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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梦漫谈十五 海棠诗、菊花诗隐义解 红学研究 红学研究 王根福探佚红楼梦

红楼梦漫谈十五·

海棠诗、菊花诗隐义解

红楼梦里,有许多诗词、谜语、酒令,里面多含隐义。但由于红楼梦八十回后原文无存,使有些隐义,很难得到确解。反过来说,如果我们能够把红楼梦八十回后的情节、线索,基本搞清楚,那么,隐义的解出则非常的容易。可能有人要说了,这八十回后的情节、线索,要想基本搞清,谈何容易。不错,是不容易。但是,我们也不能说毫无办法。因为曹雪芹的写作,有一个非常显著的特点,就是喜欢用各种各样的方式、方法,预伏或隐示小说后文的情节,何况,我们还有脂批引导,还有伏笔提示,还有对称法则,等等。这真是不幸中的大幸!它毫无疑问是我们打开曹雪芹文学宝库的一把金钥匙。只要我们正确掌握好这把金钥匙,则我们大致推考出红楼梦八十回后的情节,是完全可能的。

我在拙文《红楼梦探佚之二·从史湘云嫁宝玉说开去》及《红楼梦探佚之八·证史湘之死》中,推考并论证了红楼梦八十回后有关宝湘情事的大概情节,这些情节的考出,使我们能够很容易地看出,所谓“海棠诗”、“菊花诗”,都不过是表面文章,其“实质”文章,主要是隐写宝湘情事。

闲话少叙。下面,我们就开始解海棠诗、菊花诗隐义。先解海棠诗——

咏白海棠   探春

斜阳寒草带重门,苔翠盈铺雨后盆。

玉是精神难比洁,雪为肌骨易销魂。

芳心一点娇无力,倩影三更月有痕。

莫谓缟仙能羽化,多情伴我咏黄昏。

这首诗,是作者借探春之口,对宝湘姻缘作一高度概括。“斜阳寒草”点秋;“带重门”,隐薛宝钗独守空房。“苔翠盈铺雨后盆”,隐宝湘情事在疾风暴雨之后发生。这“疾风暴雨”,包括平息西戎叛乱的战争的爆发、贾母、黛玉的先后去世、宝玉、宝钗的彻底分离。贾府大故迭起,分崩离析,处于风雨飘摇之境地(标志是贾珍垮台)。“玉是精神难比洁”,喻海棠花——即宝湘姻缘,比珍贵的白玉更为洁白、美丽。但宝湘姻缘是建立在薛宝钗守活寡这一基础上的,所以,薛宝钗成了宝湘姻缘的“肌骨,这“肌骨”痛心疾首,不言而喻。把这些意思熔铸成诗句,便是“雪为肌骨易消魂”。此“雪”,正隐薛宝钗。(当然,诗是多义的。喻海棠花比雪更洁白,更富迷人魅力,也未尝不可。)下面,“芳心一点娇无力”,隐“海棠花”娇弱无比,很难经受住以夫人为首的恶势力的侵袭;“倩影三更月有痕”,则把上句诗的意思向前更推进了一步:品格高洁、形态美丽的海棠花(宝湘姻缘),终于没能熬到天亮,而在最为黑暗的三更时分,被恶势力摧毁,月亮为之下泪(“月有痕”)。而我说“被恶势力摧毁”,实际意义是说湘云溺死“湘江”(另:“芳心一点娇无力,倩影三更月有痕”,理解为海棠花在月光下更显其形态娇美,当然也没有错。一句话,雪芹的诗,表里皆有喻,一手两牍也。)“莫谓缟仙能羽化”,此“缟仙”,隐妙玉。因为妙玉是白衣仙子(后文还有“月窟仙人缝缟袂”,“神仙昨日降都门”等,主语均指妙玉)。妙玉为撮合宝湘姻缘,热心当红娘,最终被王夫人害死,故所以说 “羽化”。下面一句,“多情伴我咏黄昏”是作者对妙玉的歌颂,也是对宝湘姻缘的歌颂。“莫谓缟仙能羽化,多情伴我咏黄昏”,连起来的隐义解释就是:不要说妙玉已经去世,她正多情地伴着我在黄昏中歌颂圣洁、美丽的“海棠花”呢!(此海棠花,正象征宝湘姻缘。——妙玉去世后,宝湘方成婚。)

我在以上对这首诗的解释,未免使许多红迷朋友们大吃一惊了。因为多少年来,红学家们的解释,是说此诗是写探春的。他们认为,诗是探春写的,理所当然应与探春有关。这一模式,几乎已成一种思维定势。但这固定不变的“思维定势”,实与雪芹构思不符,必须坚决打破。我觉得,我们解读红楼梦,应站在整体高度上看问题,而不能孤立于某一人、某一诗。比如此处探春,她是海棠诗社的发起人、组织者,因此,她理当代作者讲话。我们再看海棠诗的续篇——菊花诗,结尾正是探春!很明显,海棠诗是探春打头,菊花诗是探春结尾。因此,海棠诗、菊花诗,实是相互关联的一个整体。在这个整体中,除一头一尾,还有“簪菊”诗,也是探春写的。结句“高情不入时人眼,拍手凭他笑路旁”,很明显是针对于宝湘姻缘而言(宝湘成婚后,生活极其艰难),与自己,基本无涉。

另外,我要在此说明,所咏“海棠花”,实是宝湘姻缘的象征。因为一、湘云正是海棠花。二、我们经过探佚得知,贾芸、小红后来充当了宝湘姻缘的红娘。三、海棠诗社所咏之海棠,正是宝玉之“子”贾芸所送,把其中寓意挑明了说,“宝湘姻缘”是贾芸、小红这一对白首双星“送”给贾宝玉的。所以,我们可以说,海棠诗社里的“海棠”实有双重含义。一是通常意义上的海棠;一是象征宝湘姻缘的海棠。这样一来,海棠诗的解释,实可以有两种。一种是就诗论诗,即我说的“表面文章”,一种是破解隐义,即我所说“实质”文章。它体现了曹雪芹一手两牍的高超本领(实际上,海棠诗有多处地方,一手三牍,甚至四牍。)

探春在海棠诗及菊花诗里,不担任主要角色。因为她与宝湘姻缘无涉,故诗作也最少;内容,则是代作者发言,且偏重于总结性。与宝湘姻缘大有关系的是宝玉、湘云、宝钗、黛玉,此四人,“俱是书中正眼,不可少矣!”(脂批)。他们在海棠诗、菊花诗里的表现,当尤为注意。别的不说,我们看史湘云,她参加海棠诗社最晚,然而来了之后,竟后来者居上,诗作两首,而且“压倒群芳”(脂批)。你说,海棠诗社不隐宝湘姻缘,又隐什么?!

在海棠诗、菊花诗里,真正唱主角的是宝玉、湘云、宝钗,而黛玉实是配角。因为宝湘成婚时,黛玉已去世。因此,黛玉诗作,往往是替湘云代笔,而与自己无涉。比如黛玉“问菊”诗:孤标傲世偕谁隐,一样开花为的底迟,岂是说自己?它分明指宝玉、湘云,即宝湘姻缘。再比如:休言举世无谈者,解语何妨片语时”,亦不是说自己,而是说宝玉可找湘云谈。湘云,虽说曾用经济酸论劝宝玉“上进”,劝宝玉与为官作宰的人交往,但,人是会有变化的。湘云完全不同于宝钗,也没有宝钗中毒中得那么深。我们相信湘云随着世事的变迁,生活的打击,她会与宝玉思想一致的。请看湘云“供菊”诗:霜清纸帐来新梦,圃冷斜阳忆旧游。傲世也因同气味,春风桃李未淹留。——此岂是与世俗同流合污之人?分明是宝玉的贴心人、同盟者!(“来新梦”,“忆旧游”正说明宝湘情事在秋天发生,而“春风桃李未淹留”,又正说明宝湘成婚时,贾府并未倒台)。

有许多人对宝湘姻缘耿耿于怀,除了上面所牵涉到的原因之外,另有重要原因是误解三十一回回前批及回后批。回前批全文如下:撕扇子是以不知情之物供姣嗔不知情之人一笑,所谓情不情。  金玉姻缘已定,又写一金麒麟,是间色法也。何颦儿为其所感?故颦儿谓情情。——见庚辰本。

以上这条脂批,应当如何理解呢?我认为,宝玉用“撕扇子”来讨好“姣嗔不知情之人”晴雯,充分说明宝玉性格特点是“情不情”,即“用情于无情之人”,具有“泛爱”特性。而黛玉,正相反,她是“情情”,即“用情于有情之人”,是一种极其专一的爱。金麒麟姻缘,明明与黛玉无关,然而她爱宝玉,竟胡乱吃醋。我们知道,金玉姻缘指玉钗;金麒麟姻缘指宝湘,两者男角均是宝玉,故脂批用间色法来比喻。(“间色法”是绘画上的一种技法,即在底色上再上一层颜色,这里借用来说明玉钗的金玉姻缘和宝湘的金麒麟姻缘交错的写作法。正是由于宝钗和湘云的婚姻对象都是宝玉,“间色法”才比喻得十分恰当。——梁归智《石头记探佚》。

三十一回回后批:后数十回若兰在射圃所佩之麒麟,正此麒麟也。提纲伏于此回中,所谓草蛇灰线,在千里之外。——庚辰本。

这条回后批,虽指明宝玉的金麒麟,后佩戴在卫若兰身上,但究竟如何到了卫若兰身上,以后卫又将如何打发这金麒麟,脂批一概没说。我们不能据此将卫若兰与史湘云硬拉在一起。仰或卫若兰行侠事,用此金麒麟,帮助宝湘成婚,也未可知(卫若兰行侠事,脂批有透露。)但无论如何,不可能卫若兰与史湘云结合。卫若兰绝不能称之为“才貌仙郎”(第五回),更何况,前八十回,他仅亮了一次名,几乎毫无影响。曹雪芹写小说,岂能胡乱搭配,马虎了事!

关于史湘云嫁宝玉,最初由老红学家周汝昌老师提出并论证,后来红学家梁归智先生又作了许多补充。但令人遗憾的是,此正确观点,至今未在红学界得到公认。现在问题在于,此观点若得不到确认,则红楼梦里许多隐义,都无法得到破解。

——以上,我把话已经扯得很远了,当务之急,是继续破解海棠诗、菊花诗之隐义。

咏白海棠    薛宝钗

珍重芳姿昼掩门,自携手瓮灌苔盆。

胭脂洗出秋阶影,冰雪招来露砌魂。

淡极始知花更艳,愁多焉得玉无痕。

欲偿白帝凭清洁,不语婷婷日又昏。

隐义解:首句“珍重芳姿昼掩门”,写出宝玉弃宝钗,一去不归,薛宝钗独守空房(昼掩门)。“胭脂”句写宝钗因丈夫一去不回,不再修饰自己芳容。“冰雪”句写宝钗独守空房后冷落孤寂。“淡极始知花更艳”,此“花”,指宝钗姻缘。他们虽然隐居山林,生活贫困,但爱情之花鲜艳夺目。“愁多焉得玉无痕”,正指宝钗失去宝玉后,终日泪流满面。这一点,我们可以参看四十五回黛玉代宝钗做的“秋窗风雨夕”。“秋窗风雨夕”里,把宝钗独守空房的悲苦状态淋漓尽致地抒写了出来。“欲偿白帝凭清洁”,写明宝钗实为处女,她与宝玉,名为夫妻,其实并无夫妻之事。然而,即便如此,她也要以自己的清洁之身,来报答白帝雨露的化育之恩。话虽如此,但宝钗又怎么能熬得自己一日复一日、一年复一年的可怕的孤独?所以,诗的最后一句“不语婷婷日又昏”实写出宝钗的可悲、可怜之境。

——顺记一笔:脂砚在宝钗诗里,写有不少脂批。这些脂批,点明诗有宝钗的自我形象。则宝钗诗,一是海棠花之解;二是宝钗形象之解;三是诗中隐义之解。“此三解”,真可谓一手三牍也!

咏白海棠   贾宝玉

秋容浅淡映重门,七节攒成雪满盆。

出浴太真冰作影,捧心西子玉为魂。

晓风不散愁千点,宿雨还添泪一痕。

独倚画栏如有意,清砧怨笛送黄昏。

隐义解:首句“秋容浅淡映重门”,写出了玉钗成婚后,并无爱情可言,他们的婚姻,实是奉旨完婚,出于无奈。次句“出浴太真”是以杨贵妃喻宝钗,但“冰作影”三字,则点出了宝钗的“夫妻”生活,名存实亡。“捧心西子”是以西施喻黛玉,但“玉为魂”三字,则点出“玉钗”成婚时,黛玉已去世,“晓风不散愁千点,宿雨还添泪一痕”,则充分写出宝玉在与宝钗成婚后,对死去的黛玉,依然念念不忘,日思夜想。“晓风”、“宿雨”二词,将此意表达得极为清楚。对于这一点,脂批可为我作证。脂砚在诗句下批曰:这句直是自己一生心事。又批:妙在终不忘黛玉。结句“独倚画栏如有意,清砧怨笛送黄昏”,活画出怡红院里的宝玉,心有所思,独倚画栏。所为何事?不用说,是心绪惆怅,怀念黛玉。

咏白海棠    林黛玉

半卷湘帘半卷门,碾冰为土玉为盆。

偷来梨蕊三分白,借得梅花一缕魂。

月窟仙人缝缟袂,秋闺怨女拭啼痕。

娇羞默默同谁诉?倦倚西风夜已昏。

隐义解:首句“半卷湘帘半掩门”,此“湘帘”,暗点史湘云,并活脱脱地写出了史湘云欲隐欲现之神态。下句,“碾冰为土玉为盆”,真是字字千钩!因为宝玉的诗里,宝钗是“冰作影”,点“冰”;黛玉是“玉为魂”,点“玉”。“碾冰为土玉为盆”,隐义就是碾碎宝钗的名存实亡的冰影夫妻,并把它化作培育“宝湘爱情之花”——白海棠的土;“玉为盆”,意即黛玉死,宝湘姻缘才有落实的基础。接下来,“偷来梨蕊三分白”,意思是说,“宝湘姻缘” 是从宝钗那里偷来的,但这“偷”,并不含贬义。因为宝湘姻缘之“偷”,是由于宝玉宝钗的夫妻分离使然。“借得梅花一缕魂”,此“梅魂”,正指妙玉(宝玉冬夜即事:“梅魂竹梦已三更”,“梅魂”点妙玉;“竹梦”,点黛玉)。妙玉为宝湘姻缘,充当红娘,并最终献出了自己的生命。所以,写宝湘姻缘的诗作里,豁然突兀“借得梅花一缕魂”。“月窟仙人缝缟袂”是写宝湘姻缘,由妙玉“缝”合而成(苏轼《梅花》诗:月黑林间逢缟袂。雪芹改“逢”为“缝”,正说明我们隐义解,决非“穿凿”两字可批评。)下面一句:秋闺怨女拭啼痕。此“秋闺怨女”,在特定情况下,当指宝钗。(与脂批“且不脱落自己”并不矛盾。因为脂批指身穿孝服的黛玉,而我们隐义解,则指宝钗。此因角度不同,故结论不同。雪芹诗,一手三牍,妙不可言。)结句“娇羞默默同谁诉?倦倚西风夜已昏”,写宝钗有苦无处申,只能默默无语,独守空房。诗中“西风”两字,正点出玉钗分离时在秋。——关于妙玉充当宝湘姻缘的红娘,详情读者可参阅拙文《红楼梦探佚之二·从史湘云嫁宝玉说开去》。

附记一笔:黛玉的诗,如从“隐义”角度来论,当与黛玉无多大关碍。因为海棠组诗,实是隐写宝湘姻缘的。但,虽然是同写宝湘姻缘,各人的写作风格,绝不相混。黛玉的诗,风流别致;宝钗的诗,含蓄浑厚;而湘云,则跌宕洒脱。如果我们解诗,不从隐义角度,而从正常的角度解释,海棠诗、菊花诗,另有一番风景。而且,诗中,各显各人风貌。这真可谓“横看成岭侧成峰”。我们尽可以惊叹,却不可以怀疑。曹雪芹的“海棠诗”、“菊花诗”,不仅一手两牍,还三牍,甚至四牍,此决非我谬奖。

下面,我们言归正传,继续“海棠诗”隐义解。

咏白海棠(一)   史湘云

神仙昨日降都门,种得蓝田玉一盆。

自是霜娥偏爱冷,非关倩女亦离魂。

秋阴捧出何方雪,雨渍添来隔宿痕。

却喜诗人吟不倦,岂令寂寞度朝昏。

隐义解:首句“神仙昨日降都门”。“神仙”指妙玉;“都门”,指都城中的里门,后通称京都。因大观园在“帝城西”,故所以,此“都门”借指大观园。“神仙昨日降都门”,实即“妙玉昨日降都门”。下面,“种得蓝田玉一盆”,此“蓝田玉”,喻海棠花,实即指宝湘姻缘。这宝湘姻缘,却是妙玉亲手所“种”!所以,我们说妙玉是宝湘姻缘的红娘,决没有错。——它的另一半红娘,是贾芸、小红夫妇,即“白首双星”。它理应是曹雪芹固有构思。另外,我们看“月窟仙人缝缟袂”,此“月窟仙人”指嫦娥,而“嫦娥”正是妙玉!(宝玉乞红梅诗:不求大士瓶中露,为乞嫦娥槛外梅。)宝湘姻缘是“嫦娥”妙玉亲手缝合的。接下来,“自是霜娥偏爱冷”,此“霜娥”指青女。范成大“春后微雪一宿而晴”诗云:君未破含春蕊,青女先飞剪水花。如果我们联系红楼梦一书的具体内容即可知道,曹雪芹把史湘云喻为青女,是非常合适的。因为红楼梦里,宝玉与宝钗只是一对挂名夫妻,此正暗合“君未破含春蕊”之意,尔后,湘云取而代之,与宝玉成婚,亦正关合“青女先飞剪水花”之意。仅此一斑,我们可见曹雪芹构思小说情节,真有鬼斧神工之妙。

下面,“非关倩女亦离魂”。我们知道,史湘云追随宝玉,嫁给宝玉,那是实实在在的事,而倩女追随王宙,嫁给王宙,只不过是一缕魂魄而已,两者性质截然不同。所以,作者用“非关”两字,将史湘云之“青女”,与典故中的“倩女”分隔开来。接下来,“秋阴捧出何方雪?”“秋阴”,指秋天的阴云,引伸为深秋。但深秋没有雪,曹雪芹为什么要写“捧出何方雪”呢?原来,此“雪”,隐薛宝钗,我们看下句“雨渍添来隔宿痕”,意思就很明白了。因为“雨渍”句,分明是写薛宝钗的。(见“秋窗风雨夕”)。“秋阴捧出何方雪,雨渍添来隔宿痕”,意思是说,深秋时节,捧出的是哪一方的“雪”呢?原来,捧出的是“秋闺怨女拭啼痕”的薛宝钗(此从隐义角度解)。史湘云与贾宝玉的姻缘,确实是薛宝钗在深秋时节“捧”出来的。“却喜诗人吟不倦,岂令寂寞度朝昏!”意思是说,“我”(诗人史湘云),与宝玉的姻缘来自不易,岂能够让“寂寞”两字来虚度光阴!(意即要与宝玉抓紧时光,尽情欢乐。)

咏白海棠(二)   史湘云

蘅芷阶通萝薜门,也宜墙角也宜盆。

花因喜洁难寻偶,人为悲秋易断魂。

玉烛滴干风里泪,晶帘隔破月中痕。

幽情欲向嫦娥诉,无奈虚廊夜色昏。

隐义解:首句“蘅芷阶通萝薜门”,点蘅芜苑,即宝钗住所。次句“也宜墙角也宜盆”,写湘云随处而安。在红楼梦里,湘云如闲云野鹤,四处乱飞。她一会儿住在蘅芜苑,一会儿住在潇湘馆,实无固定居所。下面,“花因喜洁难寻偶,人为悲秋易断魂”,写湘云“为自爱所误”(脂批),婚事蹉跎。用我们现代话来说,是谓湘云择偶要求太高,将婚事耽搁。然而,这不能怪史湘云,因为史湘云乃海棠,“喜洁”是她本性。但不管怎么样,她最终“美人巨眼识英雄”(见六十四回),毅然选择了贾宝玉。他们爱情的基础,当然是“傲世也因同气味”,俩人思想一致,趣味相投。然而,宝湘姻缘最终还是断送在以夫人为首的恶势力手中。湘云溺毙湘江,宝湘姻缘成空。这就是“花因喜洁难寻偶,人为悲秋易断魂”联句中的深刻内涵及深刻内容!“玉烛滴干风里泪”,是写海棠花眼泪滴干,悲哀无限。而“晶帘隔破月中痕”是写宝玉与湘云从此生死永隔。尾联“幽情欲向嫦娥诉,无奈虚廊夜色昏”。此“嫦娥”,指妙玉。因为妙玉乃“神仙昨日降都门”,她身为白衣仙子,却亲手“缝”合了宝湘姻缘(妙玉判词:“云空未必空”正是此意。)然而,宝湘姻缘破灭时,妙玉早已去世。宝玉满腔愤怒、满腹冤愁,到何处去找妙玉诉说!因此,宝玉面对夜色,只能对月长叹,无奈而已!

以上,我把海棠诗隐义,基本破解完了,说“基本”,实在是很不细致、很不完备之意,里面缺点乃至错误,在所难免。我之所愿,只不过是提供一种思路而已,绝不敢说“句句是真理”。但如有人认为这些都是胡说,则我自然不敢苟同。毕竟,我们在此解释的是隐义,而不是通常意义上的诗词评论。——说句笑话,正规的诗词评论,乃至鉴赏,早有红学大家阐述再三,岂有我胡乱插嘴的道理?!何况,冷饭重炒,毫无意义。我何苦招人嫌弃呢。

下面,我理应破解菊花诗隐义了,但临时考虑再三,决定“简介”。这是因为菊花诗,相对于海棠诗而言,不是重点,而且,并非句句有隐,首首有寓,我如逐句分解,难免有穿凿之嫌。再:我在上文,已对菊花诗某些重点诗句,略微作出了隐义方面的破解,我下文再谈,未免重复。最后一点,就是为免行文累赘,过细地逐首的讲解,无疑出力不讨好。但,我们对个别地方,个别诗句,仍有必要作些适当的揭秘。

一、宝钗“忆菊”诗,谁怜我为黄花病,慰语重阳会有期;“画菊”诗:莫认东篱闲采掇,粘屏聊以慰重阳;“螃蟹咏”:“桂霭桐阴坐举觞,长安涎口盼重阳”。宝钗诗里,三点重阳,这应该说是一个明确的信号。我们推考玉钗分离,时在重阳节,决非空穴来风。

二、湘云“对菊”诗:“萧疏篱畔科头坐,清冷香中抱膝吟”,此分明是疏放不羁的风流名士形象,与菊花诗中“陶渊明”——即贾宝玉,正成双配对(四十九回,史湘云自诩:是真名士自风流)。下面,“数去更无君傲世,看来惟有我知音。秋光荏苒休辜负,相对原宜惜寸阴,诗作明显是写宝湘成婚,然而欢乐时光极为短暂(我们探佚得知,宝湘成婚,时在冬季;宝湘破灭,时在来年芒种节,两者相距不到半年。——“别圃移来贵比金,”此是说宝湘姻缘是从宝钗花圃中移来,珍贵无比,须当十分爱惜,与“秋光荏苒”句是一脉相承的,都是说宝湘要抓紧时间,尽情欢乐。另:有人认为宝钗夭亡,宝玉续娶湘云,此说其实不对。我们看海棠诗、菊花诗隐义,可知宝湘姻缘是从宝钗处“偷”来、“移来”的,依据第一回“好了歌注”脂砚旁批,宝钗应是活到两鬓又成霜的时候。此与宝钗年年望雁、终身守寡,实是完全一致的。至于甫塘逸士《续阅微草堂笔记》所云“荣宁籍没后,均极萧条。宝钗亦早卒”,绝不可信。我认为它只不过是红楼梦续书中的一种罢了,——当然,它比较地接近于曹雪芹原著,是谓“旧时真本红楼梦”。)

——湘云“菊影诗”:寒芳留照魂应驻,霜印传神梦也空”;黛玉“菊梦诗”醒来幽怨同谁诉?蓑草寒烟无限情。此均可证史湘云在红楼梦全书结束前,当溺水而死。(详情读者可参阅拙文《红楼梦探佚之八·证史湘云之死》)

三、黛玉“菊梦”诗:登仙非慕庄生蝶,忆旧还寻陶令盟。诗写宝湘姻缘破灭后,宝玉“登仙”,追寻湘云。——但此处“湘云”,实是湘妃之意,其中包含黛玉。宝玉“登仙”,会面的不仅是湘云,还有黛玉。湘云、黛玉,本是宝玉的娥皇、女英。探春“簪菊”诗(诗中“陶令”,暗指宝玉。我们看作者代言人探春所写的“簪菊诗:“长安公子因花癖,彭泽先生是酒狂”,将唐·杜牧与东晋·陶潜两相叠加,凸现爱菊嗜酒之意,而下句“短鬓冷沾三径露,葛巾香染九秋霜”,则笔墨集中于陶渊明一人。——“葛巾”暗用陶潜“葛巾漉酒”之典。结句“高情不入时人眼,拍手凭他笑路旁”,意谓:时人看不贯我醉酒簪菊的高尚情趣,那就凭他们在路旁嘲笑我吧。这实际上是话中有话,暗指宝湘姻缘。——须知,宝湘成婚,贾府并未垮台,然而他们隐居山林,“寒冬噎酸齑,雪夜围破毡”,心甘情愿吃苦受穷。另外,我们看宝玉“访菊诗”:黄花若解怜诗客,休负今朝挂杖头”;“种菊诗”:冷吟秋色诗千首,醉酹寒香酒一杯。所有这些诗句,作者把贾宝玉彻头彻尾地装扮成了陶渊明。(爱菊、嗜酒乃陶渊明最为显著之特征。)事情很清楚,“菊花诗”里的陶渊明,实际上隐射着贾宝玉。当然,我们也可以反过来说,“菊花诗”里,宝玉是以陶渊明的形象出现的。)

四、黛玉“咏菊”诗:满纸自怜题素怨,片言谁解诉秋心。说实在话,曹雪芹深恐后人不能体味到他的“海棠诗”、“菊花诗”,其中深藏隐义,推而广之,曹雪芹还真担心后人不能完全正确地解读他的《红楼梦》呢。在黛玉的这首诗里,我们依稀听到曹雪芹的沉重的感叹:满纸荒唐言,一把辛酸泪,都云作者痴,谁解其中味?——当然,我们经过不断探索,不断努力,最终不会让曹雪芹失望的。(申明一点:黛玉“满纸自怜……”诗句,重点是怕后人不能破解“海棠诗”、“菊花诗”隐义,而并不是指整部《红楼梦》。

五、宝钗“忆菊”诗,字里行间,透露出她对宝玉的思念,年复一年,终身悲哀。宝玉的“种菊”诗,隐约透露出宝湘姻缘是从宝钗处移植而来,需加倍珍惜。湘云的“对菊”诗、“供菊”诗,明白无误地写出宝湘姻缘的发生、发展,最终破灭(三首各自照应)。而探春“残菊”诗,则为宝湘姻缘的最终落幕作了最后的总结。

六、最后顺便说一下探春别号“蕉下客”是何取义?小说写,探春笑道:“有了,我最喜芭蕉,就称‘蕉下客’罢。众人都道别致有趣”。——我们知道,海棠诗、菊花诗中的探春,乃曹雪芹代言人,因此,探春的话,可视为雪芹之意的表达。“蕉”,不正是怡红院里“蕉红两植”之“蕉”么?故“蕉下客”,我们可以理解为黛湘两人的特邀之宾客。此意很明确,探春在海棠诗、菊花诗里,是客而不是主,她与宝湘姻缘无关。

再就是历年来,个别红学家对海棠诗、菊花诗的隐义解释,多有错误。这些错误的发生,实是因为我们对红楼梦八十回的情节、进展,缺乏足够的了解所致。这从反面提示我们,必须高度重视红楼梦探佚!!如果我们对红楼梦八十回的情况不搞清楚,则我们就会曲解红楼梦,甚至会看不懂红楼梦。至于我们现在去谈红楼梦的人物形象、主题思想,说句不好听的话,实在是为时过早。

文章写到此,我把该说的话基本说完了,故就此打住。最后,让我谢谢读者,谢谢大家,并欢迎红学家及广大红楼梦爱好者,给我文章提出批评、指正。

王根福  冯玉伟

一九九一年三月初稿

OO六年九月下旬重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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