到了自己非常富有个性的山水画语言，形成了自己相当完整的山水面貌 “三清山系列”是罗一平全新的山水画创作。这一系列作品，全用水墨画出，清气乾坤，这是最难得的对墨气的理解与运用。许多山水画家，虽多年用功于笔墨，却画不出墨气。罗一平的这些画作，不作晕染，山气岚烟全以用笔浓淡来解决。他是勾皴并用，夹带湿墨，从而将层次与山石自然地融合一体，并形成天云衔接而气韵蕴含的画意。在“三清山系列”里，他似乎开始自觉自己的笔墨语言。山的峰头用勾皴结合的方式，但是峰头的处理往往在浓墨之中作虚白的留空，这个空白并不是雪山，也不是光秃秃的山头，而是画面的笔墨全新组构，是画家根据笔墨规律而对自然山石的再造。这些虚白的另一面，就形成了他画面上的富有对比性的湿墨，大片的湿墨和虚白构成了“三清山”独特的山水形貌，这个面貌让我特别欣喜，他在短短一年之内找到了自己非常富有个性的山水画语言，而且笔墨特别娴熟。譬如，虚白外延的勾廓就极讲究，有的勾、有的皴、有的勾皴并用，就是在勾中还有渴笔、湿笔的变化，我特别喜欢那些湿笔勾廓，似乎是安徽的铁雕，是外柔却内含刚劲的一种用笔之美。这其中，既可看到陆俨少的影响，也有赖少其的影子，当然，其笔墨方法的基础还是黄宾虹。
譬如，他的山石树木往往郁郁苍苍，笔墨沉雄。其墨法上，往往是宿墨、积墨，浓墨、淡墨交错并用，相互叠加，而这些墨色的控制、笔墨的变化则来自于笔法的运用。也即，他所有的墨都是通过用笔去解决的，从无没有用笔的水墨，而笔法的丰富、笔法的变化也是形成他水墨苍郁、深秀和变化的根据。这便形成了罗一平在山水画上面的笔性与墨性的互补。他喜爱用大笔，各种笔法的变化又是一气呵成，雄强而霸悍，浓墨如此，淡墨也如此，这使得浓淡墨的叠加也因笔势的差异形成叠错，因而，他能在较少的层次里形成丰厚的意蕴。一切墨法皆笔法，对于墨由笔而出这条古训的深刻认知，这大概来自于他这个学者画家才有的一种自觉。
我对于罗一平这两年在山水画上取得的跳跃式的突进，感到十分的震惊，在他的《三清山记》画作面前，几乎可被其单纯的笔墨、流淌的气韵所吞噬。这么大的画作，他居然驾驭从容，没有做作，没有拘束，这在山水画创作上是极其难得的。应当说，在很短的时间内，他能够形成这样的一个艺术跳跃，形成了自己相当完整的面貌，很不容易。
除了“鼎湖山系列”、“三清山系列”，他的第一个展厅其实是“境域系列”。这个系列和其它两个系列不完全相同，其画面显然是从航拍转换而来，比较受制于图像的视觉经验，不是纯粹的笔墨结构的山水画。但这些具有图像感的、注重画面内在形式构成的画面，罗一平居然也能把笔墨的韵味画出来，这从另一个角度表明了他对中国画基本精神的深刻感悟，是笔墨的气息、笔墨的驾驭力让他能够驾轻就熟地处理不同的对象、不同的画面。
此前不论他是学者，还是美术馆人，在我看来都是为他今天画山水做的必要铺垫 。刚才我为什么讲他是一个教授，这意味着他原有的身份不是纯粹的中国画家的身份，但今天这个展览让我们看到了他作为一个画家身份的专业绘画水平和高度，如果没有这个高度，我们可能会说这只限于一个评论家的业余画作。但这个展览让我们看到了一个真正画家的山水画创作，这使得我们对罗一平身份的探讨增添了一种丰饶的意味。
刚才有的学者揭示，罗一平的艺术起步其实是位画家身份。但不论他此前从事过什么样的工作，专业有多少，但退休之后，他才回归自己、自我，这才是他最真实的一面，他是一位优秀的山水画家。此前他的学者身份也好，美术馆人身份也罢，似乎都是为他以后画山水画做的必要铺垫，他终于让自己的山水画成为他艺术大成的载体。
“山川无尽”也是人生无尽
今天开这样一个“山川无尽”的研讨会，是对罗一平在这个展览里面所呈现的艺术面貌的分析，画展以“山川无尽”为主题，这显示了他对于人生的参悟、对于自然与人关系的深层感悟。我相信“山川无尽”不只是自然幽微的无尽，也是人生的无尽；但“生亦有涯”，因而，如果人生无尽，那一定是靠山川的载体而呈现的人的某种恒久的精神与存在，这样一种无尽，已不是指生理生命的长短，而是指人生到了这个阶段以后而重新开始了一个起点，一个新的轮回。我相信，“山川无尽”在某种意义上也是人生的象征，我想这就是中国山水画高妙的地方，并不是一味地表现现实，而是从现实中表现人生的寄托，这就是“山川无尽”主题的内涵。
引起了国内众多一流评论家和理论家的关注
罗一平山水画研讨会能够有这么多当下国内一流评论家和理论家出席，并由此展开对罗一平个人艺术创作历程与艺术风貌的学术研讨，这在外省市召开的健在画家的个人学术研讨活动来说是及其少见的，我们相信，评论家思想的碰撞一定会产生丰硕成果。
(作者：尚辉 中国美协理论委员会副主任、《美术》主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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