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兔纳福
平安喜乐
春节专刊（腊月二十九）
杀年猪
作者｜王昌义
主播｜周小丫
农历小雪一过，父亲就嚷嚷着要杀猪。在上个世纪六七十年代，由其是生活在城镇，不是所有人家都能养得起猪的，只有少数人家，过年才能杀口肥猪，那是很奢侈的事了。
那年的春天，父亲在集市上抱回一头小猪崽儿，小猪崽儿黑油油，光溜溜的很可爱。在那个年代养猪的成本很低，没有专卖的猪饲料，平常都喂一些谷糠、高粱糠和刷锅泔水。放暑假时，我就去附近苗圃采些猪菜，有时在集市上买回些大头菜叶和甜菜叶子喂猪。养猪喂猪是个辛苦活，因为猪舍很小，每天早晚都要放出去拉屎撒尿，过一段时间猪舍就得垫新土，保持猪舍干燥，这样猪才不会生病。只要精心喂养生长的很快，眼见着猪长的膘肥体壮，辛苦了大半年，终于有了收获。临宰杀前几天，是猪吃的最好的时候，为了快速增膘父亲开始给猪喂点玉米之类的精饲料。那时候饲养的都是“笨猪”，也叫“土猪”。饲养了大半年，也就长到一百多斤左右，不像现在饲养的猪，有各种催长的饲料，几个月就长到三四百斤重的大肥猪。
我家杀年猪必找杨大叔，杨大叔是父亲的工友，有个绰号叫“羊趴子”，黑巴溜秋像李逵，我们左邻右舍都知道他有一把子力气，杀猪干净麻利。杨大叔一大早，夹着杀猪刀和一根三尺多长的铁通条来到我家，天很冷，大叔一进屋先卷上一根足足有大拇指那么粗的旱烟，坐在炕边慢慢悠悠地抽起来，抽完烟，大叔又拿起柜子上的白酒，嘴对嘴的喝上两口暖和暖和，这可能是大叔的习惯吧。
猪圈里的二师兄，不知大限已到，哼哼吱吱的要吃的。只见大叔挽起棉袄袖子，露出青筋凸起的胳膊，跨进猪圈慢慢地靠近，猛的一弯腰抓住了猪的一条前腿，顺势用臂膀一顶，便把猪放倒，这时父亲赶紧递过绳子，大叔接过绳子单膝压住猪身，动作熟练而又麻利的把猪的四蹄绑在了一起，可怜的二师兄张着满嘴獠牙，大声嚎叫，召来了邻居家小孩子们都来看热闹。
父亲、杨大叔我们仨人把猪抬到早就搭好的木板上，七手八脚死死的按住，猪挣扎着肆意地嚎叫着。接猪血的盆子也预备好了，只见杨大叔一刀子下去，猪血腾腾的喷涌而出，乎乎的冒着热气。为了猪血不结块，父亲在血盆里加了许多盐，还不停的绞动。猪的嚎叫声越来越小，直到没有了叫声，血也就放净了。
母亲开始烧水， 接下来，准备刮猪毛了。只见杨大叔在猪的后蹄割了个小口子，先用通条在猪的皮内通一遍，大叔用嘴对着小口子使劲儿的吹气，直到猪的全身膨胀，这样的目的是将猪毛刮的干净一点。给猪吹气没有足够的肺活量是不行的，只见大叔腮帮子鼓得像鸡蛋，眼睛瞪的溜圆，脸憋得通红，脖子上青筋毕露，不一会把猪吹个溜圆，像个大皮球。猪吹起来了，大锅里的水也己烧开了，准备刮猪毛。刮完了猪毛，剩下的事都由大叔来做了，先是开膛破肚，肠肝五脏弄了一大盆，把猪头和四个蹄子割下，再割下一大块猪脖子肉，今天的主角就是血脖肉、血肠炖酸菜，俗称的东北杀猪菜。
母亲灌血肠很有经验，五香粉，精盐，大蒜不可缺少，搅拌均匀，一根根血肠灌好下锅了，血肠必须用小火慢慢的煮，边煮边用针放气，一点都不能马虎。伴随着呼嗒呼嗒风匣的声响，锅里四溢的香味儿，弥漫整个厨房。
正宗的东北杀猪菜最好是秋天凉晒的干白菜，但酸菜也不失大雅。不多功夫一锅炖好的杀猪菜开始闪亮登场了。母亲把杀猪菜盛在几只大碗里，准备给左右邻居送去尝一尝。给邻居家送杀猪菜的任务就落在了妹妹的身上。
忙活了一天，大家也都饿了，母亲盛了满满一大盆杀猪菜，一大碗炖好的猪肉端到桌上，父亲把酒也烫好了，累了一天的杨大叔美滋滋的坐在炕上。只见父亲和杨大叔大口大口的吃着肉，滋溜滋溜的喝着烧酒，看着真过瘾。酒过三巡老哥俩议论着今年的猪有几指膘，估量一下肥猪的重量。桌子上冒着腾腾的香气，火炕热得烙屁股，大人孩子吃的嘴唇油光锃亮，红润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满足。
杨大叔辛苦了一天了，酒足饭饱临回家时，父亲给大叔割了足足有四五斤猪肉，让他带回家给老婆孩子们解解馋。
杀年猪，在我儿时的记忆中极为深刻，回忆起来，有一种莫名其妙幸福感。随着年代的久远此情此景仿佛就发生在眼前，那猪肉浓浓的香味儿，仍然弥漫着没有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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