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华》如一面镜子：照出卑微的现实

文/姜诗华

早在几年前，冯小刚或许就已经从贺岁电影的逻辑中感受到一丝危险甚至是尴尬。当年，《非诚勿扰》可是被骂了个狗血淋头。不得不说，冯小刚骨子里有一种不认输甚至是不服输的倔强与勇气，陈凯歌的《道士下山》显示出他的错乱，张艺谋的《长城》显示出国师向商业片的妥协，一如侯耀华快要入土的人了，非得和女妖精群魔乱舞不伦不类。还好，冯小刚还在直面现实的痛苦与哲思中一路走来，当然并非一帆风顺：《一九四二》叫好不叫座、《我不是潘金莲》最终被平庸所伤没了锐气，直至这部《芳华》。

有人说这部电影是有年代感的，无论是舞美、配乐还是舞蹈，更无需多言故事的背景等等了，都距离今天40多年了。的确，从表象上看是这样的：弹指光阴刹那芳华：昨天已是历史正如今天也会成为明天的历史一样，被时代大潮冲击下我们踉跄前行，如粒粒尘埃。而《芳华》如一面镜子：照出卑微的现实：

回头看是为了更好地向前走，从这个讲单纯的怀旧看似与情怀有关，实则一个人如果老是生活在回忆中，要么是成熟的标志，又何尝不是衰老的象征？感慨或许是情感丰富和时间悠闲共同的产物。的确，体制的惯性、时代大潮的冲击作为个体而言力量实在渺小的不堪一击，但无论怎样，作为社会细胞中最小的个体，都应该觅得属于自己的安全感、幸福感，当然这需要社会的责任感。这恰恰是当下所缺乏的，电影芳华在不得已的情况下看似对批判一笔带过，却更能照出卑微的现实：

何小萍不幸的家庭注定了她心理的敏感以及对安全感的渴望。但她错了，即使到了部队，没有人善待她。即使是刘峰，对每个人都好，也没有特意善待她。她珍惜善良却得不到善待，刘峰对她而言，是安全感和幸福感仅有的一丝慰籍。但很快，刘峰因为与林丁丁的事被发配到野战部队，而何小萍而言，她明白了这样一个集体不仅容不下自己，也容不下在她心目中有着朝圣一般地位的刘峰。万念俱灰的她哀莫大于心死。到了野战医院，面对死亡与英雄，她很快忘我的投入到工作中，她的这种忘我其实和战场上的刘峰一样，与其说是渴望荣耀，不如说是告别过去的卑微。但当她被选为英模的时候神经错乱了，是啊，她被别人欺负在文工团被抛弃，却又意外的被如此抬举，是个人错乱还是体制内有需要的宣传需要，电影一笔带过却又给人无限的深思。

与何小萍相比，刘峰在文工团的表现看上去可谓是高光的，但他在向林丁丁表白的刹那才明白：所谓的高光不过是卑微的。所以从这个角度讲：林丁丁怎么向上级揭发刘峰那都是情理之中人性使然的事情，本来就没看上你，更何况是出于自保。有了污点的刘峰渴望在战场上用牺牲来证明自己，洗刷所谓的污点。虽然没有牺牲但他做到了，代价是少了一只胳膊。后来当联防队员也就是现在的城管，几乎把他打倒在地的时候，我想除了城管，所有的人都会愤怒不已。军长的女儿与副司令员公子的爱情可以是门当户对，那为什么少了一只胳膊的战斗英雄自食其力却被身心俱辱呢？为什么？不过当你看到原来伟人画像的巨幅墙面改成可口可乐的广告时，耗子给猫当伴娘挣钱不要命了，又有什么荒诞不能发生呢？

何小萍的遭遇告知我们如何对待善良？刘峰的遭遇告知社会如何对待英雄。显然，今天的社会在这两方面都很不尽如人意。最后，风烛残年的刘峰和何小萍走到一起，没人记得起他们的污点和曾经的荣耀，因为他们已经被社会彻底的边缘化了。

只有被边缘化的小人物才有可能走到一起，无论过去如何。《芳华》如一面镜子：照出卑微的现实。冯小刚其实明白：总有一天，他和他的电影，也会被边缘化的。不单是惯性，而是某种需要，这就是现实的残酷与我们的卑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