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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家的小雨虹）
老人与小孩
不知不觉，小雨虹来家已两月有余，山村小院处处充满了她欢乐的声音：
“姥爷，你在哪儿？”
“妈妈，你帮帮我。”
“姥姥，给我讲故事。”
“姥爷，吃饭啦！”
……
小雨虹那口齿异常清晣柔婉的奶腔一声声呼唤，叫得我心花怒放，如痴如醉……高兴之余，耳畔响起另一个声音：小雨虹真的长大了，你也真的老了。
怎么会不老呢？四年前从产房抱出小雨虹，她胖乎乎的，闭着眼，一个劲哭，而且哭得那么响。似乎并不是叫喊痛苦，倒象是宣告自己的诞生和强调自己的存在……
那么小一个婴儿，转眼间变成了一个一米零二的小姑娘。神奇的大自然在使老人衰弱的同时也用同样的频率加速着少儿的成长。新老迭代交替，朝夕相映成趣。生命长河的延续和精彩像滚滚向前的大江，汨汨不息的小溪……
小雨虹是个幸运的孩子，她的亲人们非常喜欢他。同时她也是个不幸的孩子，十个月，她妈妈就把她交给爷爷奶奶，外出打工去了。不是妈妈狠心，而是再不去上班，将失去这个难得的岗位。而一旦没了工作，“房贷”房租就会亮起红灯……
奶奶爷爷在家专心致至地伺弄着这个不满周岁的留守儿童，从没睡过一个囫囵觉，夜里不知道起几回。幸亏小雨虹体质好，不挑食，很快就适应了离开母亲后的生活。
话说回来，一个父母都是打工族的留守儿童，不适应又能怎样呢？古往今来，人生不易，大人小孩有几个能躲过命运的摆布！我每次开车去看她，她那稚嫩娇小的身心，她那天真空洞的眼神，她那没有父母陪伴仰起小脸的期待……都使我感到揪心般难受……唉一一世上无奈的事情太多了……
作为姥姥姥爷，一方面受女儿之托，一方面我们也想尽一份责任，再说了，亲家老俩口日夜操劳，我们也应该替替人家。在看望了几次后，我们把小雨虹接了过来。谁料想第一夜她吵闹到12点多。嘴里一个劲哼哼：“我找奶奶，我找奶奶……”姥姥怎么哄都不行，我几次抱她到黑洞洞的院子，但阴森恐怖的夜幕丝毫不能动摇小雨虹“我找奶奶”的决心。直到她吵闹得自己精疲力尽瞌睡了我和老伴也手足无措疲惫了，她才总算很不情愿地睡去。
尽管十分困乏，我却没一点睡意。说实在话，我被小雨虹的坚定和执着深深感动了。她的一声声“我找奶奶”，一次次加深着我对她的爱怜。这么大一小屁孩，怎么这么坚决？怎么与奶奶的感情这么深？她知道谁待她好，她知道谁是她的依靠……看来，人的确是有感情的动物，爱幼之心有多重，依老恋老之情就有多深。奶奶没有白疼她。
一连几天，小雨虹白天玩耍得好好的，每到睡觉的时候，就会哼哼着找奶奶，但哼哼的声音越来越小，在姥姥亲呢的爱抚下，在一次次重复老掉牙的故事中，然后默默地睡去。我明显地感觉到，姥姥姥爷精心的看护终于赢得了这个小外甥女的认可和接受。情感的传递和交融使日子变得和协温馨起来，年逾花甲的老者和天真烂漫的孩童一块玩耍，一块溜达，一块吃饭，……童真的欢笑洋溢着成长的快乐，垂迟暮年顿觉返老还童……
就这样我们两家替换着过去了两年，四岁时，小雨虹和奶奶被她父母接到了北京。接着，小雨虹上了幼儿园，她奶奶也在幼儿园找到活干。一月两千多元工资还不误照看孙女……一家四口在北京开始了新的生活。
小雨虹从小就绽露出聪颖的天性，一年的幼儿园使她学会了很多本领，比如：她会背很多英语单词和五十个数，她会背很多儿歌和唐诗、生涩难念的《百家姓》《三字经》也能背诵一大部分……
我为小雨虹的成长进步而高兴，也为在北京庞大的开支而担心。
春节是团圆的日子，小雨虹象只快乐的小鸟，从北京回到了老家。刚刚体验到过年的喜悦，突然爆发了新冦肺炎疫情，随看武汉的“封城”，全国实行了严格封锁隔离抗疫。小雨虹和所有人一样都被困在了家中。
这是一段难熬的日子，不光行动受到限制，而且每时每刻都受到死神的威胁。每天新闻里公布的确诊人数、死亡人数、治愈人数，每个数字都猛烈触击着人们的神经。好在每临大事，全国人民都会积极响应。更兼我们一元化领导高效的政府，举全国之力驰援武汉；在广大医务工作者拼死努力下，肆虐的疫情终于得到了控制。
可能是年龄一天天变老的缘故，也可能是越老越感到家庭传承和教育后代的重要，近来心里牵挂最多的是小孙孙和这个小外甥女。他（她）们是家庭的未来。让他（她）们身心健康茁壮地成长，是一件不容忽视的大事。
人与人的感情都是互动加深的。小孩需要大人的呵护，而老人则需要自豪的滋养。在关心晚辈的同时，自己也收获了无限的欢欣。去年去宜昌交流学习的小孙孙给我发来了三峡大坝的视频：“爷爷，看到大坝和水库了吗？”前年去成都比赛时，下飞机第一个电话就打给了爷爷，“爷爷，我到成都了。”回来专门给我买了礼物：一瓶精装白酒和一个古代人用的“酒盏”……什么叫幸福？不是只图清闲孤寂终老，而是绕膝牵挂心心相印。那一刻，我陶醉了……
（小雨虹给我买的酒）
年跟儿回来团聚的儿孙们害怕“封路”，正月初二下午匆忙开车走了。初三该来“拜节”被隔离在姚村的女儿，一月过去了，仍然未来。家里准备了很多过年的东西几乎未动。鞭炮不响，亲戚不走，朋友不聚，闭门家中反到生出许多郁闷和思念……疫情刚解除封锁，我和老伴把女儿和小雨虹接了过来。
一年没见，明显长高了的小雨虹显得有点生疏，腼腆扭怩中更显孩童的可爱和纯真。血缘亲情和发自内心的挚爱很快溶化了隔阂的坚冰使彼此间距离拉近，再拉近……
张雨虹，你想姥姥了吗？老伴用浓重的林县口音学说着普通话，拉长的尾音生涩而怪异。让人心里疙疙瘩瘩直想发笑。
“想了”。清脆柔婉的小奶腔，标准地道的北京话。
“想姥姥为什么不跟姥姥联线？”
“妈妈不让我玩手机，我就不想联线。”
“白眼狼！”老伴笑咪咪地用指头轻轻点了下小外娚女的额头，嗔怪中流露出满满爱意。
“现在还真说不准日后长大了是个啥东西”。尽管我坚信我们的小雨虹是个好小孩，但嘴上说出的话却大相径庭。
说到联线，小雨虹哪都好，就这点不好。要不她不说话，要不她说一两句就跑了。这使每次联线都很扫兴，无奈中我送了她一外号：“张不联”……尽管如此，只要在屏幕上见一见她，心里就感到轻松好受了许多。一个三四岁的小孩，你还想让她怎么样呢？让人高兴，让人生气，让人发笑，让人着急，这不正是孩子的天性吗？
平常院子里住着我和老伴两个人，幸好左邻右舍经常来家吃饭串门，寂静的小院才减去了许多冷清。如今添加女儿和小外娚女，尤其这个能说能笑活泼的小外娚女，别看人小，“气场”却很大，农家小院顿时充满了热闹和温馨。记得有人说过：快乐是什么，不是住的房子有多大，而是房子内的笑声有多甜。
最让我高兴的是小雨虹对什么事都感兴趣的好学好动，每天起床差不多都是自己穿好衣服，吃饭时，她不光不挑食，吃什么都津津有味，而且十分省事，你只要把饭盛好，放在饭桌上，她自己吃得干净利索，吃完后，把嘴一擦，接着就是在院中跑几圈，边跑边说：“活动活动，妈妈不活动，老胖……”
一天早上，她妈妈给她梳头，凳子一歪坐到地上，小雨虹一边拉妈妈，一边教育人：妈妈，你怎么不小心点……
一天上午，姥姥带她去山上玩，她采了一朵小花，说：“送给妈妈爸爸结婚”，姥姥笑了，旁边的人也笑了，她一本正经地反问：“有什么好笑的？”
还有一次，她妈妈不让她玩手机，她执意要玩，她妈妈动手打了她，她睹气把手机一放，仰起脸高声反抗：“你打死我算了，打死我你就没女儿了！”
她的话使妈妈住了手，我和老伴“噗哧”一声笑后，会意地对望了一眼，心说：这小东西长大后一定了不得……
清明节那天，女儿去超市买了一大包东西，说是吃火锅。加上家里的豆皮、面皮、宽粉条等，这顿火锅吃得很丰盛。值得一提的是小雨虹显得很兴奋，她吃一口说一声“太好吃了”，再吃一口又说一声“太爽了”，停一会再来一句“美极了”……坐在旁边的我看到此情此景，起初感到非常高兴，之后隐隐伤感起来一一
小孩是最敏感的，她感觉到任何一点好，都能马上表露出来。同时从小雨虹眉飞色舞狼吞虎咽异常兴奋的神态中似乎看到，她们在外边的生活也不见得高到哪儿去。小小年纪跟着父母在外边闯荡，飘流，普通人在高消费的地方，大人小孩话得都不容易……
不过，论起教育，城市的确胜农村一筹。儿童的启蒙以及综合技能，简直让人吃惊，你听听，小雨菲用歌曲唱出了26个英语字母：
abcdefg……
充满表情朗诵着唐诗：
千里莺啼绿映红，
水村山郭酒旗风。
南朝四百八十寺，
多少楼台烟雨中。
……
更让人惊叹的是她懂道理。每当我跟老伴大声说话时，她以为吵架，总是赶忙劝阻：“别吵，你们别吵！”有一天，他母亲从超市买回一包东西，刚放到案板上，就在转身的一瞬，小雨菲一拉袋子掉在了地上，摔破的鸡蛋染黄了里边的东西……接着是她母亲对她一顿暴揍。她哭了，哭得很伤心。
我和她姥姥也生气了，“她这么小，又不是故意的，你不能这样打她！”
看不下去的我厉声喝斥女儿：“春艳，你干什么！”顺手从老伴怀中抱起小雨虹：“别哭了，姥爷带你放风筝去”。
小孩脸像六月的天，说变就变，刚才还狂风暴雨，一转眼晴空丽阳。随着风筝的腾空而起，扶摇直上，小雨虹兴奋得手舞足蹈：“姥爷，我也想飞。”
“你想飞，姥爷也想飞，谁不想去天上看看？可是，咱们都没有翅膀啊。”
“让妈妈给我们安个翅膀。”孩童心中，母亲都是无所不能的女王。
“刚才你母亲打了你，她生气了，会给我们安翅膀吗？”
“妈妈打我是为了我好，我损坏了东西……”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同时也惊愕地睁大了眼晴，一个刚四岁的孩童竞能说出如此懂道理的话，内心深处竞能拐过这个很难拐的弯，我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要是旁人跟我这样说，我绝对不会相信！可这一切是我亲耳听到的，千真万确哟。刹那间，小雨虹在我心中更加可爱起来，不知哪来那么大劲，我托起她向空中抛去：“张雨虹，你不是想飞么，姥爷现在就让你飞起来……”
2020,4,28
【作者简介】：王建庄，网名：高山。林州原康大安人。退休职工，文学爱好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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