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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仙打架~儒道灭佛(下)

   儒释道三家在北魏大放光芒,本是促进文化繁荣的好事儿,但是任何学说、宗教一旦与权力结合到一处,成为背后利益集团政治斗争较量的武器,就会腐化,水火不相容,最终酿成惨剧。

  魏帝拓跋焘继位之初,也曾尊崇佛教名僧大德,佛教在鲜卑贵族以及僧侣地主们的推动下,北魏寺院经济鼎盛,出现了“寺夺民居三分之一”的现象,到了公元443年魏国北伐柔然时,拓跋焘突然发现居然出现兵源不足的现象,不得不下诏令五十岁以下沙门还俗,取其青壮年者充军。

   下诏寺院五十岁以下僧侣必须还俗,服徭役、纳赋税,这既是拓跋焘信奉道教的结果,也是拓跋焘从国家军事、经济考虑的结果,但是这些僧侣佛教徒并没有还俗,而是从寺庙进入鲜卑贵族府内,成为家养僧人。

  太武真君五年,刘宋元嘉二十一年,公元444年,拓跋焘借刘洁谋反案,大力削弱了鲜卑贵族在朝廷的权重,拓跋焘下诏禁止私养沙门,限期不出者,沙门主人门诛,重压之下,僧侣利益集团与信奉佛教的鲜卑贵族,与北魏朝廷的矛盾日益激化。

  这时期佛教僧侣集团,已经完全和反对鲜卑魏国汉化的鲜卑贵族融为一体,甚至出现了僧侣参与政治的事情,推行魏国汉化、儒化的魏国司徒崔浩想彻底铲除佛教,可是信奉佛教的人太多了,拓跋焘难以下决心全面灭佛,正当崔浩为灭佛绞尽脑汁的时候,一个机会悄悄地来了。

  太武真君六年,卢水胡匈奴人盖吴在杏城(今陕西黄陵西南)聚众反魏,人马十余万,声势浩大,并向刘宋王朝称臣乞兵,盖吴率军打败前来镇压的魏军之后,向长安转进。

  拓跋焘亲率军队平叛,西北匈奴人信佛,关中地区佛教更是昌盛,为应对战乱,不少佛寺拥有武装力量,拓跋焘在平定盖吴之乱时,在长安一处佛寺发现僧人私藏大量武器,拓跋焘盛怒之下诛杀了全寺僧人,在抄没庙产时又发现寺庙酿酒、为州郡牧守及富人藏匿财物、与贵族妇女于暗室中淫乱等等,于是拓跋焘大怒,尽诛长安僧尼,尽毁长安寺庵,塔院。

  这些佛徒的丑行使佛学宣扬普渡众生的教义变得苍白无力,原本对佛寺广占土地,荫附人口不满的拓跋焘彻彻底底被激怒,崔浩看到机会,火上浇油,怂恿尽诛天下沙门。

   太武真君七年,太武帝拓跋焘挟平定盖吴之威,在长安悍然下达一道震惊天下的灭佛诏,诏书斥责佛学是政教不行、礼义大坏的罪魁祸首:“有非常之人,然后能行非常之事,非朕孰能去此历代之伪物!敢有事胡神及造形象泥人、铜人者门诛。一切浮图形象及胡经,皆击破焚烧,沙门无少长悉坑之。”

  中华历史上最大规模、最血腥的灭佛运动开始了,皇帝下令,北魏官府一起行动,捣毁佛寺、焚烧佛经,毁坏佛像,拆毁伽蓝,活埋和尚、尼姑。

  一时间,僧尼或死于非命,或逃逸四散,中国北方经石虎、苻坚、姚兴等天王费尽无数财力、物力建起来的佛塔、寺院,土木塔庙在北方荡然无存。

  这场惨绝人寰的洗劫,连反对佛教、和崔浩联手抗佛的北派天师道创教祖师寇谦之都看不下去了,极力阻止,崔浩不听,崔浩等这个机会等得太久太久了,魏国太子拓跋晃就是佛教徒(兼信道教),太子与鲜卑贵族勾结崇佛,反对汉化、儒化,这个机会不去牢牢抓住,把佛教从大魏连根拔起,以后再无此好机会,崔浩杀人杀得眉飞色舞,正杀在兴头上,怎么可能听得进寇老道的劝阻之言。

   监国太子拓跋晃素敬佛道,压下灭佛诏书缓发,反复上书劝阻,从公元445年9月拖到446年3月才向全国下达诏令,同时偷偷放出消息,魏都平城的沙门通通逃逸,一个没死,消息传开,以平城为中心,离得越远的佛教徒死亡越多。

   此次灭佛北方寺院尽毁,数量高达两万~三万,僧尼被活埋者达二十余万,这还是太子拓跋晃着意回护的结果,拓跋焘回到平城后大怒,对太子严加斥责,对于渗透入鲜卑贵族的僧侣势力,拓跋焘尤其不能容忍,下令杀掉拓跋晃的佛法师傅高僧玄高、慧崇以儆效尤。

  这次灭佛,最大的受益者是太武帝拓跋焘,从寺庙抄得的财物无数,魏帝赚得荷包满满,寺院地主的雇佣的佃农被纳入为征兵、徭役、赋税人口者增加过百万之巨;其次是崔浩,好好过了一把大权在握的瘾,看着数不清的原来气势汹汹的鲜卑贵族灰败的脸,崔浩兴奋得毫不避讳,理直而气壮。

   受苦的是全北魏的佛教徒,不可解的仇恨由此而起,监国太子拓跋晃与众鲜卑贵族敢怒不敢言。

  做为一个由术士起家的道士,一派创教祖师,寇谦之久历江湖、庙堂,做为一个绝顶聪明的人,寇谦之已经预感到这件事情的收场不会好,此时的寇谦之,面对天师道通过自己的努力,成为北魏国教、自己成为国师、帝师~诸弟子与诸王地位平齐,魏帝登基需由天师册封,在魏国地位无两,不是满足,而是郁郁寡欢。

  此时的寇谦之,对灭佛并不热衷,他想在自己在世之日,看到已经修建了十八年的道教标志性建筑~“静轮天宫”建成,他对弟子们说:“当我寇谦之在世之日,你们可以求得荣华富贵,一但我去世,这静轮天宫真难筑成啊。”

  寇天师想的是自己开创的北派天师道, 在身后的传承、传播能否延续,天师道成为北魏国教后,本派弟子们交往权贵,日渐奢靡,横行无忌,“静轮天宫”如果在自己有生之年造成,会让大魏的后继君主对天师道多了几重顾忌。

  太平真君九年,公元448年,寇谦之在尚未完工的静轮天宫里悄然仙去,享年八十三岁,据后世恨他入骨的佛教徒传说,寇天师死前,腹痛不已,显然是灭佛的报应来临。

  又过了不到一年,迫于各种压力,太武帝拓跋焘下令拆除静轮天宫,半年之后,拓跋焘突然终止“太平真君”年号,改元“正平”,北派天师道逐渐趋于式微。

   太武灭佛的直接推动者崔浩,作为汉人的世族豪强,渴望在北魏建立起来以世家大族为中心的儒家意识形态,来确保国家的安定与繁荣,因此推行魏晋以来的九品中正制,借助皇帝的信任,崔浩整流品,明辨出身姓氏等级,在北魏胡族国家,严格搞起了汉人儒家的门阀制度。

   两年之后,崔浩奉命修纂魏国国史,他之前的张扬、跋扈、不计后果的滥杀、揽权,在他主纂的国史修成后,酿成了“国史案”,鲜卑贵族借国史事件,把他和他的家族、亲族们送上了断头台。

   太武灭佛后六年,拓跋焘遇刺身死,这时候太子拓跋晃已经去世,正平二年,公元452年拓跋晃的长子年仅十二岁的拓跋睿继位,拓跋睿笃信佛教,由此佛教在北魏复兴,并且迅速超越“太武灭佛”前的兴盛。

   公元460年,在拓跋睿的主持下,在魏都平城西武州,依山开凿佛教洞窟,雕佛像,历时64年,耗费北魏总财力的四分之一,就是现在的佛教圣地山西大同的“云冈石窟”,北魏因此,迅速衰弱,分化为西魏、东魏。

  一百多年后,北齐文宣帝高洋天宝六年,公元555年,北齐崇佛,举行了佛道两教两次辩论会,道教完败,文宣帝下令废除道教,北齐境内道士,被一扫而空,寇谦之创立的北派天师道,至比彻底烟消云散,道教自系天师张鲁投曹魏后,在北方传播,由寇谦之始兴盛,近两百年,道教正统,又回到了南方,茅山道各派兴起,名人辈出,龙虎山张天师府,还要面对一轮接一轮的挑战。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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