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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牛:从幻想跌入现实——悲情英雄林冲

摘自《一切价值重估计——乱读水浒《长篇连载)作者:我是西牛
  
      从林冲出场说起,在东京大相国寺菜园,林冲因为看鲁达武功高强,不由的喝了声彩,便开始了他的悲情生涯。按书中所说,林冲当时是三十四、五岁的年纪,正是男人一生中最美好的时间,林冲更是如此,不但事业有成,做到八十万禁军教头,而且家庭幸福,娶了个美貌的老婆,可以说混得相当不错了。林冲无疑还是有很傲气的人,毕竟他官居高位,又有真才实学,在大相国寺还手拿折迭扇,文武全才也。和水浒中其他军官级的人物相比,林冲在京城做官,用今天的话说就是归中央直接领导,和鲁达、关胜、呼延灼、董平那些在地方上做官的人相比,在心理上也有很强优越感。不过这些优越条件的背后,却是林冲那颗三十四、五岁还不成熟的心。
  
  林冲在上梁山之前的心态一直是不成熟的,虽然他拥有一定的身份和地位,但是他那段人生基本上是失败,且听老牛的分析。
  
  失败之处一:忍
  忍本来是我们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之一,但是到了林冲身上却成了他噩梦的根源。说道忍字,林冲搞错了忍的对象。高衙内在五岳庙调戏林妻时,林冲可以忍了不打,陆谦帮高衙内勾引林妻时,林冲就忍不得,把陆谦家给砸了。说到底还是林冲的傲气在作怪,二做事太过冲动。本来事情很简单,就是高衙内那小子使坏,陆谦也是在官场上混的,你林冲都知道人在屋檐下不能不低头,人家陆谦一样得为他自己考虑考虑吧。现在法院判刑还分个主犯从犯什么的,林冲要真的有种就应该冲到高衙内家,把姓高的抓出来痛打一顿才是本事,英雄的作为。可惜林冲只能拿高衙内的走狗陆谦出气,太没有英雄气概了!其实林冲当初既然选择了忍,就要忍到底,等这个事情过去,平静了以后再找机会做了陆谦,可惜林冲此时还无心机。
  
  失败之二:健忘症
  在把陆谦家砸了以后,林冲的处境已经很危险了,高衙内一直没有放弃霸占林妻的念头,这个事情一定是没完没了。高衙内两次都没有得手,和自己从小玩到大的兄弟都出卖了自己,事情已经严重到了此等地步,将如何发展下去,该怎么应对,林冲都没有想过,前三天还拿把刀满大街转悠要教训陆谦,实在找不到人就不管了,只是每天和鲁达喝酒,自己都把这个事情给忘记了,被对手设计暗算那是迟早的事情。
  
  这样的情况在林冲身上还是不止一次地出现,被发配到沧州牢城营时,陆谦等人又赶到沧州,准备设计杀害林冲。酒家李小二发现情况不对,赶紧通知林冲要多多提防,林冲当时一听陆谦又要来害自己,大怒,又买了把刀,“在街上寻了三五日,不见消耗,林冲也自心下慢了。”从这两个事件来看,林冲对于突发事件的处理太差,都是开始紧张几天,一看没有什么事情发生就给遗忘了,结果大家也都知道了,第一次买了把宝刀,被陷害问罪发配沧州,第二次若不是林冲命不该绝,运气暴好,就直接死在陆谦等人的手上了。
  
  失败之三:孤独
  摇滚歌手张楚有首名曲《孤独的人是可耻的》,对于很多像林冲一样的人来说,孤独并不可耻的而是可怜的、可悲的!从书中所写来看,林冲没有什么朋友,人际交往可能也不好,用现在的话说就是人脉不广泛。林冲出事前,只有一个出卖了他的“朋友”陆谦和刚刚认识的朋友鲁达,除此之外就没有其他关系密切的朋友了!先不说林冲被高太尉诬陷这件事,首先林冲在京城做官,没有关系怎么行?官场上政治斗争那么激烈,没有人罩着你,不跟对了老大,别说想往上混难,就是自身都难保啊!这也是林冲被暗算的原因吧!再说和林冲从小玩到大的朋友陆谦,想必他们的关系也没有想象中的融洽,至少比不上宋江和晁盖的关系铁,宋江知道官府要来抓晁盖,就舍命去通知晁盖赶快闪人,如果陆谦和林冲的关系也很铁的话,至少也要通知林冲一声,高衙内不会放过你的,你别做官了,看见人家王进是怎么做的没有,马上逃走避避风头吧!可惜林冲也不是王进,人家王进在京城外还有老中经略相公可以去投靠,而林冲在沧州杀了陆谦等三人后,也没有一个去处,还是靠着柴进的关系才去的梁山。说了半天,林冲在京城还地方都没有什么人脉,又没有跟对老大,就算不因为高衙内看上他老婆,日后也难免因为其他的事情被高俅给干掉。
  
  失败之四:警惕性太差 防范心全无
  砸了陆谦家以后,林冲就遇到了一个卖宝刀的,买宝刀这个事情出现的很特别。林冲在买刀时也问了买宝刀汉子这宝刀的来历,可是汉子不说,只一句“若说时,辱没杀人”就搪塞过去,林冲竟然一点疑心都没有,且不说这个是高俅故意设计害人的一部分,就是平时卖个什么东西,也得搞清楚这货的来历吧!好比走在深圳的大街上,有人拦住你问,要不要笔记本电脑?你敢买吗?退一步有人转让个二手产品还提供个发票吧!何况1000贯钱也不是个小数目呢,就这样大胆地买了回来!单纯的林教头就这样掉进了别人挖好的陷阱啊!
  
  失败之五:嘴巴不严 守不住秘密
  林冲被发配沧州的途中,多亏鲁达在野猪林相救才保全了性命。董、薛二人见势不妙,想套出鲁达的个人资料好给高俅一个交代,书中写到:
  两个公人道 :“不敢拜问师父在那个寺里住持?”智深笑道 :“你两个撮鸟问俺住处做甚么?莫不去教高俅做甚么奈何洒家?别人怕他,俺不怕他。洒家若撞着那厮,教他吃三百禅杖 。
  
  别看鲁达表面上粗鲁,其实粗中有细,早看出这两个家伙的心思了!董、薛二人这时便开始猜测鲁达的真实身份,直到离沧州七十来里路程时,鲁达估计林冲没有危险了,准备与林冲分手,为了吓唬吓唬董、薛二人,一禅杖打折一株松树,林冲倒好,说“这个直得甚么?相国寺一株柳树,连根也拔将出来。”一句话暴露了鲁达的真实工作单位,把恩人鲁达给卖了还不知道。老牛读书到此摇头啊,林冲你长点脑子好不好,该说的说,不该说的别说啊!果然在后文书里,高俅对鲁达也下了黑手,鲁达在大相国寺自然没法混下去了,放火烧了菜园亡命天涯去了。
  
  一不留神把朋友给卖了还是好的,后文书中林冲把自己也给卖了。且看林冲雪夜上梁山一节,林冲在酒店里“又吃了几碗酒,闷上心来!”一时冲动写了八句诗“仗义是林冲,为人最朴忠。江湖驰誉望,京国显英雄。身世悲浮梗,功名类转蓬。他年若得志,威镇泰山东!”酒后狂言虽然是难免的事情,梁山老大宋江在江州浔阳楼也是酒后提反诗,宋江当时的情况和林冲极为相似,宋江也是被发配到江州,壮志未酬,心里郁闷的很。但是宋江是先作了《西江月》的词,又继续喝酒喝高了,再写了四句反诗,最后才大书五字“郓城宋江作”。估计写自己名字时,宋江也已经醉了,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林冲则不同,才喝了两口酒,一上来就把自家老底给报了才回来,大名林冲都写上去了,搞得地球人都知道,这样还得了?人家宋江还只是个服刑犯人,林冲这个时候已经升级为通缉犯,性质大不一样,若酒店里不是梁山头领朱贵,而是公安机关的便衣卧底,这首诗肯定直接断送了林冲性命无疑!
  
  林冲为什么要火并王伦?
  前期的林冲被老牛挑了这么多毛病,被高俅压制,不参与政治斗争,除了武功高强几乎一无是处。不过在上了梁山后,林冲的转变和成长是很快的!毕竟一下子经历了那么多让人心惊胆寒的事情,这个世界的黑暗和残忍赤裸裸地摆在林冲眼前,林冲再不成熟也该醒悟了,以前的想法和做法都是靠不住的,必须适应这个世界的规则才能继续玩下去,否则只有死路一条!林冲肯定不想死,所以他改变以求适应社会。
  
  上梁山后的第一次高层流血斗争,最重要的策划者和实施者就是林冲。林冲进入梁山强盗有限公司时经历了种种刁难,面试的时候就被王伦给PASS了,在其他主管的求情下,才勉强给了林冲一个复试的机会,算是林冲运气好。虽然最终被梁山公司录用了,但是王伦极不信任林冲,估计林冲在王伦手下的日子不太开心。这种情况一直延续要晁盖七人上梁山。
  
  晁盖七人在当时是何等牛叉,把蔡京的生日礼物都给劫了,可以入选宋朝当年十大劫案了!惊天大案啊都是!不但如此,而且还杀了几拨前来捉拿他们的官兵,其实力之强,非王伦三人组之辈可比也。从书中看,王伦时代的梁山只是凭借地利自保,并未和官府有过较大规模的正面武装冲突,何况王伦三人组的个人战斗力也太弱,不值一提。这个关键时刻,如果能充分利用好新生势力,林冲在梁山的地位绝对不会排在末尾,而且夺权成功后是个双赢的局面。林冲这可以借此机会提升并巩固自己在梁山的地位,加之其出色的个人能力,日后也是说话有分量的角色,做个高管没有问题。晁盖七人组这时也急需有人帮助,林冲的出现就是雪中送炭,事成之后,晁盖七人必然从内心感激林冲,双方的关系将大大拉近。
  
  最终的情况是,林冲在晁盖七人组心领神会的默契配合下,一举杀死王伦,用武力迅速改变了梁山强盗有限公司的格局。不过接下来是谁来坐老大的位置呢?林冲也计划得很周密。林冲应该很明白,自己是个技术型人才,晁盖则是管理型人才,两人上有一定差距的。第一林冲的名声不大强,在东京可能还有知道林冲,但是江湖中可能就没有什么人知道林冲的名字了,晁盖则本身就是江湖中人,也是个仗义疏财的主儿,经常有人娶投奔他。第二林冲来自东京,山东地盘上的情况他不熟悉,晁盖则是本地人,黑白两道上都有人脉,并且混了这么多年,为人处事要圆滑周到老练成熟得多。所以,这时晁盖做老大是最适合的!
  
  晁盖做了老大,林冲自己的地位也差不了,从末尾直接猛升到第四把交椅,对梁山事务也是有发言权的,这个结果无疑对各方都是有利的。
  
  林冲第二次发挥其政治作用是在梁山第三代领导人更替时。第六十回,晁盖因为宋江在梁山的势力做大,自己老大的地位被架空,硬要亲自出兵攻打曾头市,以外中箭身亡。按常理来看,一把手不在了,自然是二把手升级为一把手。但晁盖去世的时候,梁山的情况非常复杂。我们先看看晁盖去世之前梁山发生了哪些变化。
  
  二把手宋江自从上了梁山后,铲平祝家庄,再破高唐州,大破连环马,还收购了二龙山、桃花山、白虎山、少华山、芒砀山共计五家业内竞争对手,功绩显赫!这样一个在短时间内迅速崛起的公司突然之间没有了一把手,各派势力必将暗流涌动,如果得不到有效的控制和管理,梁山的前途是很令人担忧的,但是各派力量都存在一定的不足,所以都不好主动表态,唯有静观其变。
  
  原晁盖七人组,吴用、公孙胜上典型的谋士型,做不了老大,刘唐等人的武功虽然在早期还算不错,但是今非昔比,现在的梁山上高手如云,他们基本上得靠边站。芒砀山是新人,对梁山和宋江也是很感激,老牛在芒砀山一文中有谈过,自然没话可说。梁山又是少华山史进和二龙山鲁达的救命恩人,二龙山武松和宋江是结拜兄弟,二龙山杨志也和梁山有过渊源,自然都不好说什么。其他的山头的实力太弱,根本没有话语权,只好随大流。而降将呼延灼、徐宁等虽然武功高强,不在林冲之下,但是因为其身份特殊,何况人家也是不得已才上梁山,心里怎么打算还很难说。宋江信服及铁杆粉丝如花荣、李逵等,因为和宋江的非一般关系,连宋江都不发话,他们更不能赤裸裸地表态,由于以上种种顾虑造成晁盖死后梁山各派无人发话的沉默局面。但是这个时候又不能沉默是金,毕业有人拿出一个解决方案,而林冲的特殊身份正好适合来作这件事。
  
  首先,林冲是唯一的元老级人物,杜、宋太弱,基本是忽略不计。论资历只有他有资格站出来说话。其次,林冲武功一流,战功显赫,在祝家庄、高唐州、连环马等战役中,林冲都是作为主力参加,并有上佳表现。第三,面对高层领导的变动和梁山前途的发展,林冲有着清醒的头脑和判断力,其政治意识已经相当成熟,不再是东京城里的哪个只知道忍耐的林教头。
  
  这个时候最适合做老大的人选当然是宋江,此时的宋江就像当年的晁盖一样,完全具备做老大的实力,自己也想做老大,但是自己又不能说出来,也急需借助外力登上权利的顶峰。所以“宋江每日领众举哀,无心管理山寨事务。”林冲只好挑头与公孙胜、吴用商量,立宋江做老大。看书中写道:
  
  次日清晨,香花灯烛,林冲为首,与众等请出宋公明在聚义厅上坐定。吴用、林冲开话道 :“哥哥听禀:国一日不可无君,家一日不可无主。晁头领是归天去了,山寨中事业岂可无主?四海之内,皆闻哥哥大名,来日吉日良辰,请哥哥为山寨之主,诸人拱听号令 。”
  
  由林冲拉开序幕,让宋、吴二人假戏真唱,助宋江坐上梁山之主的位置,这次林冲又扮演了策划者的角色,却不上主要的实施者。整场戏林冲不是主要实施者也是有深意的,如果林冲来和宋江演对手戏,多少让人觉得不太真实,也会让宋江在气势上感到是林冲安排你宋江做的老大,宋江即使做了老大,在心理上也会对林冲有些不舒服。换成吴用则完美的多,吴用是梁山的军师,名义上还是晁盖的人,由他来说话可以避开众人的嫌疑,弱化林冲的影响力,对宋江以后的管理大大的有利,弱化林冲的影响力,对宋江以后的管理大大的有利。
  
  纵观林冲一生,从梁山而起,一身武功才算是有了用武之地。招安之后,跟宋江南征北战,立下战功无数,最后大破方腊,回京途中患风病瘫了,半年后死在六和寺。老牛自己胡乱猜想,以林冲后期的心机,觉得不在浪子燕青之下。林冲很清楚,高俅这样的卑鄙小人一定不会放过他,林冲回京后未必会有好果子吃,还少不了要提防着高俅的暗算,自己多年征战也想过一段平静的生活。看看兄弟们,杨雄病死了,时迁也病死了,杨志也死了,武松也成了废人,既然大家都病了死了,我也装病不回京城了。能过上半年安静的时光,不受打扰地死在六和寺,或许这是林冲最好的归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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