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婚姻家庭没什么奥妙，当你选择好以后，就是只管闷着头努力，不断使这个账户存款增加，其他的交给天意。
一
我和妻子的结合是父母之命，媒勺之言。
记得见面那天，地点安排在她堂哥家的三间土坯房内。我到后一小会儿她来了，进门大大方方给我打招呼：“你来了？”声音清脆而明快。
我赶忙笑着回答：“刚来。”说完，迅速瞥了她一眼，顿觉眼前一亮。只见她高挑的身材不胖不瘦，俏丽的脸庞泛出红润，一双柔美的眼睛乌黑明亮。脚穿一双洗得发白的蓝运动鞋，一身没有换的随身衣服显得得体大方，一看就是个俏丽稳实的姑娘。男女交往始于颜质，一见钟情，大概就这感觉。她手里拿一块方巾也正在打量我，四目相碰，触电一般……
虽然这次简短的见面只有一刻多钟，没说几句话她就匆匆上工抬石头去了，但在我心中却激起了层层涟漪。这姑娘身体好，长相好，据媒人讲脾气也好，而且又这么落落大方，能和这样的姑娘组成家庭，是我三生有幸啊！还挑什么呢？就她了……八字还没一撇，心里已充满了朦胧的幸福感和隐隐的甜蜜……人常说第一印象很重要，在姑娘征服了我的同时谁知道人家心里怎么想呢？
第二次见面在她们家，我怀着忐忑的心情进屋一扭头，发现门旮旯竖着一杆闪明发亮的半自动步枪。这可不是等闲之物，它是身份的象征，威严神圣的标志。出现在偏远的山村农家，不能不令人惊奇。步枪的幽幽蓝光使我激灵灵打了个寒颤……
原来她们村民兵营是全县先进集体，民兵营挑选的佼佼者经常去县接见参观红旗渠的外宾。（当时中国有两大值得炫耀的奇迹，一是南京长江大桥，二是林县红旗渠。）民兵营为了完成完好接见外宾这个神圣而光荣的任务，经常组织演练，她胳膊上还有打靶时留下的疤痕……我想，怪不得她那么成熟稳重，原来是见过大世面的人。
屋内老太太正和孙子孙女们说笑嬉闹，那快乐活跃的气氛使人联想到这个家庭的和睦。我脑中倏地闪过一个念头：在这种环境中长大的姑娘，一定差不了！
老太太很精明，像我的奶奶一样慈祥、一样睿智。在这样的老人面前，除了亲切感，还多了一些想沟通、想表述的冲动。她问了我很多问题，开始我有点拘禁，后来我完全放开了。坦诚相告，有什么说什么。我们谈了很久，谈得很投机。说的很多话记不清了，只记得两句：“俺把闺女给你了，你们一定要好好过时光。”“她不对，你可以说她，啥不懂，可以教她，但不能欺负老实人。”
我硬锵锵表态：“请您老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待她。我们也一定会过好……”老太太慈祥地笑了，满脸褶皱里流露出期望和欣慰。后来她成为我的岳母，成了无话不谈最亲近的人。我到她家从没吃过现成饭，她总要再做点好吃的。还经常托人往单位给我送个饼、送些咸菜、送点芝麻盐什么的……老丈母娘的深情厚待令我的很多同事都嫉妒眼红……
扯远了，回归正题。按照习俗，结婚前要去商店买东西，由于她城里人的妗子看不惯农村人的小里小气，赌气走了，她也只好跟着回去了。当等在原地没有走的她嫂告诉我这一突发情况后，我赶忙骑上自行车就追。当上气不接下气追上她的时候，她显得很为难。一方是执意要走坚决不同意跟我结婚的妗子，一方是让她回去决定终身的男人。在极端艰难的挟择中，最后她选择了跟我回去，这使我受宠若惊，还有什么比信任更让人感动的呢？何况又是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记得当时我在心里暗暗发誓：我一定要善待妻子，不管出多大力，受多大罪，一定要让她过上好日子！
这可能就是最原始、最纯真、最坚实的感情基础，炽热浪漫而神秘。它像第一笔存款，存入了两人新建的情感账户里。同时，开启了一对男女砥砺漫长的人生。
二
然而，理想很美好，现实很残酷，命运总不让人轻易得到想要的东西。妻子自从到我家后，日子过得并不舒心。
我的家庭有点特殊，父亲不在家，我也不在家，二弟高中毕业后也去了罐头厂上班。剩下的就是精细、吝啬，爱唠叨的奶奶和头脑简单办事粗鲁的母亲以及两个上学的妹妹弟弟。奶奶和母亲，这两个认知不同、秉性炯异的女人，注定了家庭的不平静。作为一个刚过门不善言谈、甚至有点胆怯自卑的新媳妇，她看不惯婆婆与奶奶两人无休止的争吵。她觉得奶奶快八十的人，每天看孩子、做饭，一刻不闲，不管怎样都应该受到尊敬。她觉得婆婆有点过于強势，至少可以说是个不会说话不会办事的人。可婆婆也是长辈，而且是那种不喜欢听别人意见的长辈。于是她只有沉默，有时悄悄安慰一下奶奶……这种家庭不和谐的气氛使她感到极度的压抑和憋闷。
当时在生产队上工，由于她踏实肯干，脾气温和，很快受到了队长的夸赞和社员的好评。然而，由于当时吃喝短缺，家家困难，经常干一天活儿连饭也吃不饱……这话现在说起来有点匪夷所思，但当时却像石头一样真实。
家庭的不融洽加上饥饿的折磨，这个新媳妇面临着一场前所未有的考验。
第二年，二弟考上了大学，但并没有改变父母为儿子盖房娶媳妇的计划。一个孩子一团院，这可能就是林县人的奋斗目标和传统。实质上，这座房子满不用盖，一来二弟上大学不可能回家娶媳妇，二来家中老的老，小的小不宜大动土木。可是，我和奶奶多次劝阻都改变不了父母坚决盖房的决心。作为老母，奶奶只得听从。作为大儿子，我只得尽力。我们全家总动员投入了轰轰烈烈的盖房中。
当时盖房子可不像现在，也得花钱也得出力。起石头垒地基、砸坯和泥、瓦顶泥墙，样样都是自己动手干。凭的全是力气。“修房盖屋，累断脊筋”是当时盖房的生动写照，尽管如此，固执而倔犟的人们依然乐此不疲。西院新房盖成后，我整整少了八斤肉，而将要临产的妻子，由于吃不饱和过于劳累，使得胎儿特别弱小，不细看几乎看不出她是一个快临产的妇女……儿子出生时，一头松皮，满脸褶皱，瘦小得皮包骨头……
作为一个男人，作为一个丈夫，看到自己的老婆孩子活得如此不堪，心如刀绞。但在那缺吃少穿的年代，在那越没啥吃越舍不得吃的家庭氛围中，除了心中的愧疚和一声声叹息外，还能做什么呢……
而她，面对这一切，却显得异常平静。她说：“家里粮食不多，有什么法呢？忍一忍就过去了。”
她说：“自己家盖房子，能不尽力么！”
她说：“都是自己长辈，咱只有尊敬的份儿。”
……
她这种惊人的忍耐力令我震惊。刚开始，我觉得他简直有点傻、有点蠢，后来才知道，她心里也有自己的看法，有时也感到非常难受，只是嘴上不说而已。然而，她越忍耐我心里越难受……这种日子何时是个头呢？
新房子盖成第二年，奶奶去世了，农村分田到户，父母也趁机也跟我们分了家。小家庭新的运行机制和土地下户的自主权，使温饱问题很快达到了解决。这个对土地不惜抛洒汗水的女人脸上终于绽开了久违的笑容。民以食为天，能吃饱饭，那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情。妻子是个对生活没有多少企求而又很容易满足的女人，知足使她快乐，简单使她幸福。
她踏实肯干，乐于助人，做活不惜力，跟谁都处得来，尤为可贵的是，肚量大，能忍难忍之事，再加上孝敬长辈为家庭生了儿子……妻子用自己的勤劳善良和宽阔的心胸在婆家这块热土生根开花，无形中，夫妻间的情感账户又悄悄地增加了筹码。
三
然而，正当我沉浸在小家庭的欢乐中，为孩子的一天天长大而高兴时，夫妻间的情感账户第一次出现了危机，多日积攒的余额几乎消耗殆尽。如果说以前对妻子是佩服是爱怜，那么，此时却变成了一种莫名的气愤和惋惜。
常言说牙齿和舌头还会打架，再好的夫妻也不会没有矛盾。随着儿子的渐渐长大，在养育孩子上我们出现了分歧。随着分歧的日积月累，终于酿成了一场剧烈的争吵一一
那是一次去郑州送货回来，在黄河北岸我和司机一人买了两个西瓜，为了不使四个西瓜相互碰撞，一路上我小心翼翼费了好大劲才回到家。
本想到家后妻子会满心欢喜，没想到她一反常态，一点反应也没有。热脸贴了冷屁股，我感到一股难言的委屈和愠怒。我让她切开西瓜，她毫无表情地说：“你不会切么？”她的态度使我心中的怨气直往上窜，你这个不知好歹的女人，我以后再不会给你买东西了！但气归气还是忍住了。
一会儿吃晚饭，我看她一口一口喂儿子很是费劲，我说：“你给他找个小碗，让他自己吃，一来省劲，二来还能锻炼孩子自立。”她没好气地说：“你不喂你就甭管！”她这种吃了枪药的回击终于击穿了我忍耐的底线，我愤怒地把手中的碗和半碗饭往院子一板，甩门而走……
夜里醉酗酗回来大吵一架后才知道，因为和地邻的边界发生了争执，明明白白的事，那户硬要讹一垅庄稼，她气得两顿几乎没有吃饭。第二天早起，我义正辞严地跟那户照清了地界，为妻子，为这个家讨回了公道，世上的事就算蹊跷，从前妻子好说歹说求他，他蛮不讲理。当我凶狠对待他时，这个糊涂蛋忽然开了窍成了个明白人，看来这也是个“吃一砖不吃半砖”的家伙。中午，妻子给我烙饼炒鸡蛋，她不会花言巧语说感激的话，却会用实实在在做事感激我……
不过，在养育孩子的问题上，由于两人认识上的差异，后来虽没生过大气，但还是经常发生不愉快。随着我试图改变她的一次次努力化为一次次无效或一次次失败后，渐渐我明白了：一个人形成的三观和品行，养成的脾气和习惯是很难改变的。同样一件事情，各人有各人的看法和做法，认知，是一个人很难逾越的高墙，不能硬来，不可强求，而需要循循善诱的耐心和承认差异的宽容。世上没有十全十美的人，生活也不会让人处处都满意。你选择什么样的爱人，就要接受什么样的生活……
四
一九八四年，改革的大潮把我推上了领导岗位，为了尽快干出成绩，围绕上级精神，我大刀阔斧地对单位进行改革，制订了《职工守则》和《效益工资分配办法》两个制度，并且以身作则，坚决执行。很快，企业面貌和经济效益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但是，也触犯了个别人的利益，他们狼狈为奸，造谣生事，疯狂反扑。当在企业里掀不起一点风浪时，他们把黑手伸进了我的家里。
有一天我下班后回家，妻子阴着脸把一张纸递到我手里：“这是我今天早起开门时发现的，你看看吧，你在外边都干了什么？”
我展开一看，这是一封匿名信。信上捏造了我和一个女职工如何如何的很多事实。有时间，有地点，说得有鼻子有眼……那低级下流的语言，不堪入目……
本来对这些事不屑一顾，从来以为自己根本不会在男女上出问题的我那天还是被气得严重失态：“卑鄙，无耻小人！”我愤怒地吼叫着，随即转向妻子：”我问你，他们说的话你信吗？”说完，我怒气未消，把信扔到了地上。
“我倒是不信，可人家都说到家里了……”
“说到了家里又怎样，就是亲口对你说又怎样？我就问你，你信任不信任你的男人？”
“我知道当领导会得罪人，加上你说话难听，肯定惹了不少人。不过，我觉得你不是那种人。”
“这就对了，自己要有主见，不要上别人当。我再次告诉你，我和那个女的，只是工作上的关系，什么事情也没有。在我心中，你和孩子以及咱们这个家从来是最重要最重要的！男子汉一言九鼎，你记住我今天说的话……”
一贯老实厚道的妻子看我气成这样，也一时乱了方寸。她后悔不该让丈夫看，她知道他的性格，她知道这个男人爱她，爱一双儿女，爱他们这个家。可是，这种事撂在那个女人身上，又会不吭呢？尽管心里疙疙瘩瘔，但本性良善的她毕竟是同情达理的。她迅速捡起那封匿名信，毫不客气地塞进了熊熊燃烧的炉膛：“看看，又急了不是？人家是替你担心，想让你知道知道。”停了停她若有所思地又说：“要不，我明天去公司叫上XX，狠狠骂那两个人一顿……”
我打断了妻子的话：“你怎么尽出些馊主意？那样正好中了人家的圈套。他们的目的就是让你去闹，闹得越厉害对他们越有利。如果像没这件事一样，他们就彻底傻了眼，谣言也就不攻自破。”
“我听你的。饭好了，吃饭吧，我去找找两个孩子。”
我的情绪缓和了许多，我感激地望着这个跟了自己十几年勤劳朴实的女人，倘若她是个鼠肚鸡肠听风就是雨的泼妇，这一出肯定后院起火，不光我的一切努力都将前功尽弃，而且后果将不堪设想。有人说，男人的成功离不开女人的理解和支持，这话我深以为然。
这场非同寻常的风波，非但没起到离间中伤的作用，反而加深了我们夫妻间的感情，使俩人余额不多的情感账户中，又悄悄增加了一笔举足轻重的筹码。
五
一九八九年，随着改革的步步深入，全体国民热血沸腾，我也办了停薪留职手续，下海创业，我摆过地摊、开过商店、孵过小鸡、卖过饲料……妻子跟着我南征北战，吃了不少苦。
孵鸡时，她中了煤毒，我把她从出雏室拖了出来。要是再迟发现一会儿，恐怕她就没命了。小雏鸡出售前，要一只一只注射马立克疫苗，这是一项既认真细致又十分劳累的工作，为了保质保量，她不让别人注射，自己亲历亲为，经常是连饭都顾不上吃……
摆地摊时去外地拉苹果，路上碰见打截路的歹徒，他们把刀架在我脖子上讹钱，我冷笑一声：“嘿哼，你们拿着这么小的刀吓唬谁？郭三，把咱的杀猪刀拿出来让他看看！”惊恐中的郭三迅速从座下抽出明晃晃的杀猪刀。司机海亮一看歹徒有点发怵，为了赶路见好就收，从身上掏出20元钱给了歹徒，才算化解了这场危机。回来妻子听说后吓得赶忙板着我的头看脖颈。我笑她幼稚得可爱。心里却是热乎乎的，这那里是幼稚，分明是不掺一点假的深爱。
卖饲料负责调猪，当赊账出去的大笔猪款没要回来的时候，我心急如焚，她比我还着急，半宿半宿地睡不着觉……
2000年那次意外的交通事故， 醒来时她已把我弄到医院。十几天无微不至的精心照料，同病室的人都感动地嘱咐我：“你这辈子永不能忘掉你这个老伴！”这话我记下了，就像记下当年岳母的嘱托。
为了让我全身心工作，妻子承担了全部家务：种地、看孩子、做饭，走亲戚，抽空还帮我料理生意……一个女人带着孩子种地，可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那时没有机械，割麦打场、收秋耩地全凭人工，热天晒得脊梁流油，冬天冻得手裂流血。在家想着地里活儿，去地惦记家中的孩子……没体验过极度忙碌的人难以想象。
下海创业25年，妻子用她最大的努力默默地支持着我，担惊受怕，吃苦受累，付出了巨大的艰辛。她的一次次付出，化作了我心中一次次感激。两人情感账户中，不知不觉又增添了一笔笔存款。
六
妻子最让我感动的是2006年母亲脑出血瘫痪在床到2021年去世，她和弟弟妹妹轮流着整整伺候了母亲十五年。
十五年，在漫长的人生中，只是一段。但十五年日夜伺候一个病人，实在是一段漫长而艰难的时光。
凭良心说，母亲待她很一般。母亲是个脑筋简单办事粗鲁的人，而她呢，偏偏是个善良忍耐不爱说话的人，这样的两个人，不该干的事干了，该说的话不说，婆媳关系虽不坏但也谈不上好。有时候，妻子心里有气，也会跟我说说，但只是说说而已，每逢过年过节或吃改色饭时，她总不忘给父母送些。她说：“再咋也是咱的长辈！”
母亲脑出血瘫痪后，为了让我全身心工作，妻子主动承担起伺候母亲的重任。
可是，这个婆婆太不好伺候了，而且不是一般的难伺候，她不光瘫痪而且精神失常，需要日夜守护。
每天早起做好饭，给婆婆穿衣服的时候，由于她手脚僵硬不会配合，每次都会累出一身汗。有时还会无缘无故地遭到婆婆猛不防的一巴掌和几句难听的怒骂（她一支胳膊会动）……
穿好衣服，就是把她抱到茅厕准备拉屎撒尿。接着是梳头洗脸，当把这些事办完以后，再把她抱到轮椅，推到外间沙发上，支好桌子，挂上围裙，盛好饭放在桌子上，再把另一只不会动弹的手放在碗边，以防她用小勺吃饭时把碗抗到桌下，吃完饭刷牙、漱口，接着又是把她抱到茅杌上，周而复始……
一个人，不会送屎尿是最大的问题，再加上不知道啥时屙尿那就更糟糕了。
每天像对待婴儿一样，不到两个小时，就得把她搬到茅杌上，下边放上盆子，当把大小便捉住时，心里会非常高兴，但有一多半捉不住，就会屙尿到裤子里。接着就是挖屎挖尿、擦屁股、换裤子、洗裤子，不论白天黑夜，大年初一都不例外。晴天还好，连阴天就更费气了，不是用火腾就是用电暖扇烘干……
在吃饭上，更让人难以理解。本来问她，她说吃面条，做好了面条，她又说要吃大米。妻子没办法，有时也会埋怨她几句，但埋怨归埋怨，仍然会给她再做大米。记得有一次妻子气鼓鼓问我：“你说，她是不是故意刁难我？”我安慰她：“她痴呆了，脑筋不管用，不要跟她计较。”妻子苦涩地笑了笑。
最难熬的是夜里，白天她睡了，夜里不瞌睡，她嘴里就会一个劲嚷嚷，有时还会突然大喊一句，把看护她劳累了一天熟睡的你猛然惊醒……
“久病床前无孝子”，这是一句古话，也是一句实话。如果没有过硬的思想素质，身体素质，想长时间伺候好一个病人，想让病人干净屋里整洁没一点异味，的的确确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十五年，花开花落，寒来暑往，地里的庄稼收种了一茬又一茬，襁褓中的婴儿也长成了少年，而这个朴实良善的女人也由风韵犹存的中年熬成了一个满脸褶皱的驼背老人。没明没夜、端屎端尿。尽心尽责、无微不至。这种长时间巨大的付出对我来说不单单是一种感激之情，而是上升到了一种实实在在由衷的感恩……翻开夫妻间的情感账户，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三个字：贤内助……
七
蓦然回首，不知不觉妻子和我生活了四十五年。她为我们这个大家和小家毫不吝啬地付出了自己的所有。同时也赢得了家庭成员，左邻右舍的一致好评。
我是幸运的，我有一个善良能干的妻子，妻子也是知足的，她有一个爱她懂她的丈夫。可见，世上的事都不是单方面的。只有各自努力，谁也配得上谁的好，谁也能宽容谁的不足时，这种情谊才能恒久，才能升华。
结婚时她没要缝纫机，分家后她觉得很不方便，我借钱给她买了缝纫机。
分家后她喂大的第一头猪，出售后我带她去北京旅游了一趟。在昆明湖荡舟那天，我看她高兴得像个孩子……
分家时三间土坯房，院子也小，通过几年奋斗，我们买了一个大院子，盖了五间两层小楼。记得竣工的那天傍晚，我哪也找不到她，原来她蹲在二楼房间内泪流满面。她动情地说：“以上你说给我盖一座小楼，我觉得你吹，没想到今天真盖成了……”我笑了：“这算什么，一个人吃多大的苦就会享多大的福，这是天道，我们的好时光还在后面！”
其实后边的时光一样的普通，一样的平凡，一样的种地，一样的流汗，一样的兢兢业业做生意，只不过多了一些儿子开着自己的车在北京大街上兜风、秦皇岛沙滩沐浴、海中游泳，开封清明上河园观宋朝攻城，山西老槐树寻根祭祖和广西如梦如幻游漓江的生活点缀……
当然，世上只有恩爱的夫妻，没有完美的婚姻。我们也生过气，甚至打过架。我们各自也都有缺点和不足，但是，只要两人心中都有善良的种子和统一的目标，中间的争争吵吵都是前进中的小插曲。随着两人痛苦的磨合、慢慢的感知后，就会渐走渐近，逐步成为彼此的依靠，到最后，火热的激情也将慢慢转化成了谁也离不开谁的亲情。
老伴，不知道谁发明了这个词，简直太形象、太贴切了。随着年岁的增大，我对这两个字的感受越来越深。
如果说年青人依偎亲吻是人生中一道亮丽的风景，那么，一对饱经苍桑、银丝飘逸的老夫妻在夕阳下散步，就更像是一幅温馨隽永的神雕。
少年夫妻老来伴，愿人们都善待身边的人，不断使两人的情感账户丰盈，看长做短，未雨绸缪，活得明白，活得开心。
2021.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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