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由内而外”到“书非书”
■张爱国
2002年12月26日，中国美术学院率先成立现代书法研究中心，对“现代书法”来说，是一个历史性的节点。许江院长那天在致辞中说“敢为天下先”，从此，“现代书法”在中国最早开办书法专业的高等艺术学府里有了一个名正言顺的安身立命之所。中心主任是王冬龄教授，最初的成员是蒋进、白砥、张爱国、鲁大东。
现代书法研究中心成立同日，做了“临摹·理念·方法——第一回书法教学实验展”，次年王冬龄先生招收了首届“现代书法创作与理论”研究方向的博士研究生，花俊兄和我成为首届学生。在此过程中，我一直在思考“现代书法”的问题和出路在哪里。2004年，我撰写了《由内而外——中国现代书法创作的必然理路》（发表于2005年第8期《中国书法》）一文，提出“由内而外”的现代书法创作理路。这一理路大致有三层意思：一是由中国书法的传统内部生发出现代的、外部的艺术表现；二是提倡应由书法艺术家的内在需要推演出外在表现的现代书法创作；三是主张应有深厚的传统内在功力才能胜任现代书法创作的外在表现。现在想想，这是基于书法立场也就是书立场的必然结论。那么，如果是非书呢？亦即如果不是基于书法的立场呢？我当时没想那么多。
2005年，现代书法研究中心举办书·非书——开放的书法时空杭州首届国际现代书法艺术展及国际现代书法学术论坛，取得了巨大的成功和反响，也回应了上述这个问题。书非书的提出，是集体智慧碰撞的结果，其核心理念是：非书是书的另一面，并以书与非书切入当代艺术。2007年，我完成了博士毕业论文《中国“现代书法”蓝皮书》，对此前的现代书法及其理论进行了梳理，对其发展走向做出了推导，即：书与非书两大方向。2008年，该书由中国美术学院出版社出版，大约到此时，意味着关于现代书法问题讨论的终结。换句话说，到这个时段再讨论什么是“现代书法”已经没有意义了。为什么呢？因为现代已经过去，我们已然跨入当代。到2010年现代书法研究中心举办第二届书非书国际现代书法艺术展时，王冬龄先生提出把现代书法的引号去掉了，这和笔者前文所说的终结正相呼应。与此同时，我们现代书法研究中心把书与非书中间的那个点也去掉了，并提出了跨界的理念，意在打破书与非书之间的界限，提倡不同艺术表现媒介、形式之间的互动，这让书非书的理念更圆融、更艺术、更丰富、更时尚、更当代、更接地气了。今年的书非书展览及活动，已经是第三届了，时间跨度十年，十年磨砺，大家显然更加从容了，似乎各自在探索书与非书之间的张力，更加自由地在书与非书之间切换。王冬龄先生强势推出了他的乱书系列，大家手笔，风云际会。看得出，大家创作得都很嗨，尽情享受着久违的艺术创作给自己带来的激情和快乐。笔者注意到，参加书非书展览的作者几乎都很放松又都很用心，用什么媒介和艺术表现形式，用何创意，想多大体量，用不用色彩，是不是书法……这些问题好像都不再成为问题了，这或许正印了中国美术学院院长许江先生说的——“‘书非书’具有一种建立多样世界的大地的诗意”。在同期的学术论坛上，大家都非常一致地表示了对书非书的期许及喜爱（觉得五年一届太久了，期待三年一届），话题基本都在探讨书非书的品牌、学术价值和当代意义了。而书非书对于现代书法来说，真可谓是起死回生。也是适时地给现代书法一个交代、一个归宿、一个新生。理由何在？因为书非书让现代书法回到了书法，回到了问题的本源。书非书也让书法回到了生长他的大地，回到了现实世界里，回到了生活，回到了当代。所以说，书也好，非书也好，只要是一个真正的当代人创作的，只要不是真以为可以穿越到晋唐宋元再成个王羲之、苏东坡第二的，只要是有艺术高度和审美境界的，只要是由内而外的，都好。
令人欣慰的是，笔者以一个预期的“由内而外”的指向，适逢其时地终结了现代书法的使命，在一个不算久的时间收获了一个兑现的书非书，再取现代书法而代之，从而让现代书法死而复生，活在当代，让书非书成为中国美术学院的一面学术旗帜，成为现代书法研究中心最有核心价值的一个学术成果，这真是个奇妙无比的结局！
张爱国 作品 书非书
联系客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