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盗莲/阑小珊

盗莲/阑小珊

§ 月夜

在云落风的江湖生涯中,与小令的相遇最为滑稽。

那是月光冷白的夜,空气里芳香浮动的风,吹过归农山庄迂回的长廊。他踏瓦而过,无声地跃下高墙,伸出手,轻轻推开储药房的门。突然“嘘”的一声,黑暗中,拂面的温润气息。少女的呼吸像水一样软,低低道:跟我来。

不由分说,她便拉着他在门角蹲下,三更的梆子敲响,窗外,巡夜的家丁恰好走过。她吁了一口气,自语地说:好险。

四下漆黑,云落风看不见她的样子,却忍不住心想,这个小女子真是格外有趣的。那时,她站起来,蹑手蹑脚地走出去,探身张望。云落风亦走出去,问,你在这里做什么?

她回了头,疑惑地说:怎么,难道你不是来偷药的吗?

云落风愣了一下,不禁哑然失笑。

§ 无泪莲

他叫云落风。这个名字足以让江湖上的草寇强盗闻风丧胆。身为六扇门捕头,他已经不记得自己过了多少年风雨兼程的日子,他从来不提过去的经历,只是偶尔,独自抚摸肩膀上的伤疤,那是暗器所致,每逢阴雨天会隐隐作痛。

对将来,云落风没有打算,至少现在还不是时候。这一年,为了追捕大盗鬼菩萨,他从雁门关一路跋涉到江南。

世上有一种花,名叫无泪莲,生长在塞外的仙湖之底,磐石之上。以无泪莲配制的丹药,服了可以令人忘却记忆里的痛苦,一生无忧。十八年前,归农山庄庄主寻得一朵,珍藏在庄里,作为镇庄之宝。

中原地带,仅此一朵。

鬼菩萨与天下的捕快打了一个赌,他扬言,三日之内必盗无泪莲。如果事成,他将畅行无阻,谁也不许断他的财路。如果事未成,他便甘愿归隐,再不踏江湖半步。

鬼菩萨什么都盗,奇珍,异宝,兵器,秘笈,甚至是一个人的性命。只要他看得上,便不会失手。

昨天,正是三日期限的第一天。那夜,云落风在储药房遇见了偷药的小令。

§ 小令

再遇小令,已是翌日的清晨。

在后花园鱼池的竹桥上,小令匆匆跑来,她步步顾盼,不小心迎上云落风,撞了满怀。她慌乱地抬头,手腕上脆生生的银镯子叮咚作响。

云落风已然认出了这个女子,不由得暗暗打量。她大约十七八岁的年纪,穿着荷叶绿的纱裙,乌油的头发,梳了一对丫鬟髻。此刻,她脸颊飞红,额头上满是细小的汗珠。

云落风开口道:偷偷溜出去一夜,不怕被责罚吗?

小令仰头,惊讶地问:公子如何知道?

云落风微微笑:看你鞋子上干掉的泥斑,不会是刚刚溅上的吧。

小令怔住,睁大了眼睛,吃惊的样子甚是可爱。

回廊里,忽然一声嚷来:小令,日上竿头了,你还不去给夫人煎药,看我怎么罚你。

小令吐了吐舌头,说,管家叫我呢。她往前跑了几步,又回头,轻声道:山下的村子里闹瘟疫,偷药是给乡亲们治病的,小令不知公子是山庄的客人,昨夜的事,失礼了。

女儿家的羞怯,不经意透着几分娇憨。风临池水,吹起徐徐清凉,让人心旷神怡。云落风叹着,兀自摇了摇头,这一个闲舒的早晨,怎么好受用?一日抓不住鬼菩萨,他便永远不能松懈。

背后,有人笑道:都说云捕头只晓得抓贼,从不解风情,如今看来,似乎不像啊。

云落风转身,只见一个年轻男子坐在池畔的凉亭里,阳光恰好斜落而下,映他的白衣,如初晴的雪地一般。那男子摇着扇子,脸上笑意浅浅,只听他道了一声:云兄,好久不见。

§ 慕容雪

慕容雪是云落风的旧相识。二年前,云落云在三清山缉拿一伙山贼,巧遇采药的慕容雪,江湖男儿侠肝义胆,一壶酒,就交上了朋友。

在这个时候重逢,云落风并不觉得意外。归家山庄固然提防鬼菩萨,对拜访的来客,却不能拒之门外。更何况是慕容雪这样善名远扬的神医。

云落风走上前,笑了笑:慕容兄真是消息灵通。

慕容兄合了扇子,神情散淡地说:我不过是个闲人,走到哪里,便在哪里耍耍。但方才,来的似乎不凑巧。

见他一脸打趣地笑,云落风摆了摆手,道:慕容兄误会了。

两人走下凉亭,沿小径去花厅,忽然听到摔砸的声响。不约而同望去,见西厢那边慌作一团,小楼上,一个女人哭喊:芳烟,是娘亲对不住你。那哭声戚戚惨惨,不胜悲凉,似杜宇啼血之痛。

管家皱着眉,叹息地走过来。云落风问发生了什么事,管家道:不瞒云捕头,是我家夫人的病又犯了,这几日一天比一天重,发作起来,几个粗壮的大丫头都按不住。

慕容雪不为以然,淡淡地说:天下最珍稀的药材,归农山庄应有尽有,还怕治不好夫人的病吗?

管家怔了一下,忙问:慕容神医是说?

慕容雪轻扬唇角,讥笑道:怒我直言,贵庄的庄主未免太过吝啬了。说罢,摇着扇子,自顾拂袖而去。

云落风深知慕容雪的脾气,也不去劝。他借了一步,问管家,芳烟是何人?管家说:芳烟小姐是庄主和夫人唯一的女儿,三岁时走失,至今末归。夫人的病,都是因为太思念芳烟小姐啊。

云落风点了点头。四下环视,看见小令端着摔碎的药碗走下来,绿裙飘过曲栏,渐渐隐在幽深的竹林里。

§ 刺客

深夜。

在绛心阁值夜的捕快交了岗,聊几句,不觉打个呵欠。大风刮过竹林,一个黑影腾空跃起,他身着夜行衣,清冷的月光下,像一团黑色的风。

蒙面人走得紧慎,他落在屋檐上,放轻脚步。那一刻,忽然耳边起了风声,一晃眼的功夫,前方,已被挡住了去路。

云落风负手站立,风拂长衫,衣袂萧飒。夜色里,这个男子愈发显得清朗明澈,他凝眸,那是一双像豹子一样的眼睛,敏锐,犀利,闪烁着火石电光。

他不动声色,却足以地动山摇。

你是谁?云落风吐气凛冽。

蒙面人不答,他倏地跃起,手中的短刀辟斩而来。他的招式又快又恨,这般身手,绝非寻常泛泛之辈。

云落风略一侧身,人腾步,剑出鞘。明耀的白光,舞向长空。

蒙面人恍了神,他感觉到一股强劲的剑气,压住他的胸口。他本能后退几步,倾注内力,抛出短刀。短刀凌空飞旋。这一招,是致命的一击。

但是蒙面人后悔了,他飞冲过来,一掌打翻了短刀。霎时间,云落风的剑已刺中他的右肩。

他为什么,宁肯自己中剑也不愿伤到对方?

云落风疑惑了,然,容不得细想。这时,一群家丁大喊抓刺客,举着火把涌过来。不消片刻,庄上的人声喧嚣,受惊的侍婢们纷纷从屋里跑出来。趁乱,蒙面人翻上高墙,消失在茫茫夜色里。

云落风不再去追。他跃下,站在人群里环顾,一番巡看,忽然发觉少了什么。下意识地转身,才看见小令慌慌张张地跑来。风袭凌乱的长发,她的脸苍白如纸。

这一回,小令在云落风几步之外的距离停步,她不说话,只是悄然低下了头。

§ 疑惑

第三日。

小书房里,云落风问管家:小令是什么时候来山庄的?

管家想了想,回道:五年前来的,那年闹饥荒,小令在门外讨饭,夫人见她可怜,便收留了。这丫头聪明灵巧,又好学,她在庄里司药,从未出过差错。

云落风又问:近一年,她有没有离开过山庄,出过远门?

管家惊讶:云捕头真乃神人,不错,半年前夫人病重,庄主命小令去天山寻雪蟾,这件事老奴也去了。

云落风沉吟一下,说多谢,没事了。

管家跟上来,絮叨地说:您是不是发现了什么?云捕头,听老奴一言,昨夜那个刺客一定不是小令,她是老奴看着长大的,平时连见人杀鸡都害怕……

云落风笑了笑,说:我也只是随便问问。

走出小书房,云落风抬头,晴空上,依然云清日煦。风平浪静里,究竟潜藏了多少暗涌?这归农山庄,似乎不像鬼菩萨的一个赌注那么简单。云落风不觉锁了眉头。

云兄,何事烦恼?慕容雪朗声问,手里拿着一壶酒。他笑道:我方才经过花园的池塘,见几朵粉荷开得好,正想邀你一同去观赏。

大丈夫胸纳山川,云落风亦是性情中人,便欣然答应。

两人在凉亭坐下,慕容雪自斟自酌,醉意盎然。他索性倚栏而坐,叹道:花开良辰,美景美酒,唯独少了美人,云兄可觉得遗憾?

云落风微笑:万事随缘,不必强求。

慕容雪又斟了一杯,道:英雄多为红颜扰,这也是人之常情。

那瞬,猛然灵光乍现,像闪电从云落风的脑海划过。云落风眉心微蹙,凝神不语。

慕容雪见状,笑问:怎么了,云大捕头?

云落风道:突然觉得好生奇怪,却不知哪里不对。

慕容雪呵呵大笑,说:是你太敏感了。

云落风亦笑:也许吧。

§ 血案

时当正午。

晒着暖煦的阳光,不免令人困倦。慕容雪辞了云落风,独自离开。静寂的午后,听得见风中微吟的蝉鸣。

突然一声惨叫,打破山庄的宁静。

西厢发生了血案。慕容雪死了,被利刃割断了喉咙,一招毙命。房间里整整齐齐,没有打斗的痕迹,慕容雪躺在地上,面容安详,他是毫无防备的被杀,显然,他与凶手并不陌生,甚至可能是熟悉。山庄内外把守森严,纵然轻功再好的高手,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逃走。凶手肯定就在山庄里。

云落风思索着,攥紧了拳头。

集合庄上的家丁和侍婢,花厅上,云落风一一查问,他们全部有不在场的证据。最后是小令。

云落风注视她:案发时,你在做什么?

小令埋下头,低声说:回大人,奴婢在扶侍夫人吃药。

她的眼帘弥漫着潮湿的雾水,宛若雨打梨花。谁见了,都会心生怜惜吧。云落风转过身,漠然道:好了,大家散了吧。

走在长廊上,听见背后的轻唤:公子……

云落风回头。小令仰起脸,她望着他,眸底漾起凄迷的泪光。她慢慢地伸手,捧着一只荷包,轻轻道:端午节到了,这个荷包是小令亲手绣的,可以避毒,请公子,不要嫌弃。

云落风接过,玲珑的荷包,散发着草药的清香。握在手心,说:多谢。言毕,转身离开。

他不是铁石心肠。他只是不能,为她昏了头脑。

§ 银镯与梅花镖

夕阳西下。

云落风在慕容雪的房间里踱步。从尸体的伤口看,可以推断杀人凶器是一把短刀。如果凶手是昨夜的刺客,那么,他为什么要杀慕容雪?如果那个刺客是鬼菩萨,那么,他昨夜为什么不去绛心阁偷无泪莲,反而潜入了后院?

云落风陷入沉思,无意间,看见桌子底闪着点点亮光。

这件首饰,他认得,是小令的银镯子。

云落风紧紧捏住镯子,一刹那,零星的碎片在脑海里交错闪过。

门“吱嘎”推开。管家走进来,递上一封信。信封赫然写着:云落风亲启。管家说,这是一个小叫花子送来的。

云落风拆开,只有了了几个字:今夜子时,城南八仙楼,不见不散。信纸里有一只梅花飞镖,那是鬼菩萨的独门暗器。

云落风收了信,问管家,可否借庄上的好马一骑?

管家愣住,道:捕头要出门吗?今日是期限的最后一天,鬼菩萨必定在今夜来盗无泪莲,万一捕头赶不回来,岂不是让那个贼得逞?

云落风嘴角扬起斜斜地笑,说:他已经来过了。

§ 赴约

入三更。

八仙楼灯火通明,空荡荡的厅堂,大门敞开。云落风踏上楼梯。死寂的夜,静得可以听见自己的脚步声。他握紧了手中的剑。

天字号房,案上,一炷香已尽。长长的幔帐流苏,红烛里,一个女子安然端坐。

她在等他。

云落风冷冷道:现在,你应该现身了。

纤纤素手,挑开幔帐。一袭墨色纱罗,映衬她的脸如月光一般皎洁,那双江南细雨一样的眼眸,打从他遇见,便深深刻在心底。而云落风只能黯然:我该叫你小令,还是鬼菩萨?

这重要吗?小令静静地看着他。

对我来说,很重要。

小令微笑:名字,不过是个称呼,只要你喜欢,还可以唤我小令。

云落风淡淡道:可惜,我不能当作一切未曾发生。

小令转脸,望向窗外:天一亮,我便输了赌局。鬼菩萨将消失于江湖,而小令,愿伴你左右,海角天涯,生死相依。

云落风苦笑,说:一兵一贼,你不觉得可笑么?

小令幽幽叹息:我是个小女子,不懂得江湖大义。我只知道,为了你,我可以什么都放弃。也许我真的不该心存幻想,你我,终究是敌人。

她仰起头,目光绝决。只消三招,她说,三招过后,我是死是活,皆由天定。

空气顿时凝结成冰。

拔剑。迅疾如风,气贯长虹。剑光,划破窗外的一轮明月。小令轻飘飘地倒下去,青丝散落,碎了一树的繁花。

夜幕里,风声正紧。檐上,一个身影悄然掠过。

§ 柳芳烟或鬼菩萨

鬼菩萨的死令江湖大快人心。茶坊酒肆里,人们议论八仙楼的一场恶战,道听途说的事,被评弹成了传奇。而鬼菩萨究竟为何人,更是以讹传讹,在说书人的嘴里,变得面目全非。

谁也不知道小令。这是归农山庄的秘密,为了天下第一庄的清誉,上上下下,无一不守口如瓶。

然而,归农山庄到底是武林世家,动静瞒不过好事者的眼睛。很快,江湖上传遍,庄主走失十八年的女儿柳芳烟,回来认亲了。

此时,云落风已不在。

这一日,烟雨满城。

微云轻抹的天边,远山连绵,泛着清冷的苍翠。长亭外,杨柳堤,烟锁孟河畔。官道上,白衣女子萧瑟而立,撑着一把天青伞,遥望雨中的男子。

终于,她叹了一声,黯淡地说:走吧。

身边的侍婢道:小姐,既是专程来送云捕头,为何不过去道别?老爷说,云捕头是山庄的大恩人,要把你许配给他,你莫不是为此害羞吧。

白衣女子扭头,面露愠色:多嘴,这种事也是你讲的?若在外面乱说,我割了你的舌头。

说着,转身上了马车。掀开湘竹小帘,回头望时,又是一脸神伤。

黄昏,天忽然转晴。

明月当空,霁色如洗,大街两旁挂上了各色花灯,一盏一盏,溢彩流光。今夜,是一年一度的孟河灯会,街巷上车水马龙,满是看灯的人群。归农山庄亦是热闹非凡,柳庄主大宴宾客,来的都是各方豪杰,江湖上名声赫赫的侠客。

大口喝酒,大块吃肉,谈笑论英雄。

孰不知,一人挑着灯笼,悄悄走上绛心阁。她步法轻盈,脚下宛若生了莲花,踩过楼梯,不着一丝声响。这是绝顶的轻功。

打开门,这一瞬,风从背后袭来。她打了一个冷颤。

蓦然回头。

只见一双目光,耀若明阳,云落风凛凛道:慕容兄,别来无恙?

依然是白衣如雪,却柳眉如黛,樱唇含丹。那女子放下灯笼,巧笑嫣然:不错,我就是柳芳烟,这十几年,一直女扮男装。

柳芳烟点亮四壁的明灯,款款道:我命大,没有死,又得以与父母相认,这样的安排,是上天注定吧。

上天注定?云落风冷笑:若不是你精心谋划,哪会如此完美?

柳芳烟后退一步,不解地问:云捕头这是何意?

那夜的刺客就是你!云落风铿锵有力,道:在凉亭赏花时,你一直用左手倒酒,你不是左撇子,怎么不动右手?为此,只有一个解释——你的右肩受了伤。你扮成刺客,潜入后院,偷了小令的手镯,然后自杀,伪造了一个凶案现场,嫁祸给小令。因为慕容雪死了,你就可以正大光明地恢复柳芳烟的身份。

柳芳烟挑眉,微笑道:好一番精彩的推理。

云落风道:这个局的确天衣无缝,几乎误导了我,怀疑小令是鬼菩萨,因身份暴露而杀慕容雪灭口,使我一步一步,走入你设的圈套。

原来,鬼菩萨的赌局,完全是一个阴谋。

事情追溯到十八年前。江洋大盗千手观音被八大门派追杀,十面埋伏,重重包围。走投无路下,潜入归农山庄,偷走了柳庄主唯一的女儿,柳芳烟。

那一年,她只有三岁。

柳庄主怕事情败露,被八大门派误会,便杀了所有知情的家丁,谎称女儿在外游玩时走失。千手观音侥幸逃走,隐居在深山,将一身武艺本领传授柳芳烟。

青出于蓝胜于蓝。长大的柳芳烟,凭神医慕容雪身份的掩护,成为江湖上最神秘的大盗鬼菩萨。她不知道自己的身世,但童年散碎的记忆,时常扰心惊梦,不得安生。直到有一天,她来到归农山庄盗无泪莲,听见娘亲的哭声,才彻底恍然大悟。

她要报仇。

千手观音已死,造成她人生悲局的始作俑者,只剩下她的父亲,归农山庄庄主。

我恨他。柳芳烟狠狠地说:为了所谓天下第一庄的虚名,他不惜牺牲我,不顾娘亲,让她在思念中倍受煎熬。这样一个卑鄙的人,却德高望重,人人敬仰。凭什么?苍天有眼,我发现了山庄的大秘密,这是老天给我机会,让他身败名裂,生不如死。

云落风道:所以你扬言三日必盗无泪莲,就是让天下人看归农山庄的笑话。

柳芳烟盈盈一笑:我的心思,总也瞒不过你。

云落风摇摇头,说:你不会得逞的。

你以为你能阻止我吗?柳芳烟说着,突然舞起长袖,一束幽蓝的光喷射而出。云落风抬手,一一挡开。梅花镖如雨点落下,手指却是切肤的冰冷。顿时周身麻木,不能动弹。

柳芳烟妩媚地笑:这是绵骨粉,中毒者不能运功,否则,将心脉断裂而死。

云落风捂住了胸口,缓缓道:好厉害的手段。

那一刹,烛火摇动。柳芳烟运行内力,一掌打破石门。“轰一—”,响声在归农山庄的上空回荡。

密室里,宝案上空无一物。

这才是她要的结果。利用庄主大宴群雄的时机,打破密室,让天下英雄看见,堂堂第一庄的镇庄之宝,其实是乌有。无泪莲,只是归农山庄为了维持武林地位的骗局。

云落风终于明白,为什么小令甘愿受死,原来她也是为了保住归农山庄的声誉,不得不服从庄主的命令。因为,只要鬼菩萨死了,云落风便不会再查下去,无泪莲的秘密,便永远不会被揭开。

柳芳烟大笑道:席上的宾客听见声响,必上绛心阁,你猜,看见此情此景,他们会作何感?

云落风神情淡淡:我说过,你不会得逞。

话音一落,掌力已经打入柳芳烟的经脉。真气逆流,一口鲜血喷出。

她倒在地上,瘫软无力。

为什么,你为什么非要跟我作对,难道世人应该被谎言蒙蔽吗?柳芳烟声嘶力竭地喊。

即便无泪莲被揭穿了,你会从此脱离苦海,得到解救吗?云落风说:况且,这不仅仅关系归农山庄,武林正道,不能失去彼此的信任,事实一旦公开,各大门派又会引起多少是非,多少动乱?在这个血雨腥风的江湖,人们需要希望,需要一个美好的梦。

柳芳烟冷笑:是吗?很可惜你的梦已经破碎了,你杀了小令,会痛苦一辈子。

云落风扬了扬眉,笑道:如果我不将计就计,假装杀死她,你又怎么会松懈,露出真面目?你在八仙楼上看见的,只是障眼法,我不过点了她的穴道。

他走过去,按下机关,又一道石门合下来。这里的机关,并不止一个。有时候,真相更需要用心领会。云落风说着,垂下手,抚摸系在腰间的荷包,正是它化解了绵骨粉之毒。

然后,大步流星,向门外走去。

只留下,柳芳烟。

她望着黑暗的屋梁,喃喃自语:如果我不是慕容雪,也不是鬼菩萨,如果我只是柳芳烟,你会喜欢我吗?

云落风转回头:四个时辰内,封住的穴道会自行解开,武功也会全部废掉。以后,好好做回你自己吧。

风过后,夜无声。

柳芳烟闭上眼睛,泪水滑下,湿了脸颊。

§ 尾声

孟河畔。

迎着琉璃波光,身穿碧纱的女子放了一盏荷花灯,她痴痴地看,腮上泛起红晕。熟悉的脚步声渐行渐近,她欢喜地转身,奔上去。

相视一笑,十指牵扣,走进熙熙攘攘的人群。

小令。

嗯?

你送我的荷包,是不是放了什么特制的草药?

当然啊,这是我的秘方。

宴席上的宾客睡得那么沉,你配的迷药果然很神奇。

那不是迷药,是安神散,服了不会伤身的。

……

世上没有无泪莲,他拥有她,此生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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