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巧 合 奇 冤 一
（根据同名小说改编）
古装连台本戏
第一本
编剧 黄培尧
（青岛市茂腔剧团演出本）
一九八三年元月
剧情概括
芦太守巡查各州郡，邹老爷察院报案情。
郎青郎氏谋吞家产，瑞红瑞白姐弟受害。
假女变成死老夫妇，知县糊涂难辨奇冤。
野树林内卞七行凶，吴家滩处瑞白遇救。
郎氏设计诬陷瑞红，被弃荒郊有家难归。
王点脱难为主借宿，徐坤捉奸又出奇案。
（二本待续）
人物表：芦太守 邹老爷 邱瑞白 邱瑞红 郎 氏 郎 青
王 点 春 荣 哑 奴 李天鸣 李 福 李 寿 吴员外
吴安人 吴瑞雪 秋 霜 黄 虎 黄妈妈 徐 坤 卞 七
中 军 四校尉 四衙役 二轿夫
序 幕 巡访案情
[明代建筑的官衙。
[传来鸣锣开道的声音。
芦太守 （内唱）钦奉王命出京城——
[四校尉各执“回避”、“肃静”、“江西太守”、“四品正堂”的牌子。
芦太守 （接唱）明察暗访理民情，
不负寒窗十年苦，
大比之年金榜题名。
多蒙圣上龙恩重，
我坐了大明朝四品公卿。
圣明永喜的是江山一统，
文武臣秉忠心扶保朝廷。
君与民都愿享太平盛景，
盼的是永安乐五谷丰登。
忠臣良将人人敬，
做官难得廉洁奉公。
都效仁义礼智信，
孝子贤孙好家风。
为保黎民享太平，
奸淫邪恶要严惩。
贪官污吏要除净，
盗贼歹徒不宽容。
执法要效猎人手，
决不许豺狼虎豹任意横行。
积德行善人之本，
善恶到头自分明。
恶贯满盈自损命，
善良终有好报应。
天下若无情理在，
王法条条中何用。
此番到任理民情，
我定要公堂之上红日升。
前面已到进贤境——
[四青袍引邹老爷上。
邹老爷 （接唱）进贤知县来相迎。
中 军 （向芦太守）禀大人，进贤知县迎接大人！
芦太守 吩咐下去，请到府衙叙话！
中 军 （向邹老爷）大人言道，请到府衙叙话！
邹老爷 是！
[转场，府衙，芦太守与邹老爷，同拜王命“圣旨”。
芦太守 贵县请坐。
邹老爷 多谢大人！（坐）
（唱）大人出京一路风尘，
鞍马劳顿受苦辛。
芦太守 （唱）食君爵禄报王恩，
何言辛苦与风尘。
居官训民是本份，
为国为民秉忠心。
今朝奉旨来察访，
贵管辖是何民情。
邹老爷 （唱）初上任时官清民顺，
近二年来愁煞人。
下官我一不枉法二不贪金。
愁之愁打官司的挤破衙门。
芦太守 （唱）有何案件慢慢讲，
请把民情说原因。
邹老爷 （唱）大人他把民情问，
提起此事我伤脑筋。
里外忙乱团团转，
坐卧不宁不安神。
有杀人命案五六桩，
牵连着百姓一群又一群。
这庄上出了无头案，
那庄上有头无尸血淋林。
有一案我曾去把尸验，
少女变成了一对老年人。
报案容易破案难，
杀人凶手无处寻。
闹的我脑发胀头发昏，
饭锅当成洗脸盆。
我好比进了迷魂阵，
又好比糊涂官遇上狗刁民。
大人恕我无学问难胜任，
我情愿摘下乌纱去为民，
大人开大恩。
芦太守 贵县不必惊慌，你且坐下。
邹老爷 谢……大人。（坐）
芦太守 老夫此番察访，一路行来，明察暗问，也曾打听到此地出了几件疑难案件，你将所有案件的宗卷拿来，再将在案人犯提到，你我一同审问。
邹老爷 啊大人，这宗卷倒也现成，有的在案人犯也寄押在监中，只是案中的两名重要人犯未曾捉到。
芦太守 那两名要犯？
邹老爷 乃是一男一女。
芦太守 一男一女？
邹老爷 他们是姐弟二人。
芦太守 叫何名字？
邹老爷 女的乃是邱门郎氏，男的是郎氏的兄弟名叫郎青。
芦太守 哦！郎氏、郎青……他们逃往哪里，难道连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吗？
邹老爷 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芦太守 嗨！待老夫派人明察暗访，不怕他上天入地！
邹老爷 大人高见。
芦太守 贵县，这二朗是怎样做下人命案件，你可从头至尾，说与我听……
邹老爷 大人请坐，听我道来……
（唱）太白庄有一个邱百万，
家有万贯千亩良田。
久在广东做珠宝商贩，
家中甩下一女一男。
朗氏姐弟想吞没家产，
造成人命案接二连三，
一大串……
[从邹老爷唱陆续转为第一场。
第 一 场
双受虐待
[在已时的时刻，朗氏的住室，是个富户的中堂。
[邱瑞白上。
邱瑞白 （唱）鸟儿枝头声声唱，
孤身独飞甚凄凉。
邱瑞白自幼命运苦，
还未成人死了娘。
我的父为了儿女抚养，
续弦又娶继母娘。
老爹爹他是珠宝客商，
广东贸易离家乡。
幸亏有瑞红姐姐常依傍，
姐弟相对双凄凉。
继母娘过门先还好，
春去冬来变了心肠。
百般挑剔我差错，
冷言冷语把人伤。
我姐弟受尽后娘气，
避屋暗声哭亲娘。
清晨我去把书念，
先生因何不在书房。
左等右等无踪影，
上房来问继母娘。
躬身施礼把母亲请……
朗 氏 （内唱）朗氏女……
朗氏女在上房巧梳妆，（上）
朗氏女在上房巧梳妆，
一路走来一路看。
我生来就月容花貌样，
可惜与人做添房。
喜得是一把钥匙当啷啷响，
里里外外我把家当。
都看我朝点灯晚上香，
却不知我是笑面狼。
前窝的儿女是眼中钉，
想法除治这俩小孽障。
邱瑞白 母亲在上，孩儿这厢有礼了。
朗 氏 中啦、中啦，穷酸不稳的，成天价那来那么些穷礼，那边坐着吧。
邱瑞白 孩儿告坐！（坐）
朗 氏 大清早你把我哆嗦出来干什么？
邱瑞白 母亲，今日清晨，孩儿到书房读书，又不知何故先生不见了。
朗 氏 哦，你问的教你念书的那个糙老头子吧？
邱瑞白 正是先生。
朗 氏 我把他打付家去了。
邱瑞白 但不知几时回来，
朗 氏 他回不来啦，叫我把他给辞啦。
邱瑞白 啊，母亲因何将先生辞去呢？
朗 氏 那你就不用问啦。
邱瑞白 母亲，但不知还要请哪家先生过来？
朗 氏 哪一家我也不请啦。
邱瑞白 这岂不荒废孩儿的学业。
朗 氏 能识几个字就行啦，咱们是过日子的人家，不能光在家里当大少爷，你往后干什么我早就打算好了。（向内）王点，拿条扁担绳子来。
王 点 （内白）来了。（拿扁担绳子上）
（念）主人一声唤，
侍奉到堂前，
遵照安人吩咐，已将扁担绳子拿来了。
朗 氏 好，把它交给你家公子！（王点愣住）
邱瑞白 啊，母亲，要它何用？
朗 氏 家里没有烧的了，我让你去上山砍柴！
王 点 安人，灶房还有烧柴。
郎 氏 胡说，今天做了饭，明天就不烧了，这叫闲时备忙时用，你懂得过家之道么？
王 点 公子年幼，怎能上山砍，待我前去也就是了。
郎 氏 贱骨头，多管闲事，刚才我听见牛叫啦，你给我去挑水饮牛去，你给我走开，去、去、去！
王 点 （无奈地）是是是！（放下扁担绳子下）
朗 氏 （对瑞白）你别愣着啦，上山砍柴去。
邱瑞白 母亲呀，孩儿年幼，怎能荒废学业，孩儿身小力单，又怎能上山砍柴，望母亲将孩儿饶恕了吧。
朗 氏 我这是教给你的生财之道呀，连你爹都得出外贸易，你还能在家坐吃清穿吗，快去吧！
邱瑞白 母亲，孩儿实实不能前去。
朗 氏 哎哟哟，你还说出你不能前去，好，你靠近点，我有话跟你说……
邱瑞白 （害怕）母亲……
朗 氏 你过来呀！（春荣捧茶见状偷听，朗氏向瑞白狠打一掌）小畜生！（春荣急下）
（唱）小畜生说话真胆大，
恨的我七窍生烟咬碎牙。
狗杂种若不严管教，
越大越坏越刁滑。
手持扁担将你打——
[朗氏用扁担打瑞白，瑞红被春荣引上，瑞红急拦。
邱瑞白 （哭喊）姐姐……
邱瑞红 （接唱）母亲息怒免动家法。
朗 氏 叫你把我气煞啦，也叫你把我使煞啦……
邱瑞红 母亲……
（唱）儿的娘把气且忍下，
莫要气坏了老人家。
兄弟因何不听话，
望母亲耐心教训他。
朗 氏 （唱）畜生不知孬好话，
出口能把人噎煞。
好吃懒做的败家子，
应不应该教训他。
邱瑞白 姐姐！
（唱）母亲她不准我把学上。
她把先生辞回家。
又逼我去把柴打，
披荆斩棘进山崖。
因为我不从遭毒打。
浑身伤痛似针扎。
姐姐你来评评理，
谁是谁非是谁差。
邱瑞红 兄弟！
（唱）母亲教训怎有差，
有委屈婉言回敬老人家。
（向朗氏）
弟弟攻书上进是正理，
怎可把先生辞回家，
他年幼力单怎能把柴打。
贵公子去砍柴惹人笑话。
朗 氏 哟。
（唱）难怪您是姐弟俩，
坏藤坏蔓结坏瓜。
你看他生就一身穷骨头，
吃一辈子豆腐渣。
越念书越是傻，
休想做梦戴乌纱。
畜生不但得去把柴打，
连你也不能闲着耍。
从今后脱下罗裙换兰衫。
烧火做饭把厨房下。
众 人 （惊）啊！
春 荣 安人不要生气，春荣愿替小姐到厨房烧火做饭。
朗 氏 你，你会吗？！“献殷勤”！这么大的闺女啦！不用人伺候啦，我房里人手不够，春荣从今往后你到我屋里听候使用！
春 荣 啊，是……
朗 氏 你还在那里站着干什么，快给我去打扫佛堂，待一会我还得去烧香呢！快去！快去！
春 荣 （无奈地）是！（下）
朗 氏 瑞红！听我告诉你！
（唱）一年小，二年大，
闺女要学烧火做吃喝。
我叫你一日三餐不重样，
炒肉炖鱼炸大虾。
四凉四热顿顿有，
只许做好不准差。
面条包子和姑扎，
老娘要吃的香、喝的辣。
到晚上您俩去推磨，
每夜推粮二斗八，
若敢调皮和擦滑，
我可要用针锥扎。
莫说后娘心肠狠，
小狗命在我手中掐。
（向瑞白）你去砍柴，
（向瑞红）你去做饭，
不给我好好的干，
我就砸断您的狗腿。
（一想）哎呀，
我到了烧香拜佛的时候了，
罢罢罢，阿弥陀佛……
（狠狠地）快滚！（下）
邱瑞红、邱瑞白（同哭） 兄弟（姐姐），
（同唱哭头）兄弟（姐姐）呀……啊，苦命的兄弟（姐姐）啊……
（二人同唱）
见此情好比塌了天……
姐弟俩同进鬼门关！
继母娘她心肠狠，
今后难免受熬煎……
哭了声亲娘啊……你死的早，
甩下了孩儿有谁怜……
邱瑞白 （唱）从今后就要起早连晚，
出门打柴入深山。
怎禁得风吹日晒暑与寒，
遇见了毒蛇猛兽命难全，
邱瑞红 （唱）从今后要逼厨房做饭，
千金女充苦役不如丫环，
到夜晚还得推磨压碾。
姐弟俩没有出头那一天……
爹爹经商在外边……
山高路远难把家还……
二 人 （同唱）哭声地来，哭声天……
哭了声儿的亲娘不该早入黄泉……
孩儿宁愿随娘去！
也免得日后受摧残……
邱瑞白 （干唱）待我碰头死……
邱瑞红 （干唱）绣房把梁悬……
邱瑞白 （干唱）碰头死？
邱瑞红 （干唱）把梁悬？（姐弟同让）
邱瑞红、邱瑞白（同唱） 甩下了兄弟（姐姐）更可怜……啊……兄弟（姐姐）呀……兄弟（姐姐）……（姐弟二人相抱大哭）
朗 青 （哼着酒语上）
（唱）朗青我离了烧酒店。
浑身上下真舒坦，
烧黄二两落下肚，
珍奇美味吃得全。
身子晃，脚下软，
飘飘渺渺如同云中仙。
我姐夫名叫邱百万，
家有万贯千亩田。
他托我替他把家管，
他去贩卖珠宝到外边。
我有金有银又有钱，
吃喝不尽用不完。
给我个财神也不换，
您说我怎能不喜欢……
（听到瑞红、瑞白哭声）
耳边听得人声喊，
啊！都在家里哭，
是谁不在啦？（进内见二人）
原来是他姐弟二人哭连天。
嗳，两个外甥您俩在这里笑什么？
邱瑞红、邱瑞白 （同）舅父啊……（大哭）
朗 青 嗳，别哭，别哭，舅舅我喝多了两盅，还当是您在这里笑呢？原来您是在这里哭哪，别哭，别哭、别哭，我问问您家里是谁死啦？
邱瑞白 我家未曾死人。
朗 青 没有死人，您哭什么？
邱瑞红 舅父，只是我姐弟二人的性命朝夕不保，望舅父救命……啊……
朗 青 怎么又叫我救您的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呀？
邱瑞红、邱瑞白（同） 舅父……
朗 青 别哭，别哭，你们的老子经商在外，临走的时候，托我帮着料理你们这个家，不要害怕，有天大的事情有您舅给您做主，为了什么事说给我听听……
邱瑞红 舅父，我母亲将先生赶走，不许我兄弟上学攻书，今日，又逼他上山砍柴……
邱瑞白 母亲还让我姐姐到厨房烧火做饭……
邱瑞红 晚间还要我姐弟二人推磨碾碾……
朗 青 这能是真的吗？
邱瑞红 方才我兄弟被我母亲毒打。
邱瑞白 舅父你看我这遍体伤痕……
朗 青 哎呀，哎呀，您娘真是糊涂哇，这么好的孩子，怎么能舍得打呀，好啦，好啦，用不着你去打柴，也用不着你去做饭，更用不着您去推磨碾碾……
邱瑞红、邱瑞白 这……
朗 青 不用害怕，您娘那边有我做主，瑞红你搀着瑞白到你房去，治治伤，歇息歇息，住几天到书房去念书，我再去把先生请回来，去吧，去吧！
邱瑞红、邱瑞白（同） 多谢舅父……（瑞红扶邱瑞白下）
朗 青 唉，真是糊涂人做糊涂事啊，姐姐，姐姐！
朗 氏 （上）人是一口气，佛是一炉香，阿弥陀佛……
朗 青 姐姐，你这位吃斋念佛的大善人，方才还怎么在这里难为那两个小冤家呢？
朗 氏 好兄弟，你不知道啊！我一看见前窝这两个小杂种，就恨的牙根痛，一个好比眼中之钉，一个好比肉中之刺，拔不出来我就觉得不舒服！
朗 青 不过，你这么个拔法，可也太不高明啦……你想想这大户人家的公子小姐，你叫他们去砍柴做饭，推磨压碾，若不顺从就挨扁担，传扬出去，亲戚朋友，街坊邻居知道了，名声不好，他们若告到当官，你这做后娘的，有虐待前窝儿女之罪啊……再说，等我姐夫做生意回来，他也饶不了你呀。
朗 氏 哎呀，可也是啊，只是我出不了这口恶气，可怎么办哪?
朗 青 姐姐 ，我倒有个斩草除根的办法。
朗 氏 兄弟，你有什么好办法？快说说我听听？
朗 青 姐姐！
（唱）自古斩草要除根。
不狠不毒不治人。
对待他们姐弟俩，
你先要，
虚情假意买他的心。
甜言蜜语挂嘴上，
不怕好话哄煞人。
先治男来后治女，
管叫他家断了根。
朗 氏 断了根，兄弟以后我不生不养啦？
朗 青 姐姐，你生你养的那是我的亲外甥，你想想。你那个哑巴侄子，我的那个哑巴儿子，哑奴你不也是拿着当宝贝疙瘩吗，这叫两姓人隔着两层心哪！
（唱）我有一个绝妙计，
神仙也难摸的真。
我家就有蒙汗药，
到晚间，
你暗叫瑞白冲酒饮。
你看见蒙汗药使了劲，
再把他扮成个女衩裙。
趁夜晚，
我把他背到十里外。
把他挂在野树林，
狼狗咬，野狗吞，
不到天明就碎尸分。
咱在家，报丧告遍众乡亲。
说瑞白暴病丧了身。
买棺材，设灵棚，
再请和尚念经文。
先打坟，后出殡，
谁也不能起疑心。
这就叫橡皮包着钢丝筋。
打断了骨头不留痕。
朗 氏 哎呀，这个办法太好啦……只是你要是把瑞白背走啦，那用谁来装棺材呢？
朗 青 你那么死心眼，我可以找人装死往棺材里装吗。
朗 氏 活人装在里面不就憋煞了吗？
朗 氏 装进去先不能落钉，等瞒过众人耳目，再把他放出来吗？
朗 氏 好，不过这个人可不太好找啊。
朗 青 对，得一心靠实的。
朗 氏 我看，就是花钱也找不到哇。
朗 青 我看有个人最合适。
朗 氏 谁？
朗 青 我那个哑巴儿子。
朗 氏 哑奴！
朗 青 对，他最听话啦，我叫他怎么着，他就怎么着。
朗 氏 好，好，哑奴，若能给我办好这件事，我就给他一顷地。
朗 青 好，那咱就寻找时机——
朗 氏 照计而行！哼……（二人暗奸笑，朗氏下场）
朗 青 哈哈……人要走运，城墙都挡不住呀，我姐姐她……娘们家鼠肚鸡肠，好对付，若把邱家这两个小孽种除掉，邱百万哪，邱百万，你这万贯家产可能就要跟着我姓啦。哈……
[幕落。
第 二 场
野林验尸
[接前场，夜间，在春树繁茂的野树林内。
[朗青背着身着女装的瑞白，摸黑上。
[远处传来狗咬声，天空层层阴云，时有闪电和雷声。起二更天。
朗 青 （上数板唱）
朗青急匆匆，
背着对头星。
他是邱瑞白，
送他命残生。
灌了蒙汗药，
扮成女花客。
脸上多搽胭脂粉，
头上插花扎红绳。
花衫罗裙身上穿。
今夜拔掉眼中钉。
就是花鞋有点小，
穿在脚上紧噔噔。
大步流星往前跑，
树林不远面前迎。
约莫着离家十里远，
神不知来鬼不惊……
小杂种此处是你葬身地，
把他吊在半悬空。
（听见远处传来马铃声）
远处听见马铃响，（着慌）
赶快行事不能停。
[朗青背瑞白急下。少顷，寂静中传来雷声。
李天鸣 （内白）李福、李寿！（二人应声）带路回村。
[李福、李寿提灯引李天鸣骑马上。
李天鸣 （唱）人逢喜事好精神，
笑在眉头喜在心。
今日清晨离家门，
义和庄上去会亲。
亲家相见甚恭敬，
摆下宴席把酒饮。
今日里，我为女儿择佳婿，
人才双全趁我心。
我看他举止文雅好人品，
诗词歌赋超人群。
饮酒不觉天色晚，
回家已近夜黄昏。
眼望天空乌云滚，
（闪电雷鸣）
霎时雷雨要降临。
犬吠狗咬破寂静——
（狗咬马嘶声）
马嘶不走为何因？
啊！夜深人静，为何犬吠狗咬？——李福、李寿如今天到什么时候啦？
[远处传来三更鼓响。
李 福 禀员外，三更天啦。
李天鸣 好，赶快赶路，急速回村。（三人圆场）（马嘶）啊，马嘶不走，定有原故？李福，看看前面是何物拦路？
李 福 是。（害怕，提灯向前看，闪光下，发现瑞白被吊在树上）哎呀，员外，不好啦，树上吊着一个人！
李天鸣 （同李寿惊）啊，是男是女？
李 寿 是，是个女的……
李天鸣 是个媳妇，还是个姑娘呢？
李 福 （看）员外，是个闺女！
李天鸣 嗯……
李 福 不，员外，我说树上吊着的是个闺女。
李天鸣 上前看看她还有气无气。
李 福 早挺尸啦。
李天鸣 哎呀……我想这女子并非远方之人，倘若暴尸郊外，岂不被野兽损坏了……我自有道理，李福，你在此看守。
李 福 是。
李天鸣 李寿，回府之后，你快快去买口棺木，先将这女子盛殓起来，不可落钉！（李寿应）李福，你明日传下招字，晓喻四乡知道，前来认尸。若是无人来认，你就速去报官！
李 福 是！
李天鸣 快快将她放下，
[李福、李寿二人放下瑞白。
(李天鸣向李寿）回府！
[李天鸣、李寿二人下。
李 福 啊，哈……这两天我就觉着有个好景，谁知道在这儿叫我碰上啦！
（数板）时机好，时机妙，
今天的时机来的巧。
李员外有个美妾叫水鲜，
我们俩个暗中交。
暗中交，暗中好，
难得白头同到老。
今天遇到这女死尸，
一定没有人来找。
我就说她是我的同胞妹，
被员外逼奸不从上了吊。
叫水鲜给我银子一百两，
我急忙快往衙门跑。
银子交给县太爷，
我一口把员外咬。
我说他用钱堵住我的嘴，
求我别去把状告。
员外问成杀人犯，
但等秋后就开刀。
休要埋怨我奸刁，
人生谁还不为自己好，
糙老头子这会倒了操。
我和水鲜恩恩爱爱，
恩恩爱爱……
永相好……哈……
（得意下）
[由黑夜转为天亮。
邹老爷 （内白）衙役们！
众 （众内应）开道哇！
[四差人引邹老爷坐着花杆式轿子上场。
[李福后暗上。
邹老爷 （唱南罗）
不顾千里来做官，
都是为的吃和穿。
自古万般皆下品，
唯有读书求做官。
黎民百姓称父母，
个个如同敬祖先。
请客送礼又送钱，
又送珠宝和古玩。
愿送你送我不拦，
可就是有事别到我眼前。
贪赃枉法我不干，
就是乐意图清闲。
我虽然身为七品县，
从来最怕官司缠。
我不会审也不会断，
坐大堂如同坐针毡。
有一天坐堂来审案，
越审越心烦越烦越困倦。
我一合眼睡了二三天，
我有一个好办法。
孩子哭抱给他娘看，
有人来报案。
一律下南监，
上司来查办。
全锅往上端，
我只望挣下两座金银山，
享不尽来用不完。
酒肉美味永不断，
娇妻美妾在眼前。
光享乐，啥不干，
清闲自在赛神仙。
想清闲，不得闲，
李福报案到衙前，
说李村出了人命案。
（率众圆场）
下乡验尸受波颠。
[李天鸣随李寿上。
李天鸣 迎接太爷！
邹老爷 啊，你是谁？
李天鸣 我是大李村的庄主李天鸣！
邹老爷 李天鸣，哦，就是你把你府的丫环逼的上了吊吗，啊！
李天鸣 啊！（大惊）太爷，此……此话从何说起？
邹老爷 嘟……你还装湖涂哪，你这是明知故问……
（唱）李天鸣你好大胆，
老不带才戏丫环。
逼奸不从出命案，
可知老爷法度严。
你家人李福把你告，
说他妹妹死的冤。
你快招供好落案，
要不然板子夹棍皮不全。
李天鸣 哎呀！太爷，昨夜小人会亲归来，路过此处见树上有一女尸，我急命家人买来棺木盛殓，又晓喻四乡前来认尸，又命家人李福前去报官，此乃积德行善之为，这逼奸丫环，逼死人命之事从何说起？
邹老爷 李福，你在衙门是怎样告的状，当面质对！
李 福 是，回禀老爷，我兄妹自幼在他家为奴，谁知员外老有少心，调戏我妹妹，我妹妹逼奸不从羞愧难当，一怒来到树林一扣子吊煞，这个老狗怕我告他，他就暗暗地给了我一百两银子，叫我忍下此事。太爷你想，我们乃是同胞兄妹，有骨肉之情，怎能不与她伸冤报仇……啊……
李天鸣 （越听越气）啊……好奴才！（打李福）
李 福 哎呀，老爷你看他还敢打我哪。
邹老爷 嘟！大胆的李天鸣，你老有少心，致死人命，又动用银两妄图逍遥法外，今日被你家人李福告的你理屈词穷，你恼羞成怒，还敢行凶打人，老爷面前你还有王法吗？！
李天鸣 太爷呀，小人祖居大李村，家无犯法之男，又无再嫁之女，以忠孝为本，以信义待人，谁人不知，那个不晓，想这李福自幼在我家为奴，哪有什么妹妹，我并未错待与他。谁知他恩将仇报，今日他如同疯狗一般，暗设圈套陷害于我，还望太爷查问街坊四邻和我的家下人等，我若一字之差，甘愿领罪！
李 福 太爷，他是一庄之主，谁不怕他，你若查问街坊四邻和他的家奴院工，那不是瞎汉点灯白费蜡吗？
邹老爷 这……
李天鸣 太爷，他与女尸既是同胞兄妹，定能知道女尸身上有何斑点、暗记，让他说出，再请老爷验尸，若是与他说的一样，小人死而无怨！
邹老爷 对，你说说，你妹妹身上有何暗记？
李 福 哎……她是女孩儿家，我怎么能记着她的暗记……哎，她的两只脚长的挺大！
邹老爷 下站，来呀！（差人应声）开棺验尸！
（差人应声，验尸，众惊）
差人甲 报！禀太爷，棺材之内不只一具尸首。
邹老爷 啊，几个。
差人甲 乃是两个死尸！
差人乙 报，禀太爷，棺材里面不是少女尸首。
邹老爷 那……里面装的什么人？
差人乙 乃是年过七旬的一对老年夫妇！
邹老爷 啊——
差人乙 是被绳子勒死的！
邹老爷 啊——（晕）
众差人 （急救）老爷、老爷……
邹老爷 差役们哪，我觉得我这个脑袋，嗡——的一声有这……么大……啦。一会儿又嘎渣，炸成两半啦。
（唱）奇事一桩又一桩，
怪事偏叫我碰上。
棺材装的是死姑娘，
为什么，为什么？
一个变一双，
一对死的——老头、老妈妈。
李福，你这是搞的什么鬼花样？
李 福 小……人不知道哇。
邹老爷 李天鸣，你这是变的什么戏法呀！
李天鸣 小人实——不知。
邹老爷 （向李福）你不知道。
李 福 （摇头）不知道。
邹老爷 （向李天鸣）你也不知道？
李天鸣 小人实实不知。
邹老爷 您都不知道，我更不知道——
差 人 老爷，这个案子怎么办哪？
邹老爷 说难办真难办，说好办，也好办，老办法，一干人犯带回衙去押在南监，贴出告示，招人领尸。等上司下来查问的时候再审。
差 人 如果上司不下来查问呢？
邹老爷 咱就把一干人犯解上去——啊……回去困觉。
李 福、李天鸣（同） 老爷，我……冤枉啊！
邹老爷 您冤个屁，老爷比您更冤，差人们押着他们走！（众应）
[幕落。
第 三 场
遇救招亲
[二幕外，卞七背瑞白急上。
卞 七 （唱）紧急跑，快赶路，
跑了半夜没停步。
卞七我交了桃花运，
弄了一个好媳妇。
[放下瑞白半卧在石上。
卞 七 （看，喜）天亮了，再看看这个小大姐更漂亮啦！哈哈……
（唱）为人不受苦中苦，
那能得到夜明珠。
只因我家乡荒旱去投亲，
带着伯父与伯母。
白天沿路把饭要，
到了夜晚无处宿。
在今天，天还未明把路赶，
树林内遇见一棺木。
听着里面有人哭，
一看是个大闺女。
我发了“善心”把她救，
狠心勒死我伯父与伯母。
因他们一路累赘我，
正合适，一口棺材并了骨。
我模样差点有厚福，
瞎猫碰上个死老鼠。
我和她千里有缘来相会，
今日牛郎会织女。
邱瑞白 （醒）哎哟……
卞 七 啊！你清醒了吗？
邱瑞白 啊，你是何人。
卞 七 我叫卞七，就是我从棺木之内把你救出，我又背着你跑了大半夜，才来到这里呀！
邱瑞白 这是什么所在？
卞 七 我也不知道啊。
邱瑞白 多谢你救了我的性命。（欲起不能）
卞 七 嗳……不用谢了，不用谢了，嗳，我问问你，我救了你的命，你怎么来报答我呢？
邱瑞白 我……你的好处，我感恩不尽……
卞 七 感恩不尽，管什么用啊，我看这么办吧，咱们俩个做……个小两……口，你看怎么样呢？
邱瑞白 这……既然如此，谁是丈夫呢？
卞 七 那自然我做丈夫啊。
邱瑞白 哎，我做丈夫。
卞 七 嗳，你怎么能做丈夫呢？
邱瑞白 我是男子怎么不做丈夫呢？
卞 七 怎么，你是个男的。
邱瑞白 正是。
卞 七 你怎能是个男的呢？（细看）哟，没有耳朵眼，啊，开始就看着你不大地道，你既是个男的，为什么扮成女的呢？
邱瑞白 唉，我被继母所害，以致如……此呀……
卞 七 啊，他妈的我算倒了霉啦，为了他赘上了我伯父伯母的两条性命，黑灯瞎火的我背了他大半宿，累的我上气不接下气，差一点把我累煞，指望叫他给我做个媳妇，闹了半天他还是个男的，您说我出了些牛力，跑了些孙腿，落了个鸡飞蛋打，两手扑空，我还要这么个东西干什么？（看）我不能看着他瞪着个眼来气煞我，我……找块石头把他砸煞算啦，不行，大白天砸煞人得吃官司，唉，算了吧，走——（想看）我不能这么便宜了他，前面好像大户人家的后墙，我把他扔了墙那边，叫那家人家知道了，当贼把他拾捣拾捣，也除了我的心头之恨，对，哎，你跟着走吧。
邱瑞白 我们到哪里去？
卞 七 我也不知道，走到哪里算哪里。（同走）哎，你饿了吧？
邱瑞白 唉，饿了。
卞 七 好，你到墙头上坐着等我，我去弄点吃的去。（把邱瑞白发上墙头，用力推下）去你的吧！（奸笑着得意的下）
[二幕启 吴家花园，春暖花开季节。
[吴瑞雪手持宝剑，舞姿飒爽，丫环秋霜侍立观看。
吴瑞雪 （边舞剑边唱）
春暖花开好风光，
万紫千红百花香。
我虽为女儿在闺房，
懒做针线与红装。
书房内巧赋诗词与文章，
爱习弓马与刀枪。
敢进深山斗虎狼，
要学那前人巾帼英雄样。
韬略欲比男儿强，
一但灭寇奔了疆场。
骁勇杀敌保家邦，
不负女郎凌云志——
抚危济贫除暴安良。
[吴员外内，“安人请”，安人应声，二人欢乐着上。
秋 霜 禀小姐，员外安人来了！
吴瑞雪 知道了。
吴员外 哈……（唱）三月风光艳阳天，
桃红柳绿百花鲜。
吴安人 （唱）虽然无子常自叹，
膝下有女也承欢。
吴员外 （唱）今日花园摆酒宴。
开怀畅饮把花观。
吴瑞雪 迎接爹爹、母亲！
吴员外、安人（同） 罢了，坐下，哈……
吴员外 秋霜，酒宴摆下，哈……（三人与坐）
秋 霜 是。（摆酒）
吴安人 啊，员外，今日你为何这样欢喜？
吴员外 安人你哪里知道，昨夜我偶得一梦，甚是吉祥，故而欢喜。
吴安人 员外所得何梦？
吴员外 我梦见一位月老人从天上而来，与我送来一个才貌双全的女婿呀……哈……（瑞雪含羞）
吴安人 哎呀员外，日有所想，夜有所思，想是你想女婿想痴了，故得此梦，我何曾不想与女儿得一个你称心如意的女婿，你我二老也有半子之靠啊。
吴员外 真也好，假也好，但愿应了此梦岂不更好。
吴安人 但愿如此。
吴瑞雪 啊，爹爹、母亲请饮酒观花吧。
吴员外 好……安人请那，哈……
吴安人 女儿你也饮那，哈……（同饮酒）
吴员外 （唱）你看那鸟语花香春满园，
山水池塘处处鲜。
吴瑞雪 （唱）绿油油养鱼池金鱼连串，
青虚虚太湖石靠近假山。
吴安人 （唱）树阴当央镶角路，
面对着影壁墙上塑八仙。
花亭上巧工筑成小仙阁，
探花处能人修琢玉栏杆。
吴瑞雪 （唱）碧波处荷叶团连团，
牡丹亭相连着芍药轩。
吴员外、吴安人 （同唱）虽不是天宫神仙府，
真是人间别有洞天。
吴瑞雪 （唱）牡丹亭、芍药轩，
儿终日在那里读诗篇。
面对着百果树相隔远，
我正好，习演弓弹射金钱。
杨柳树木紧相连，
日丽风爽任消遣，
我与丫环荡秋千。
[荷花池水声大响，全场愕然。
吴员外 秋霜，快去看那厢是何物响亮。
秋 霜 是！（下，复上）启禀员外、安人，是一少女从树上掉入荷花池内！
吴员外 哦，秋霜你快去将她打捞上来，与她换换衣服！
秋 霜 是！
吴瑞雪 待女儿也去。
吴员外 好、好、好！
[吴瑞雪随秋霜下，二老人随着。
吴员外 啊，安人，我方才言道，月下老人从天上与我送来一个女婿，你看适才就从树上，掉下来一个少女，看来我做的这个梦应了一半了。
吴安人 员外取笑了。
秋 霜 （急上）员外！员外！安人！
吴员外、吴安人（同） 啊，何事惊慌？
秋 霜 刚才我和小姐救上那一落水少女，我们给她更换衣裳，他说他是个男的，说什么也不让我们给他换。
吴安人 好了，秋霜，你再去把你员外早年的衣巾与他换上，再领前来！
吴员外 刚才秋霜言道救得乃是个男子，
莫非真是神仙与我送来的吗？
吴安人 嗳，还未见面问过，怎知他是何等样人，员外不可莽撞。
吴员外 哦，安人说的是。
[秋霜引邱瑞白男装上。
邱瑞白 （念）一生多坎坷，死里又复生。
啊，丫环姐，员外、安人现在何处？
秋 霜 就在花园 ，叫你去问话哪！
邱瑞白 哦，多谢了。
秋 霜 哎，我刚才给你说的那些话，你都记住啦？
邱瑞白 记住什么呀？
秋 霜 哎呀，你怎么忘啦，我再告诉你，我家员外老啦，老糊涂啦，成天价信神信佛的，你、你、你呀……你进去记住说一个事就行啦，你就说你是叫一个神仙从天上送来的就行了。
邱瑞白 嗳，那是我爬在树上，躲避不及，才掉下来的，那有什么神仙哪？
秋 霜 树上就是高处，你按我的说一定有你的好处，不然的话你连个吃饭的地方都没有，我可是为了你好啊！
邱瑞白 哦，多谢了！（见员外、安人）拜见员外、安人。
吴员外、吴安人（同） 罢了，秋霜，看坐！（秋霜搬座。）
邱瑞白 谢坐。（坐）
吴员外 我且问你，家住哪里，姓字名谁，为何男扮女装来到此地？
邱瑞白 唉，员外、安人容禀：
（唱）未从开言泪滔滔，
尊声员外安人细听根苗。
我姓白名叫白似玉，
家住江都白家窑。
自幼寒窗苦攻读，
入黉门全亏先生教导。
只因生身母下世早，
继母虐待苦受煎熬。
她用蒙药把我迷倒，
又把我扮成女多娇。
把我吊在树林内，
狠心肠要害我命赴阴曹。
[秋霜向瑞白使眼色，瑞白示意顺从其教。
多亏了，苍天护佑神灵保，
霎时间天空彩云飘……
又只见有位神仙把我叫，
他说他是月下老。
用红绳系在我身上。
我觉得，
飘飘摇摇飞上九重霄。
也不知何时落在花园内，
那一位老神仙也不见了。
（秋霜偷笑）
多蒙员外、安人将我救，
永不忘您二老恩德高。
吴员外 听相公的身世，甚是可怜，幸遇神人护佑，真乃福份不浅……相公既然身入黉门，老汉见到一副对联，今日倒要领教领教。
邱瑞白 领教二字，实不敢当，就请员外赐对。
吴员外 好，你且听了“冰凉酒一点两点三点水”。
邱瑞白 对……就……（想）
吴员外 讲！
邱瑞白 “丁香花百字千字万字头”。
吴员外 好，还有一对“风吹马尾千条线”。
邱瑞白 对就“雨打龙麟万点金”。
吴员外 好好好！好才学！啊，安人你看这位相公怎么样啊！
吴安人 才貌双全。
吴员外 我我……我是说的那件事儿啊？
吴安人 员外说好便好。
吴员外 好好好……秋霜过来。
秋 霜 员外何事？
吴员外 你附耳上来……（与秋霜耳语）
秋 霜 啊……我明白啦，白相公请过来。
邱瑞白 丫环姐何事呀？
秋 霜 我家员外一生好善，可就是没有儿子，是他许下誓愿，修了一座长春寺庙，后来就生了我们小姐，刚才你不是也看见了，有多俊哪……，生她的那天，天降大雪，所以取名叫瑞雪。我们员外夫人看好了你啦，要把我家小姐许给你，你乐意不乐意呀？
邱瑞白 这个……
秋 霜 哎呀，这样的好事你上哪里能找着呀，还这个那个的干什么呀！
邱瑞白 ……好，我答应了。
秋 霜 员外、安人，他乐意啦。
吴员外、吴安人 好。
邱瑞白 如此岳父、岳母在上，受小婿一拜。（向二老跪拜）
吴员外、吴安人（同） 好了，好了，不用拜了哈……
吴员外 待我择一良辰吉日，
与你们完婚就是。
邱瑞白 啊岳父，小婿功名不就誓不完婚。
吴员外 好，我助你成名，就在我家安心读书就好，后堂备酒与贤婿同饮。
邱瑞白 多谢岳父！
吴员外 秋霜，快与你小姐报喜。
秋 霜 是啦！（下场）
吴员外 贤婿，随我来呀……哈……
[同下。
[幕落。
第 四 场
灵堂风波
[二幕外，郎青引哑奴欢快上。
朗 青 （唱）叫哑奴，你近前，
爹有个好事对你言。
我给你找了间小房子。
那个里边很清闲。
这么长来这么宽，
被窝褥子全都有。
身子底下软绵绵，
想睡你就睡。
饿了也有饭，
各种耍物有的是。
爱玩什么自己选，
皮老虎，货郎鼓。
还有那个糖酥麻花香又甜，
自己不能往里钻。
你必须伸着腿，闭着眼，
有人把你抬里边。
只要你去住一晚，
到明天我领你逛会又赶山。
（哑奴示意高兴）
朗 青 你愿意去不愿意去呢？
[哑奴点头愿去。
朗 青 你真是爹的好孩子啊……哈……
[亲了哑奴，背下。
[转灵堂，供桌灵牌上写“邱瑞白”之位。
[王点、春荣裹孝，打扫灵堂，邱瑞红素装。
[朗氏、郎青上。全家举哀，同唱。
王 点、朗 氏、朗 青、邱瑞红（同唱） 相公啊……相公啊（我的儿啊……我的儿啦……）；（啊……啊……）；（兄弟啊……兄弟啊……）
朗 氏 （唱）我的儿不知你哪辈子丧天良，
今生报应寿不长。
可怜你，年轻轻的把命丧……
怎不叫人痛断肠……
啊……
朗 青 啊……八匹马呀……
朗 氏 哎……呀，兄弟你……你这是怎么啦。
朗 青 我我……我赢啦，我……赢啦……哈……
王 点 舅老爷他吃醉了……
朗 氏 看你喝得醉成这个样，王点，快搀你舅老爷去安歇、安歇去吧，快点……
朗 青 （与人划拳状） ……两人好啊……六六啊……（被王点扶下）
邱瑞红 兄弟啊……
朗 氏 哎呀，家里办丧事，他能喝成这个样，叫我说什么好呢，真是烦气煞我啦，瑞白！我的那儿啦……啊……啊……（大哭、腹痛）哎哟，哎哟……
邱瑞红 母亲，母亲你怎么样了？
朗 氏 我……犯了心痛病啦，……哎哟……
邱瑞红 春荣，快快扶你安人回房，好好调养！
春 荣 是！
朗 氏 哎哟，先不要落钉，我还要看看我那儿啊……
（被春荣扶下）
邱瑞红 兄弟，瑞白、兄弟啊……呀……！
（唱）见灵牌不由人心悲伤，
点点珠泪湿衣裳。
兄弟呀！
黄连结子苦中苦，
姐弟们自幼亡故了娘。
姐弟相望泪汪汪，
哭娘哭得断肝肠。
爹爹经商在外乡，
时刻把儿女挂心上。
只盼望继母慈抚养，
又谁知如进深山遇虎狼。
今朝打，明朝骂，
日日折磨心慌慌。
盼只盼茫茫黑夜盼天亮，
又谁知今日姐弟世隔阴阳。
再不能与弟同叙手足情长，
再不能与弟同读诗书文章。
老爹爹还在把儿想，
怎知兄弟入鬼乡。
生离死别肝肠断，
相逢只能梦一场。
[起三更，棺材内有响声……
邱瑞红 啊，（大惊）啊……
（唱）黄昏又听的棺木响，
吓得我魂飞胆散心发慌。
莫非是兄弟死的屈，
冤魂索债在灵堂。
姐姐曾未错待你……
（棺木又响）
兄弟啊……你你……
你莫让姐姐受惊慌！
（棺木又响）啊……（惊）
王点……春……荣快来。
[王点、春荣应声上。
王 点、春 荣（同） 小姐何事？
邱瑞红 你们听，那棺木不知因何声响。
（棺木又响，众惊）
王 点、春 荣 啊!
王 点 小姐，想是公子死的日子不好，这棺木不住的声响，想必就要乍尸！
邱瑞红 啊——这……这便如何是好。
王 点 小姐不必惊慌，棺木落钉也就无事了。
邱瑞红 这落钉吗？我母亲言道，不要落钉，她还要看看我那弟……呀……
王 点 这是安人痛子心切，故而这样言讲，人死不能复生，再看又有何用呢。
春 荣 小姐，为了防备乍尸，还是落钉为好。
瑞 红 说的有理，春荣快请你安人出堂。
春 荣 安人犯了心口痛病，痛的连半步都不能走动啦。
瑞 红 王点，我快快去请出我家舅父前来落钉。
王 点 舅老爷酒醉至今不醒人事。
瑞 红 这这……这便如何是好。（棺木又响众惊）
王 点 小姐不必着慌，待我落钉也就是了。
瑞 红 既然如此，你快快落钉。
王 点 是，闪开了！（手持斧子落钉）
瑞 红 （大哭）兄弟——
[落钉后王点和春荣下。瑞红扶案恸哭，昏迷过去。起五更，天亮。
朗 青 （上）哎呀，耽误了大事啦——
朗 氏 春荣快搀我到灵堂看看。
郎 青 姐姐你的心口不痛啦。
朗 氏 好啦，你醒了酒啦。
朗 青 嗳，快进去看看吧。
朗 氏 哎呀，瑞红闺女，你怎么睡到在这里哪？
瑞 红 女儿在此守灵一夜。
[朗青、朗氏、发现棺木落钉。
朗 青 啊，是何人将棺木落钉！
朗 氏 啊，是什么时落钉？
瑞 红 母亲、舅父，女儿守灵到三更时分，只听棺木里面不住的响啼，我心中害怕，叫王点前来观看，王点言道想是我兄弟死的日子不好，棺木声响，想是乍尸，若将棺木落钉也就无事了。
朗 青（氏） 你为何不去禀告于我呢？
瑞 红 本当禀告，春荣言母亲犯了心口痛病寸步难行，舅父酒醉不醒人事，是孩子做主叫王点落钉，孩儿该死，母亲舅父恕罪。
朗 青、郎 氏 这……啊！（二人急看棺木，又听无声，知是哑奴憋死，失声大哭，）我的儿啦……
朗 氏 兄弟，你怎么痛外甥痛糊涂啦，你怎么也哭起儿子来。
朗 青 我我我。我拿着外甥和儿子一样啊……我的儿啦……我是哑巴吃黄连啊，我有苦哇……我说不出来啦……我那孩子啊……
[全家痛哭，各哭各哭的心事。……
[切光。
[绿光特射郎青，柔光春荣……
郎 青 嘿，王点呀，狗奴才，你竟敢落钉，害死我的儿……子……哑……奴，我叫你死无葬身之地——
春 荣 （惊）啊！（惊下）
郎 青 啊！（回看）春荣，这个死丫头也跑不了，在数的人我要一个个的收拾呀……
[切光。幕落。
第 五 场
贞女遭陷
[二幕外，朗氏上。
朗 氏 （唱）一心害死小瑞白，
不想又赘上了哑巴侄，
提起那个小王点，
气的我整天咬牙根。
俺好比哑巴吃黄连，
百苦焦酸，吃大亏。
我要用毒药把他害，
不料想走露风声他插翅飞，
还有瑞红那个小贱婢，
我要把她的狗命追，
（白）人不知，鬼不觉地，把个瑞白是除脱啦！那那……谁知道一不小心把俺那个哑巴侄，叫王点这小子给憋死了。把俺兄弟痛得好几天吃不进饭去，提起来这个事我心里就难受，那天我和朗青想了办法，饭里加毒，先把王点药杀，谁知道做事不密，走露风声，叫王点跑啦，不知去向，跑了一个还有俩，瑞红这个小贱人，和春荣这个死丫头，只要是在案的，我一个一个的收拾！今天我先给瑞红栽上点脏，（拿一个小生巾子来）我给个满嘴里抹石炭，有口难分辩。
（唱）今天老娘订巧计，
不死也叫她退层皮。（下）
[转瑞红的绣房，瑞红忧伤，不时地悲 痛。
瑞 红 （唱）自兄弟下世去悲痛难解，
瑞红女终日里珠泪满腮。
茶不思饭不想夜难入梦，
面憔悴增愁容懒近妆台。
曾记得老爹爹在家日，
他把我终身事已做安排。
许配那海士元定亲数载，
他本是黉门中入冠秀才。
父在外怎知我身陷苦海，
婆门中怎知我晚娘堂前受虐待。
朝夕间非祸即灾，
我的苦哇……苦难挨……
对继母我还须欢颜对待，
只怕她一旦间又变常态。
朗 氏 （上念）暗地把赃栽，今天除祸害。
瑞 红 母亲来了。（迎进）拜见母亲！
朗 氏 罢啦，坐下吧。
瑞 红 谢母亲。（坐）
朗 氏 又在擦眼抹泪的想你兄弟啦……
不用说你，就是为娘想起你那兄弟来，我这个心里就“绞进子”啊……
瑞 红 喂呀……
朗 氏 好啦，好啦，哭到几时是个头啊？你成天在家愁眉苦脸的，还憋愁不出病来吗，这么办吧，今天是你舅母的寿诞之日，我有心领你去拜寿，二来散散心，你意下如何啊……
瑞 红 就依母亲。
朗 氏 好那你就收拾收拾，打扮打扮，开箱找两件新鲜衣裳换上，咱们这就走……
瑞 红 女儿遵命！（开箱发现头巾，忙掩饰）
[朗氏故意发现。
朗 氏 啊，你箱子里那是件什么？
瑞 红 没有什么。
朗 氏 我都看见啦，你给我拿出来吧，（拿出头巾）啊，这是什么，哪里来的？
瑞 红 想是我兄弟的头巾……
朗 氏 胡说！我想你兄弟从来就没有这样的头巾，说！这是哪里来的？！
瑞 红 这……
朗 氏 你不说我也知道，这真是女大不可留，留来留去留出丑，看你成天安安稳稳的装老实，闹了半天你是风流和尚拜佛堂，你是假装正经啊！
瑞 红 母亲你何出此言？
朗 氏 住嘴！这不是明摆着吗，你人大心大，胆大包天，勾引奸夫，暗进绣房，还说不定是在哪一天被人冲走了，所以慌慌张张丢下这个头巾，今天要不是我叫你换衣裳，跟我去给你舅母拜寿，你还露不出马脚，小贱人，你……你败坏门风，玷辱祖先，你可真真的，你把我气煞了。（唱）越说越恼怒气冲，
骂声贱人小瑞红。
把你当成千金女，
原来你是养汉精。
水性杨花乱勾引，
玷辱祖宗坏门风。
不打贱人难消恨。
（用家法打红，红求饶。）
瑞 红 母亲呀……
（唱）母亲莫把怒气生，
儿自幼遵从闺门训。
岂能无耻有私情，
家中家奴院工耳目众。
墙高院深门重重，
陌生之人羞见面。
不近三尺小玩童，
瑞红贞节天作证。
平地风波为何情，
母女们无仇又无恨。
何故屡次把是非生。
朗 氏 哈哈，你真是老耗子舔了猫鼻梁骨，你大了胆了，你勾结情人赃证俱在，难道说，还是我诬赖你不成吗？我这个家里不能要你这个下贱东西，干脆你给我滚出去吧！
[把瑞红推出门外，关门，朗青上。
朗 青 啊，这不是外甥女吗？
瑞 红 舅父……
朗 青 你怎么跑到门外来了？
瑞 红 被母亲责打推出门来。
朗 青 哎呀，你们家净出事，又为什么了？
瑞 红 母亲要我更换衣衫，前去与舅母拜寿，不想从箱内找出一个男子头巾，母亲责我勾引情人败坏门风。
朗 青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呀？
瑞 红 那男子头巾我也不知从何而来，我冤枉啊……
朗 青 这个事可怎么办呢？
瑞 红 我只有一死表明清白呀……
朗 青 别死，别死，舅舅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不会做出那些不三不四的事情来，也可能是你娘疑心生暗鬼，你要是这么治气死了，要叫那不知道的，还道是你含羞自尽哪，何况蝼蚁尚且贪生，人岂不惜命乎，依我哪，可能你娘俩个使不着，老在一块也没啥好处，这么办吧，我去赶头毛驴把你送到你姑母家中去住些日子，等你母亲气消了，我再去把你接回来，你看怎样？
瑞 红 舅父说好便好！
朗 青 你等等，我叫开门，你就回房收拾收拾，我和你娘说一声，咱们就赶路。
瑞 红 是！
朗 青 开门！开门哪！
朗 氏 你死了外边吧！
朗 青 姐姐，是我回来了！
朗 氏 哦！是兄弟回来了，（开门，朗青进内）（对瑞红）小贱人……
朗 青 嗳……（拦朗氏，对瑞红）去吧，去吧。（瑞红下）姐姐你又在跟孩子生气了。
朗 氏 看看，（拿头巾）我有了赃证，今天我就得把她治煞，你又把她领回来干什么？
朗 青 姐姐我看你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啊，常言说捉贼拿赃，捉奸拿双，你就这个头巾，怎么能是捉奸的赃证呢？
朗 氏 反正我先打在她身上就揭不下来，我先出出气再说。
朗 青 你就知道出出气，这要宣扬出去，别人岂不说你是诚心的作动她吗？故意虐待前窝的儿女吗？
朗 氏 噢，可不是吗？兄弟你说这怎么办呢？
朗 青 哼，自从王点那小子逃出之后，我就一直想法处治她，（指瑞红处）今天吗，事有凑巧啊！
（唱）你和这冤家难相处，
趁此机会让她去看她姑母，
翠云庵有个小尼姑，
私生子叫我找个主，
我到庵中抱回来，
你把他包成一个小包袱。
随手交给瑞红女，
说是探亲拿的礼物，
我赶驴送到中途就转路，
海家仓去找她女婿。
朗 氏 对，就说她在娘门伤风俗，勾引情人把丑出。她父在外娘难做主，送到婆家打个谱。
朗 青 海家必定处治她，
邱瑞红要想活命日西出，
这叫杀人不见血，
就是神仙也难摸清楚，
你有啥恨解不了，
你有啥气不能出。
朗 氏 休说量小非君子，莫说无毒不丈夫。（白）妙！……就这么办……
朗 青 我赶快去翠云庵尼姑那里去抱那个孩子。
朗 氏 我去套牲口，准备好了就送她走！
朗 青 对！（二人同时得意奸笑地走）
[幕落。
第 六 场
被抛荒郊
[郊外，朗青领瑞红探亲的路上。阴云密布，有轻微的闪电和雷声。
瑞 红 （内）舅父，走哇！
朗 青 （内）走。（朗青引瑞红骑驴上。）
瑞 红 （唱）天空无际阴沉沉，
满腔悲酸伴愁云，
回首家乡山水隔，
漫长行人欲断魂。
一路行来身劳顿，
方知路遥受苦辛。
朗 青 哎呀，我的妈呀！
瑞 红 舅父，你怎么样了？
朗 青 走不动了，我看你骑着牲口都累的慌，我能不累？
瑞 红 你我歇息一会再走吧？
朗 青 不用说人累了，就是这牲口也乏啦。这么办吧，你在这儿歇歇，我去村上饮饮牲口，咱们再走，你看怎样？
瑞 红 舅父说好便好，（下驴，朗青拉驴欲下）
[胡伦内白：“哎，那不是朗青，朗大官人吗？多日不见啦，来，今天我敬你几杯。”
朗 青 哦，多谢，今日有事，改日打忧。（内白：“不要客气，来吧”。）（向邱瑞红） 你在此等我！（随声下）
邱瑞红 （唱）自幼曾未出闺门，
从未见荒野与庄村。
只是这风雨欲来临，
乌云滚滚压我心。
此番去把姑母探，
犹如久旱逢甘霖。
若能见到姑母的面，
将委屈诉于年迈人。
我就说可怜我兄弟丧了命，
瑞红我晚娘堂前难存身，
但愿姑母收留我，
愿在异乡不回家门。
只要求得身安稳，
望苍天保佑苦命人……
（风雷声渐渐由远而近……继而落雨）
舅父……哎呀，
怎么我家舅父还不见回来。（喊）舅父……舅父……
（不见回音惊讶）喂呀……
（唱）舅父，舅父无踪影，
抛下我幼女在荒村。
天色将晚雨淋淋，
叫我何处来安身哪……
上天……下地……
无处……奔哪……
（踉跄颠扑，仓惶奔走，声音凄楚）
（唱）啊……天哪……
天呀……啊……
王 点 （上唱）遥闻哭声凄怜人。
啊，何方女子在此啼哭，(看)啊！你不是小姐吗？
邱瑞红 啊！你是王点！
王 点 正是我呀，啊，小姐，你怎会来到此地？
邱瑞红 唉，我在家中受尽继母虐待，舅父言道我母女甚难相处，今日是他赶着驴儿要送我到姑母家居住。
王 点 你舅父朗青？
邱瑞红 正是！
王 点 他往哪里去了？
邱瑞红 到前面村镇饮驴去了，时到如今不见回来，看这雷雨交加，天色将晚，幸亏遇见你呀！
王 点 哎呀，小姐你受了他的骗了！
邱瑞红 何以见的？
王 点 到你姑母家中不是走这条路，这条路是通往你那未过门的公婆家海家仓，这分明是他们又设下什么毒计谋害于你。
邱瑞红 谋害于我……喂呀……
王 点 小姐不必担心，有我王点在此，定能与你分忧解愁。
邱瑞红 难得你了，啊，王点，你多日不在我家，你往哪里去了？
王 点 啊，小姐，你还不知道吗？
邱瑞红 知道什么？
王 点 哎呀，小姐呀！
（唱）那日春荣丫环对我讲，
朗青姐弟是狠心狼。
用蒙药把公子来迷倒，
抛外乡不知生死存亡。
假设灵堂假报丧，
又把哑奴棺中装。
那日三更我落钉子，
引来塌天祸一场。
朗氏饭中加砒霜，
要害王点一命亡。
多亏春荣将我救，
急忙逃出是非墙。
邱瑞红 原来如此，看来，他们对我也下了毒手，害的我有家难奔，如何是好？
王 点 我料朗青是不能回来的了，只是我孤身一人，若到我家多有不便，也罢，暂回我家，我先做饭你用。我有一邻居黄妈妈甚好，今晚你可在她家居住，待明日我再找轿送你去海家仓，小姐意下如何？
邱瑞红 唉，事到如今，只好如此！
王 点 小姐随我来……（风雷声交加）
[幕落。
第 七 场
为主借宿
[幕外：黄虎醉上。
黄 虎 （唱）大街上常游转，
那个胆敢把我拦。
专取昧心财，
花的无义钱。
大元宝手中攒，
妓院赌场尽游玩。
到明天成了净光蛋，
不费难，持刀使棒再借钱。
不怕官司犯，纵然把头砍，
二十年后又是一条英雄汉。
咱，黄虎，嘿，今天又输了个精光，这……有了，我老娘头上还有值钱的首饰，待我去要，若要不出来，我就暂且偷来，再下赌场……哈……
（唱）东游西逛混年月，
半醉半醒年复年。（下）
[幕启：黄虎家，王点引邱瑞红上。
王 点 到了，小姐少等，黄妈妈在家吗？
（叫门）
黄妈妈 （上念）勤劳度日月，贫苦度光阴。
（开门）是哪个？
王 点 黄妈妈您好。
黄妈妈 好！快快请进。
王 点 请！
黄妈妈 （指瑞红）这位是？
王 点 这是我前者主人的女儿邱小姐，小姐见过黄妈妈！
邱瑞红 黄妈妈万福！
黄妈妈 罢了，快请坐！好一位清秀的小姐，不知小姐来到我家为了何事 。
王 点 黄妈妈只因我家小姐落难至此，住在我家多有不便，特来你家借宿一宵，明日我再送她投亲，不知妈妈意下如何？
黄妈妈 倒也使得，只要小姐不嫌就好！
王 点、邱瑞红（同） 多谢妈妈。
王 点 小姐你就在此住下，明日清早，我来接你。
邱瑞红 好。
王 点 黄妈妈望你多加费心，我暂且告辞，明日再来。
黄妈妈 好！你放心去吧。（王点下）啊，小姐，方才王点言道你是落难至此，能与老身讲知吗？
邱瑞红 妈妈容禀：
（唱）只恨晚娘心太狠，
不堪虐待去投亲。
谁料中途舅父将我抛，
幸遇王点好心人。
黄 虎 母亲！孩儿回来了！
黄妈妈 你终日在外东游西逛，久不着家，单单今日有亲戚来住，你倒回来了，快到外面找个地方安歇去吧！
邱瑞红 妈妈……
黄 虎 （闻有女声）哦，既有亲戚更应相见，何故叫我走呢？啊，这位小姐我有礼了。
邱瑞红 （无奈地）还礼！
黄 虎 噢，好一个如花似玉的女子，看她好像昭君出世，西施重生，怎不喜煞人啊。
黄妈妈 到外边找个地方安息去吧，快去！快去！走！走！
黄 虎 是！是！是！（被黄妈推之门外）哎呀！且住，我与这一女子成其夫妇，岂不是前世修下的福气吗？只是母亲当面碍手碍脚如何是好？待等半夜母亲睡熟，我就拨门而入，好事成矣，正是，今日幸交桃花运，天仙美女上门来。哈……（醉下）
邱瑞红 妈妈呀，看你那儿子居心难测，小女子怎能安生，还望你救命……
黄妈妈 唉！我也不知哪世作孽，今世生下这个畜生，你不必担心，今夜你我都不用在此睡了，我东邻里有一徐大嫂，今日走娘家未归，托我与她看门，她丈夫徐坤是个木匠，外出做工去了，她家中一人皆无，钥匙现在我手，你我前去暂住料无妨事。
邱瑞红 多谢妈妈！
[幕落。
第 八 场
又生奇案
[幕启：徐坤上亦有醉意。
徐 坤 （唱）连日外出去做工，
抛下娘子独守门庭。
徐坤我心事重重，
早晚之间坐卧不宁。
今日满工得闲空，
主人犒赏饮几盅。
夜深罩乌云，
路不平，踉踉跄跄回家中。
噢，到了家了，（惊看墙头有人）
啊，我家墙头为何有人。啊，看来好像黄虎模样，他来做甚，噢是了，他乃乡里恶棍酒色之徒，前者他曾到我家调戏我妻，被我遇见数落他一顿，莫非他又趁我在外，勾引我妻做出不光彩之事，
可恼、可恼，气煞我也，嘿，待我悄悄进去捉奸便了。（越墙下）
[幕启：徐坤的家一个平庸的草堂，黄妈妈卧睡，瑞红在灯下焦虑……起三更……
邱瑞红 （唱）双泪交流孤灯伴，
我好比过悬崖历险滩，
入火海钻刀山，
今晚又遇鬼门关。
樵楼鼓响三更天，
落难孤雁难成眠。
这是我前世多磨难，
今生叫我受熬煎，
我好比失群鸟无巢栖。
又好比断线风筝有家难还，
哭一声老爹爹路隔千里远，
哭一声我的娘世隔黄泉。
千里远，隔黄泉，
苦命的弱女有谁怜……
愿只愿爹爹早回转，
求只求我的娘保佑平安！
黄 虎 （上唱）樵楼已敲三更半，
虎儿要做新郎官。
母亲，母亲开门！
邱瑞红 （听有人叫门，扑向黄妈）妈妈……
黄妈妈 （知觉）啊！（到门前）
（唱）深夜黄昏三更半，
梦中来了败家男，
奴才！
（唱）你若欺凌柔弱女，
不知头上有青天。
黄 虎 娘呵，（唱）儿昨夜一梦红光现，
今日遇见赵半仙。
他曾与儿把命算，
算我今日有姻缘。
他说道今日媳妇从天降，
你说喜欢不喜欢。
黄妈妈 奴才！（唱）良家女岂能任意作践，
为人岂能理不端。
黄 虎 （唱）母亲生儿家贫寒，
无钱与我把亲攀。
母亲应为儿打算，
叫我单身到何年。
今日事，
亦不抢来也非占。
乃是天赐良缘，
老天赐福你不拣，
不是傻来也是憨。
黄妈妈 （闻声犹豫）这个……
黄 虎 母亲教儿不可莽撞，孩儿记下了，请母亲开门，我们商量商量，明日找几位三老四少，找个媒人，我们明媒正娶，岂不是好！（徐坤暗上，偷听）
黄 虎 开门来，开门来！……
黄妈妈 这个……
[欲开门，瑞红惊昏……
徐 坤 （对黄虎）好贼子！（用斧头砍黄虎）
黄 虎 啊！（拔刀相敌，二人搏斗开打）（徐坤砍死黄虎，把门踢开，怒骂）好贱人！
[又杀死黄妈亮相。
[邹老爷幕内唱：“衙们合声”。
邹老爷 （面向芦太守）
（唱）这一案死了不只俩，
还有一个小死娃。
有头无尾怪事多，
巧合奇冤何处查。
[幕落。
[剧终。
（一九八三年元月写于胶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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