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娘

       母亲节就要到了,千里的水，万里的山，那些做了儿女的人，谁个不是象鸟儿一样的抖动翅膀，急切切的往娘的身边赶？可是我却不能，因为我和娘系“阴阳”两重天。苍天啊，谁能理解我此时撕心裂肺痛彻心骨的感受！

        娘的一生大路小路沟沟坎坎平平仄仄曲曲弯弯，但是娘从不说苦不言难。“三寸金莲”载着娘千年不变的粗布衣衫裹着的躯体，笑容常年挂在脸。娘的故事如歌如诗如泣如诉永远讲不完。
       记得在三年自然灾害的年代里 ，爹的工资只能养活自己，且常年在外顾不上家，娘一人带着哥哥姐姐弟弟和我 ，生活非常艰难。为了让我们兄妹都能吃饱饭，娘甩着蒜瓣似的小裹脚起早贪黑坡上坡下屋内屋外紧忙活，很少吃顿饱饭 。春天来了，瓮里又断了粮，娘挖来了野菜，刮来了树皮，再把柳叶杨叶泡在盆里。娘说：只要有树有草，就饿不死人的。就这样我们喝着娘用心血凝成的“奶酪”在长大在长高。可是娘万万没有想到，树叶草籽让我们活了下来，一场大火却夺去了我哥哥姐姐的性命。娘的嗓子哭哑了，眼泪哭干了。埋葬了哥哥姐姐，娘把悲痛深埋在心底，微笑着对爹说：“唉！他们是来要帐的，现在还清了，所以走了。日子还得过，你放心的工作，家里有我”。娘又回到了从前，割草拾柴，挑水做饭，寒暑易节，小裹脚不得闲。
        屋漏又遭连阴雨，船破偏遇顶头风。一个阴雨蒙蒙的下午，我两岁的弟弟因饥饿吃了一种有毒的叫大麻籽的植物，当场中毒身亡。这突如其来的打击，娘是无法忍受了，她一改平时的沉默寡言，逢人就说：我儿没死，我儿享福去了，那里有白馍馍，还有肉吃……街坊邻居含着眼泪任她一遍又一遍的絮叨着复述着，谁也不去劝尉她，也许此时娘最需要的是有人听她诉说。两个月以后，娘忍着丧子的悲痛又开始下地干活了。弱不禁风的身板衬托着一张总是微笑的瘦瘦的脸，也许娘认为，只有那苦涩的微笑才能化解这无奈的人生......
        我是兄妹四个中唯一的幸存者，娘把所有的爱都给了我。我依稀记得：一个月朗星希的夜晚，我从恶梦中醒来，听的门轴低低一吟，原来是娘披衣悄悄来到我床前，一会抚摩我的头，一会亲吻我的脸，大颗大颗的泪珠在我脸上爬，我一动不动得任娘发挥，因为娘是第一次这样亲我，尽管我不明白为什么，但是我却知道，我成了娘的唯一。我眯缝着小眼偷偷地看着娘，看到了娘因无法自控而有点扭曲的脸，看到了娘在微微颤抖的紧咬着的嘴唇，而后听到娘喃喃道：孩子，娘就剩下你自己了，愿上帝保佑你健健康康的长大......
        1978年的中秋节,没吃一口好饭，没穿一件新衣的娘病去了，给我留下了挥之不去的思念和遗憾。每当夜幕降临，娘的身影就出现在我眼前，让我坚强，教我勇敢，鼓励我扬起生活的帆。当上大学的女儿和全宿舍的同学在电话里一起喊妈妈的时候，我每每都热泪盈眶，因为我也天天想我的妈妈......
                                                                                                                         写于2002年5月9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