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读高二的时候，我爸癌症晚期，各种化疗治疗把他折腾了一年多，高三时候，他自己感觉熬不过去了，说，“我带你去商场买几套衣服吧，我这估计也差不多了。”

当时逛完商场，东西都买好了，他估计体力有点透支了，回家路上，有个斜坡，大概那个斜坡的角度也就不到30度，我爸往上走的时候，踉踉跄跄的，一头汗。然后他回过头，看着我，说，来扶我一下。

我当时对这个场景，确实没有什么记忆点，他走后，这二十多年，我每次想起他，脑子里就浮现出他爬不上坡的这个场景。

当时虽刚成年，但还理解不了生死离别，后来工作了，才发现至亲离去的一瞬间通常不会使人极度悲伤，而真正让你崩溃的是门口摆放的他空空的拖鞋，酒柜里剩下的半瓶的白酒，阳台上日渐枯萎的盆栽，还有安静挂在墙上的当初他画的画，甚至深夜里洗衣机传来的滚筒声..…… 扑面而来的画面感，看着相册里那个再也不能发声的照片，这才是之后你要承受的无数个瞬间。

清明节了，总是会想起，儿时坐在他肩膀上的样子。他这一生，我知之甚少，我这一生，也来不及更多的告诉他。我还在长大，可你却不会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