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美林——旁门正道，雕虫大技
文 | 卞毓方
艺术家简介
韩美林 ( 1936年12月26日——）山东济南人，中国当代极具影响力的天才造型艺术家，在绘画、书法、雕塑、陶瓷、设计乃至写作等诸多艺术领域都有很高造诣，艺术风格独到，个性特征鲜明，尤其致力于汲取中国两汉以前文化和民间艺术精髓，并体现为具有现代审美理念和国际通行语汇的艺术作品，是一位孜孜不倦的艺术实践者和开拓者。清华大学美术学院教授，中央文史馆研究员。中国美术家协会韩美林工作室，是全国第一家以艺术家个人名字命名的工作室，也是中国美协至今惟一一家由美术家领衔的工作室。韩美林是北京申奥标志的设计者之一，北京奥运会吉祥物修改创作组组长。
艺术家韩美林（雕塑） 纪 峰
这也是纪峰先生的美意，2011年初，他建议我为他的老师韩美林（1936年12月26日——）作传。我嘴上答应，心里却在犹豫，症结有二：一、九十年代中期稍稍偏后，韩美林在中国美术馆办展览，给我发来了邀请函，我择日前往，那一天，展馆除韩美林外，只有两人，一位是中央某领导，一位是领导的秘书，不知其他的观众是被阻拦了，还是本来就没有。我因为认识那位领导，于是径直站在其后旁听，听韩美林从头到尾地讲解，整整一圈下来，费时一个钟点有余，韩先生额头沁出晶晶汗珠。临了，韩先生送走那位中央领导，以为他会回过头来，与我寒喧，忽然不见，左等不见，右等也不见，四瞅，连个影儿也没有，偌大的展馆，只剩下我一个人。恰在这时，进来一位观众，竟然是我的昔日同事，经济日报的某女士，她也是接到了请柬来的。我于是现贩现卖，强作解人，把刚才韩美林滔滔不绝的创作谈，拣精彩处又复述了一遍。某女士说：“想不到你对韩美林这么了解。”我哑然苦笑，想：我真的对他了解吗？二、鉴于手头这书工作量太大，两三年内脱不开身，心有余而力不足。
前一事，经时间淡化，我渐渐能站在他人的角度理解：韩先生也是凡人，他当时有点紧张，过于投入，以至目中无人，根本就没有注意到我；细忖，我也有责任，谁让我进馆之际，不主动与他打招呼的呢。后一事，是实情，我又没有三头六臂，分身无术。于是，我对纪峰说：
“我赞赏韩先生，可以先给他写点短文。”
工作证上贴的是猫头鹰
韩美林属于有争议的主儿，在美术圈内，几乎没听到几人说他的好话，我采访来采访去，满耳灌的都是“雕虫小技”、“旁门左道”、“不入流”、“炒作专家”等等。但是，圈外的人偏偏喜欢他，典型的例子莫过于：台湾导演李行第一次踏进韩美林的家门，见到他那些天马行空、不拘一格的作品，竟然激动得下跪。
我不是美术圈的人，也不是登门朝拜的李行，今天——2010年12月8日——在远离京城的东莞东城国际酒店，面对的，只是他的一本自述（大象出版社2005年版），实话实说，我一看就爱上了。
这本书搁置在我的行囊，已有多日，预备了闲时翻翻，而又一直未翻，潜意识里，总觉得这爷们份量稍轻，然而今天，不，其实是从昨天开始，一翻就欲罢不能，于是一口气读到底，并决定在本书内把韩美林郑重其事地推出。
韩美林的姿态令人击节，且看他的自我定位：“我没有多大的本事，只能画点狗呀猫呀的画，且感到离‘自成一家’相去甚远，‘大功’也尚未告成。”“我经常照镜子，看到镜子里的我一年年地变老、变胖，时喜、时怒、时哀，可怎么也看不出像个画家。”这就是韩美林，嘻嘻哈哈，轻松幽默，不像某些人，动不动就挺胸、仰脖、鼻孔朝天，作独步天下、举世无双状。
《患难小友》
韩美林是穷出身，穷到什么程度？他在回忆童年走过的道路时写道：“还有一条是向北走的土路，它连接着大街的柏油路和石头路。这是我上学的路。我每天都饥肠辘辘地打这儿经过。我家穷得丁当响，这路上却有很多卖东西的商店和小摊。香油果子、糖酥煎饼、南瓜焖饭、鸡丝馄饨、芝麻烧饼、高汤米粉……四十年代的冬天可真冷，我肚里又没有底火，雪花冷风一起向脖子里钻可真够受，只有走到茶馆跟前，一阵热气扑来，暖烘烘的。我就趁人不见的时候，从筛子里抓一把茶叶咽下肚，这就是我的早点了，啊!我的童年!”有这童年跟没这童年大不一样，这是他生活的起点，也是他艺术的起点，我坚信。
穿军装的照片（摄于1949年4月12日）
后来他参了军，十三岁，仍旧是小孩子，小孩子爱虚荣，也懂自尊，有一次，他说：“那时的供给制是一斤肉、二两烟叶，还有什么什么的，反正加在一起也不足两块钱，交给家里后我再拿‘回扣’，几个月攒起来够买双鞋，因为我的鞋已经前后漏风了。上小学时我就羡慕‘胶皮鞋’(即运动鞋)，现在终于如愿以偿了。在这条难走的山石路上，我把买回的鞋像请灶王一样，小心地提着，鞋面朝外，为的是让人看它。一路上的折腾就更甭讲了，一会儿坐下来，脱了旧的换上新的，左看右看，走上两步，舍不得穿，再脱下来；一会儿又换上，脱了，再换上，再脱……可真的没完没了。晚上睡前还看上两眼，躺下来，乐了，真是乐得像朵花儿。这一夜我没睡，拉开灯不知看了它几次……第二天，大家看了我的鞋，都大笑了，原来这是一双日本战后物资的女鞋，臊得我再也没穿它，可是心疼了好几个月。”类似的经历我想许多大腕们都有，但是大腕们都不屑说，或不愿说。唯有韩美林说了，而且说得天真无邪，活龙活现。
恰同学少年，风华正茂
还有一件事，是大腕们即使同样经历，绝对讳莫如深、守口如瓶的，故事发生在“三年困难时期”，韩美林披露：“有一段小路我非讲讲不可。1960年我来到广交会，在那里布置展览。一天晚上，我们工作回来，又累又饿，而街上和宾馆都没有吃的。这时，那句‘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的话显灵了。我们两个老师四个同学，其中还有一个非常文静秀气的女同学，密谋了一番来到大厅二楼，女同学放哨，我们进食品馆，六个‘知识小偷’十二只手，大把的糖果抓了满满两口袋……回到宿舍，惊魂甫定，剥开糖往嘴里一放，异口同声‘啊’了一声——这些糖纸里包的都是小木头块。”重要的不仅在于直面人生，勇于暴丑，更在于他终身引以为训，他总结说：“小路虽短，不该走莫去走。上苍给了我们一点儿颜色看看。”
1959年大学毕业时与同学的合影照
因为直率，因为坦诚，因为透明，因为对朋友割心剖腹，两肋插刀……韩美林怎么也没想到，他竟会被打成“反革命”、“里通外国的特务”、“三家村的黑爪牙”……为此，他在二十九岁那年进了监狱，被压断骨头、挑去手筋、剁掉八个手指甲，在八公山下监督劳动，一干就是十四年！韩美林是落到深渊里去了，他在深渊里也渴求阳光，这阳光就是知识，就是哲学。一次，缘于狱警的帮忙，他获得一本《反杜林论》，他对哲学的拥抱，就从这本书开始。韩美林说：“从此，这个世界的一切，我几乎都想知道！这是我大彻大悟之时，我变成了另外一个韩美林，可以说这迎刃而解的认知，这才是真正地从‘苦海’中爬了上来！这里我不但认识了世界，认识了人生和社会，同时也认识了艺术，原来我被一些不是艺术家的‘艺术家’领进了泥潭，我也被一些不是哲学家的‘哲学家’领进了形而上学！从此重新认识自己，认识世界，认识艺术。我最迫切的新课题是：从头学起，改变一切！它成为我一切行动的座右铭，为我展示了无限的未知世界。我惊讶地发现，我已经进入了另外一个境界！”可见牢房不是白坐的，上帝仁慈，他把地狱变成了大学。韩美林日后对他工作室的弟子们讲：“你们可知道什么是一条汉子吗？一个多么高多么大的男子汉，就要有多么高多么大的支撑架。但这个支撑架全部是由苦难、羞辱、辛酸、失落、空虚与孤独组合来的。”“你知道当一条男子汉是个什么形象吗？就是那只压在床下垫着床腿儿、铮铮有神而不死的獭蛤蟆。这里，是十八层地域，是锻炼汉子的最高学府。我是从那里来的！”
因为从底层来，从贫困中来，从被侮辱被迫害中来，韩美林比常人更富有人性。韩美林以画动物知名，他愤怒地指出：“世界上还有几种动物没受人的侵害？咱们吓唬孩子时老是把老虎和狼搬出来，岂不知虎崽、狼崽从虎妈妈、狼妈妈那里听到的可是‘人来了!’。在非洲有个民族娶个媳妇必须得杀死一只狮子，这狮子能不灭绝吗？所以幼狮一生下来不到三个月就得学会狩猎和警戒。小小的羚羊生下来十分钟就站起来走路了，第二天就跟着妈妈时速50多公里地逃命。为了生存，小海龟一生下来就往海里跑，小小年纪要游上五千海里到达它们生存的南美洲。我们人呢？一个十五岁的人也还是个孩子，十五岁能以时速50多公里奔跑吗？十五岁能不断地游五千海里吗？我们刚刚生下的婴儿能在十分钟内站起来又走又跑吗？世界很奇怪，我们人类生活比动物强，为什么？因为人类有个脑子。也正是这个脑子，人类为自己创造的生活条件，又使人类的生存能力逐渐退化而不及动物，这相辅相成的道理，在人类文明史上早已证实。将来人类文明有可能被文明所毁掉，这表现在替代人类劳动的高科技，以及无休止的能源开发、大气污染、环境破坏、植物减少、水土流失、人口膨胀、教育失衡等等。”韩美林进而呼吁：“我的作品里绝大部分是动物，他们是人类的朋友，也是生在地球村的邻居，我们人类没有权利把他们毁灭。试想，这个世界上一切都消失了，只剩尴尬地站着手里抱着一堆钱的人。这世界还有意思吗？”
通观全书，最最让我由衷敬佩、激奋不已的，是他下面的一段话，不，是他如下的行动，韩美林在《生存》一文中写道：“我到过广东一个穷县，招待我们的那顿饭里有金雕，山瑞、猫头鹰、山龟、野兔、珍珠鸡，那个热气蒸腾的锅里，一只大秃鹫的脑袋翻来覆去地滚动着……我太太抓着我的手不放，怕我把桌子掀掉。我扭头出来，站在那座借贷款修的土‘罗浮宫’的院子里，上来个第一把手问我吃得怎么样，我恶眼恶鼻子冲他一句：‘我操你妈！’”我熟悉韩美林的文章，是在“第二届韩愈杯散文大赛”，恕我直言，他获得一等奖的那篇《戚英》，明显有照顾之嫌，但是这一篇《生存》呢，冲这血性，冲这人格，我觉得，获什么奖都当之无愧！
创作中
你想知道工作中的韩美林吗？
韩美林是典型的工作狂。他自言像一个活塞，哪一方面来的力量都照转，时间长了就成了习惯，习惯就成了自然。因此，他喝着稀饭与朋友聊着天，两个多小时九十三张猫头鹰就跃然纸上。一次在深圳，他半夜起来为夜猫子抱不平，下床提笔，用了两天时间画了三百多幅“讨人嫌”。他还想继续画，但是身体闹别扭，足足住了半个月医院，否则，他会跟夜猫子没完没了。又一次，某出版社向他约三本画册，他坐下来没动窝，不到一星期就全部画出，结果，唉，患了一屁股褥疮！
这里还要加一个注：韩美林是天才型的画家。他的天才表现在什么地方？举其一：以前面提到的他在中国美术馆举办的那个展览为例，他“瞬间”连续画出的那些小狐狸、小狗之类，一张与一张不一样，绝无雷同。让我激动的不是他的技法，而是他活现了小动物们那种率真，那种稚爱，那种秉承天地之灵的神性。
上世纪八十年代末，中国美术家协会成立了“韩美林工作室”。集合到韩美林麾下的，是一帮没有上过大学的艺术青年，上班第一天，每个人都得到一盘贝多芬第九交响乐的磁带，韩美林告诉他们：“要指挥就要去指挥第九交响乐，不要到耍猴的那里敲锣去！”墙上贴着一副对联：“英雄笑忍寒天，上牙打下牙；好汉不怕茹饥，前心贴后心。”横批是：“上下贴心”。寒冬腊月，工作室的伙伴在高空架上做雕塑，吃着馒头、喝着汽水、唱着“红高粱”插曲，分不出是男、是女、是老、是少，也分不出是泥、是汗、是血、是石膏……这就是炼狱，这就是苦海！
长期超负荷运转，韩美林得了劳累型心肌梗塞，2001年元月17日，他在阎罗殿转悠了三个多小时。手术中，他的动脉血管因老化而破裂，幸亏遇上了好医生，中国心血管病的“八大金刚”都在他的手术台上……上万病例中只有一个活下来，那就是他！
韩美林与妻子周建萍（2001年1月心脏搭桥出院日）
术后刚能下地就打猴拳
死里逃生，韩美林应该把节奏放慢一点了吧？不，他依然故我。韩美林在当年年终自供：“我今天的状态连家人也不相信，每天十八个小时以上的工作量。糖尿病已经与我共处十三年。没有三多一少，更没有精神不振。下了心脏手术台不久，我就带着工作室全体人马去了河南禹州。这里是著名的钧瓷发祥地，是众炉之首。但是近几十年，由于品种少、滥制滥烧，已使她失却了昔日的光辉。这次‘大篷车’下到禹州已经是第五次了。与陶区的朋友不同吃、不同住、不添乱，我们自己拉坯、自己盘泥，两个半月下来共创作了七百多个品种一千多件作品，轰动了陶瓷界。汗没白流！”
韩美林在雕塑制作现场
韩美林个子不高，只有一米六五，行动却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他说：“人生只有一次，做不出晃动地球的壮举来也得活得轰轰烈烈，我常对人说：‘还有两角钱也得潇洒潇洒！’”又讲：“就不诉苦！！再怎么折磨我，我永远乐观。心态不老，永远不老。”“ 心底一汪清水。没有过夜的愁，不生过夜的气，所以也没有过夜的病。”“我时时刻刻都是一只快活的大苍蝇。”
《猫头鹰》
在动物中，韩美林最爱画的是什么？——猫头鹰。有一年，韩美林去黄山写生，人家送了他一只猫头鹰，很小，只能托在手掌心，那一睁一闭的阴阳眼，像极小大人，老谋深算的样子，既滑稽，又逗人爱。韩美林喜欢极了，整天和猫头鹰形影不离。韩美林还给它拍了不少照片，凡见到的，都夸好。韩美林灵机一动，索性把拍得最好的一张贴在工作证上，用以代替自己的相片。这玩笑开得太大了。有一次，韩美林到邮局办事，掏出工作证递给服务员，对方一翻，立马沉下脸：“这就是你的工作证？”韩美林答：“是呀。”服务员把工作证往他面前一摊：“你看你这模样!”韩美林低头一瞧，妈呀，那上面贴的是猫头鹰的照片！
哈哈，这就是韩美林！这就是我向世界推荐的艺术大家！
“绝不入伙”
前文写好后，经纪峰联络，2011年5月3日上午，我与崔自默、姚尧去通州看望韩美林。
按约定时间，10：00准时到达，韩美林在干什么？发挥你的想象力，猜。在画画，写字，读书，会客？都不是，人倒是在工作室，却在假寐。天知道他是清晨几点起床，反正已经忙碌了一个上午，忙得筋疲力尽，不得不高挂免战牌，暂时停止会客。说是假寐，也就是那么一歇气工夫，缓过劲来了，立刻又披挂上阵。
卞毓方先生与韩美林先生（2011年5月3日，通州韩美林艺术馆）
门开处，韩美林向我们迎来，他的左脚有点跛，怎么会这样？他的解释我没有听清，不外是因为劳累。一个大家，或者说大师，到了这份上，还在玩命儿干，这使我想起季羡林，老人家在八十之年开始冲刺，这种精神，改变了我对大家、大师的定义。大家、大师不仅要舍我其谁，而且更要舍生忘死。这话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上又难。韩美林的画案上搁着一只小瓶，瓶里放着他玩命的记录：蚕豆大的一块血栓。这就是2001年害他患了劳累型心肌梗塞的元凶。是的，对于大师的艺术馆，这血栓是最形象的宣示。
韩美林书法
韩美林的视力也不太好，一问，得知他的左眼不足零点一，但他依然能写小楷，并且把它视作必修的功课。韩美林从小就练书法，他说，有人否定他的画，但是没法否认他的书法。说罢就摊开一幅书法长卷，内容是辛稼轩的《破阵子》与《鹧鸪天》。你不摊开，就不知道它的长，从工作室这头拉到那头，至多只展开一半，看样子，足有十米。前面我看清了，是“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声。沙场秋点兵。 马作的卢飞快，弓如霹雳弦惊。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可怜白发生。”后面没打开，是否为“桃李漫山过眼空，也曾恼损杜陵翁。若将玉骨冰姿比，李蔡为人在下中。寻驿使，寄芳容，陇头休放马蹄松。吾家篱落黄昏后，剩有西湖处士风”，存疑。用的自然是“韩体”，他说，当初一口气写下来，写罢掷笔，好半天不能动弹。
韩美林创作天书
写好后复印，装裱，我们三人，加上在场的清华大学白明教授，人各一幅。礼品不仅长之又长，还有重之又重的，重达多少？十斤，二十斤的都有，那是画集、书法集。画集如《咽山嚼水》，封面有他的自题“骑马跨枪走天下；木枪木马逗你玩”，那是他的实验，打破一切拘泥和界限，似国画，又似油画，又似书法，又似音乐，处处见神来之笔。更令人吃惊的，拍好照片，他把原作都烧了。韩美林有一幅夫子自道：“绝不入伙”。他拒绝加盟某帮某派，他就是他，天地之间只有一个。书法集如《天书》，集的是上古文，确切地说，是他历时三十四年，从甲骨、石刻、岩画、古陶、青铜、陶器、砖铭、石鼓等历代文物上捕捉来数万个符号、记号、图形和金文、象形文字，复以书法传神写韵。此书有豪华、简易两种版本，先给的是简易版，听说我研究过多年古文字，复赠以豪华版。老实说，韩美林不喜欢同别人玩，别人也没法同他玩，就讲这部《天书》，你玩得转么？
韩美林艺术作品
2017年12月21日，韩美林在“新年新美·韩美林新作展”暨2017“韩美林日”主题活动开幕式上讲话
笔者按：归途，与自默就大师的话题作漫无边际的闲聊，他有几句话，我觉得颇有见地，顺便记在这里，供读者参考。自默说：
“就美术界来说，一方面，被称作‘大师’的画家很多；另一方面，很多人又在埋怨，这个时代没有真正的大师。究其道理，应该说有很多方面的原由。那么，究竟我们这个时代还能不能出现理想的大师呢？首先应该解决一个问题：‘什么是大师？’这个问题，不像我们想像的那么容易回答，起码，你的回答不见得能赢得所有人的同意。不过，大师有一个相对明确的标准，就是在道德、文章、人品、修养和艺术才能等方面比周围的绝大多数画家高明。在一片森林中，最高的那棵大树应该只有一棵，比周围的树都高，但是，它不见得就是世界上所有时代所有地方存在的森林中最高的一棵；可见，高与不高是相对的，有在时间和空间上的相对性。”
注：本文选自作家出版社《寻找大师》一书，图片多选自韩美林官方网站及新浪博客。
卞毓方：1944年生于江苏，先后毕业于北京大学和中国社科院研究生院，早年攻读日文，转事国际新闻，长期服务于经济日报、人民日报，中年而后皈依文化，一笔在手，犹如“乾坤圈”在握，唯觉文能补气，文能丰神，文能御侮，文能敌贼。有著作《日本人的“真面目”》、《岁月游虹》、《妩媚得风流》、《雪冠》、《长歌当啸》、《煌煌上庠》、《清华其神，北大其魂》、《天意从来高难问》、《历史是明天的心跳》、《千手拂云，千眼观虹》、《金石为开》、《千山独行》、《寻找大师》、《浪花有脚》、《美色有翅》等问世。尝谓少年比的是才气，中年比的是学问，老年比的是人品、人格。
卞毓方先生近日书法习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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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 千山独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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