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摘自
《作家文摘·合订本》2019年第4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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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梁祝》的曲子下面有一条很简单朴素的评论：
巫漪丽，女，生于1930年。中国第一代钢琴家、中国钢琴启蒙人之一。她6岁开始学琴，18岁便成为上海滩夺目的钢琴演奏家；她师从世界钢琴大师李斯特的再传弟子、意大利著名音乐家梅百器先生，与中国老一辈钢琴家吴乐懿、朱工一、周广仁、傅聪同门学艺。
短短一段话诉尽了老人一生的钢琴情：一生只守一架琴，一曲《梁祝》伴一生。
4月20日晚，《梁祝》钢琴首演者巫漪丽，在出席音乐会时突然晕倒，送医院后宣告不治，享年89岁。
也许老人的灵魂已化蝶远去，但她留下的美妙音乐，将永远让我们为之感动。
2018年央视《经典咏流传》的年度盛典上，一位88岁的耄耋老人弹了一首《梁祝》，让大家听得眼中带泪，感动不已。虽然佝偻了身体，花白了头发，模糊了双眼，可当她颤颤巍巍地坐下，她那双布满褶皱、关节变形的双手一放在黑白的钢琴键上，立刻就像是被加冕了的魔杖，从指缝间溢出了跳跃的音符，为观众弹奏着荡涤心灵的曲目。
老人家一曲弹罢，曾宝仪说，她用生命告诉我们什么才是最优雅的老去；撒贝宁说，她让我们知道什么时候登上人生巅峰都不晚。
她就是巫漪丽，新中国第一代钢琴家。
■ 上海滩“最年轻的女钢琴师”
1930年巫漪丽出生于上海。六岁那年，巫漪丽看了一部叫《子夜琴声》的美国电影，电影中一个弹奏肖邦《即兴幻想曲》的片段，让小小的巫漪丽失眠了。
“我一天到晚想着这首曲调。我觉得钢琴声音很美妙，就决心学会弹钢琴。”
在那个年代，即使是在繁华开放的上海滩，钢琴也是个稀罕物。虽然费钱，父母还是全力呵护着巫漪丽的学琴梦想。
△1939年获上海儿童钢琴比赛第一名
18岁那年，她第一次登上万众瞩目的舞台，与上海交响乐团合作演奏《贝多芬第一钢琴协奏曲》。
那是在上海兰心大戏院，当时上海的音乐殿堂。但巫漪丽并不感到紧张，“只是第一次面对那么多人，觉得很新奇”。一战成名，巫漪丽的名字一夜之间传遍上海滩，她成为人们口耳相传的“最年轻的女钢琴师”。
△巫漪丽（二排右三）与周总理等人的合影
1954年，她离开上海，北上抵京，正式加入中央乐团。一年后担任中央乐团第一任钢琴独奏家。1962年，她获评国家一级钢琴演奏家，并受到周恩来总理的接见。
△巫漪丽的挚爱，中央乐团第一任小提琴首席杨秉荪（中）
■ “西洋乐器中国情”
1959年，社会各界积极为国庆10周年献礼，各地的文艺活动也蓬勃开展。彼时，人们对《梁祝》音乐作品的期待度很高。但当时还没有《梁祝》钢琴伴奏，巫漪丽便找来总谱，“闭关”三天三夜，创作出《梁祝》钢琴伴奏，并将它从纸上搬到舞台上，成为《梁祝》小提琴协奏曲钢琴部分的首创者和首演者。
△巫漪丽在中央乐团工作期间的照片
“我对《梁祝》的改编，是一个中西音乐表达手法相糅合的过程，外国听众对它的接受度也很高。世界范围内最知名的中国乐曲，《梁祝》应该算一个。”
巫漪丽“学贯中西”，她一直记得当年领导曾教导她，“要在中国作品上多下功夫，要‘西洋乐器中国情’。”巫漪丽还编过一些广东音乐钢琴曲，其中广为流传的，就有《娱乐升平》。《娱乐升平》是广东人过年时演奏的曲子。巫漪丽改编的《娱乐升平》欢快、跳跃、紧凑的旋律非常有感染力，保留了它的原汁原味，它的热气腾腾。
■ 在新加坡当钢琴启蒙老师
1981年，巫漪丽赴美国进修。她少年时的恩师梅百器是“钢琴之王”李斯特的再传弟子，彼时来到美国，她依然跟随李斯特学派的老师，潜心深造，收获良多。
1993年，新加坡女高音声乐家苏燕卿邀请巫漪丽到新加坡教授钢琴。在新加坡，巫漪丽是很多人的钢琴启蒙老师。巫漪丽主张，指法和技巧固然重要但不是重点，音乐的重点是人，琴声便是表达情感、与世界交流的语言，弹琴就要“弹出曲子想要表达的意思和情感”。
巫漪丽爱给学生讲故事，讲音乐家的故事，讲乐曲背后的故事，讲自己演出的故事，从而增强学生对钢琴的兴趣及理解力。生动有趣、寓教于乐也逐渐成为她的教学风格。
■ “大师”风潮再起
2008年，广东松竹梅影音（国际制品）有限公司出版了一张名为《一代大师》的专辑。这是巫漪丽的第一张专辑，那年，她78岁。专辑甫一面世，即引起业内外如潮好评。五年后，巫漪丽出版了第二张专辑《一代大师II》。“大师”再出，风潮又起。这张专辑获2013年度十大发烧唱片奖，巫漪丽荣膺年度音乐艺术成就奖。
△78岁的巫漪丽出了第一张钢琴独奏专辑
耄耋之年录制的这两张专辑，像是巫漪丽对自己一生钢琴路的遥望和纪念，亦像是对师友过往殷殷教诲的回答。她选录《松花江上》《平湖秋月》《娱乐升平》，践行当年领导教诲的“西洋乐器中国情”。
88岁的巫漪丽的日常生活在同龄人中确实稀见。她每天都要练琴、教琴、读书、写信、听新闻，有演出邀约时，还要提早为演出做准备。这每一件事，都是她认为必须做的。
此外，巫漪丽口中还有一件“重要的事”，那就是整理。她正在整理几十年来学过、弹过、爱过、念过的那些琴谱、随手写下的旋律，以及其他钢琴演奏家的专辑作品。她说：“我弹了一辈子钢琴，但是离‘最高水平’还差着距离。我希望我的巅峰在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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