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放的、精微的—李洪智先生的书法艺术

艺术家简介

李洪智，1971年生。北京师范大学艺术与传媒学院书法系副教授，硕士研究生导师，启功中国书法研究中心副主任。汉语言文字学（含书法）专业博士，艺术学博士后。中国书法家协会会员，中国文字学会会员。

在《中国书法》、《中华书画家》、《书法丛刊》、《书画世界》、《书法赏评》等专业报刊上发表学术论文三十余篇。《中华书画家》、《书画世界》等杂志有专题介绍。出版有《北京师范大学书法专业教师作品集·李洪智卷》（中国文联出版社，2010年版）、《汉代草书研究》（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2014年版）。

豪放的、精微的

——李洪智先生的书法艺术

李洪智先生的书法艺术以其鲜明的个性和高深的造诣，正在受到越来越多的鉴赏者和收藏者的关注。笔者与洪智先生很熟悉，对他的书艺一直十分关注，关注之中还夹杂着强烈的赞赏和服膺的情感，以至于常常试图通过文字来理出其中的头绪，事实上此刻就在这样做。综合地看，洪智的书艺有着丰富的美，不容易用一两个审美概念来作全面的概括。因此，笔者想暂且就洪智书艺的一个方面的美来加以讨论，一则便于局部认识的深入，二则可以作为日后全面认识的铺垫和步骤。

这里要讨论的洪智书艺的一个方面是其“豪放美”。不假思索地说，豪放美无非指的是搁置细节的粗枝大叶或逾越范式的我行我素；其实，虽然不能说这类特征与豪放美毫无关联，但是，搁置了本该检点的细节，或从来就不知道范式为何物，那样的粗枝大叶和我行我素大概是与鲁莽的定义相吻合的。豪放之所以存在着历久不变的、为人称道的审美价值，自然有其内在的机理与规定。在书法艺术豪放美的表现上，不同的书家容有不同的侧重。兹对洪智先生的书法艺术在豪放美上的表现略加分说。

力 度

力度是豪放的必要保证，貌似豪放而缺乏力度的，只是外强中干、虚张声势罢了。洪智深得骨法用笔之道，因此不论运笔速度快慢，都能做到点画沉实挺括，富有弹性，充满张力。沉实挺括意味着力的厚重，弹性意味着力的灵活，张力则显示了力与力之间的关系。

进一步考察由骨法用笔而来的力度，会发现力度的本质是一种“气”的美。气的流行与笔法的流畅相关，气的刚性与笔法的劲健相关——这在洪智的作品中是很容易体会到的。在我们感受洪智作品的豪放时，可能同时感受到的是其中的“气”。

特别强调的一点是，洪智在追求力度时还有着精微的控制，而没有放任地发力或过渡依赖力度。从结果看，作品的力度同时包含着对自身的制约。这种制约所带来的审美效果含蓄的“风致”，风致与力度相互构成了彼此的依据，合成了有深度的美，有效地促成了豪放，而不是粗放。

洒 脱

用笔的过程也是点画串连成字迹、字迹串连成篇章的过程，用笔的过程主要表现的是豪放的力度一面，而后一个过程则主要表现的是豪放的洒脱一面。

从洪智的作品看，其用笔本身有着丰富的变化，而在用笔的基础上，其结字和章法的处理又有着另外层面的丰富变化。简单地说，洪智在结字和章法的处理上表现了灵活多变的洒脱。结合洪智的多件作品加以考察，可知他对单字结构的处理是没有事先安排的，对字间关系和行间关系的处理是递相映带而成的；换言之，洪智在结字和章法上是触遇生变的。他没有什么预设的观念、原则，不去特别强调什么，不会特别留恋什么，每个字都各得其所，通篇又能体势贯通，处处流露着洒脱的美，那正是构成豪放的因素。

豪放是关乎体势的，事实上，洒脱的美是正一种“势”的美。在洪智的作品中，触遇生变令用笔呈现出笔势，令结字呈现出字势，令通篇呈现出势与势的关联。洒脱并非散漫，洪智的作品看似随意而成，实则点画关系难以拆分，点画位置不易移动，局部与局部之间无法替换，整体蕴含着高度的合理性。

自 然

洪智的作品在用笔上是有力度的，在结字和章法上是洒脱的。作品是主体心灵的外化，从外化的过程看，洪智的作品又是自然的。豪放是可贵的，但有意豪放则令人生厌。洪智的豪放是自然的，自然的美是洪智书艺豪放美的组成部分。

毋庸讳言，在当前的书法界中，虚假矫饰是很常见的（简称之为“装”），有装小的，有装老的，有装羞涩的，当然，也有装豪放的。由于虚假矫饰是广泛存在的，所以更凸显了“自然”的价值。在洪智的作品中，能体会到的是一派天机，那是作者心灵的自然流露，是铅华无施，是天真振迅。

在有的书家那里，自然与荒疏是一体的。在洪智对书法艺术的探索中，与自然相伴的是深厚的功力。如果说自然的结果是痛快，那么功力又保证了沉着，而沉着痛快又是豪放的应有之义，是洪智书艺的已有之义。

自然流露之中潜存着悠悠的律动，那是外化的结果与内在的依据之间的轻声呼应，那是一种“韵”的美。除去自然流露所带来的韵律，墨法的氤氲叠变中也包含着别样的韵致。由内向外的流露是自然的，虚实相生的墨法是自然的，自然的同时也意味着理直气壮的，理直气壮的是豪放的。

以上从力度、洒脱和自然三个维度讨论了洪智先生的书法艺术，它们最终落实于豪放。其实，三者又同时落实于精微——力度中包含着精微的自我控制，洒脱中流露出幽微的合理与得体，自然中蕴含着精妙的功力。粗略地看，豪放与精微也许是两种相对立的美，其实不然，与精微无关的豪放不会是高水平的美，甚至不会是真正的豪放。

依笔者的浅见，洪智先生豪放而精微的艺术造诣有其性格与学养两方面的原因。在性格方面，熟悉洪智的朋友都知道他是个豪放的人，细心的朋友还会发现他的缜密。在学养方面，洪智是一位偏向于感性的艺术家，同时，他还是一位偏向于理性的学问家。

庚寅夏于京西老虎庙

(本文发表于《书画世界》杂志2012年第3期，作者李永忠为中国劳动关系学院副教授，文学博士，中国书法家协会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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