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祖远
日本关东军第731细菌部队的罪恶，已大量被揭露，然而，关于日本军部（这里特别是指日本陆军省和参谋本部）对该部队的领导和密不可分的关系，却很少有人论及。
积极策划和建立细菌部队作为侵略计划的一部分
细菌武器是一种违反人道原则、异常残酷的战争工具，1925年6月，各国在日内瓦签订了《关于禁止在战争中使用窒息瓦斯、毒气及细菌武器》的协议。日本军部明知细菌武器与人道和科学不相容，却从20世纪20年代末期起，积极策划和准备细菌武器，作为其对外政策的一部分。
1928年，日本军部派遣京都帝国大学毕业、专攻病理学和细菌学、先后在东京和京都军医院任军医官的石井四郎赴欧洲考察。1930年，石井回国后，日本陆军省和参谋本部开始积极准备建立机构，研究制造细菌武器。1941年夏，石井在对731部队负责干部谈到，日本军事当局为什么要成立像731部队这样一种研究机关时说：“日本没有充分的五金矿藏及他种制造武器所必需的原料，所以日本务必寻求新式武器，而细菌武器便是其中之一。”
1932年8月，参谋本部在日本陆军军医学校，设立了最初的细菌武器研究机构“防疫研究室”，由石井四郎主持工作。1933年，又在中国哈尔滨市南岗地区，设立了以石井为队长的秘密细菌研究所，称之为“加茂部队”或“奈良部队”。并在当时的滨江省五常县背荫河地区，设立了细菌实验的场所。全部工作人员约1000人。当时担任关东军副参谋长的冈村宁次说：“关于石井机关的创立之事，在陆军省内只有大臣、次官、军务局长、军事科长、军医局长等人，在关东军内只有小矶参谋长和我所知的机密事项，只准许我直接和石井秘密接头并与中央联系。”为何要在中国东北建立细菌部队，731部队生产部长、军医少将川岛清说，“那里有可能获得大量非日籍的活人来做进行细菌试验的材料，并且地域也很广阔”，又接近前办联，便于对苏联远东各城市进行细菌攻击。
1936年，参谋本部呈请并由天皇发布敕令，8月在中国东北建立了2个细菌基地，交由关东军指挥，以便从事先前已由石井四郎在实验室中开始进行的罪恶实验，并指定了部队人员数额和要建立的房屋。这2个细菌基地，一个在长春市南5公里的盂家屯，招牌是“关东军军马防疫部”（若松部队），1941年8月改称第100部队；另一个在哈尔滨，招牌是“关东军防疫部”（石井部队），同时在哈尔滨南20公里开始勘测细菌部队的基地，1938年6月在此设立特别军事区，把“关东军防疫部”迁至这里，改称“东乡部队”，1940年8月称“关东军防疫给水部”。到1941年，关东军所有各部队及机关都采用番号，这个部队开始改称为“关东军第731部队”，背荫河细菌实验场的人员和设备也全部迁到平房，工作人员增至2000人。
l939年和1940年，天皇屡次发布密令，命令对731部队加以扩充和改编，并成立了4个支队。这时，陆军省把医学博士、东京军医大学教授、细菌专家梶塚隆二调去担任关东军军医处长，以加强这一工作。根据天皇裕仁1940年颁发的一道或两道秘令，又于同年下半年在海拉尔城、孙吴城、海林站及林口站，成立了731部队的4个支队。秘令上规定了各支队成立的期限及其驻扎地点。每一支队员额达300人。还把“满铁”管辖的大连卫生研究所，编入731部队序列，任务是培殖各类疫苗，供活人实验时使用。
当时担任731部队总务部长和生产部（第四部）部长的川岛清也供认：他在731部队担任总务部长时，在档案中亲眼看过1936年天皇发布的敕令。1940年天皇敕令还命令把该部队人员扩充到3000人。
可见，正是在天皇和军部的积极策划和命令下，731部队才发展成为一支拥有3000名科学技术人员的强大细菌制造工厂。
极力制造最有效的细菌武器并研究其使用方法
日本军部为了使731部队研制大量的细菌武器。投入了大笔资金，装备了强大的器械设备，仅制造细菌营养液的大罐，就有4个，每个容量1吨；营养液消毒器的自动启闭罐14个，每个长3米，直径1.5米，每一消毒器内可容石井四郎发明的特殊培养器30个；还有两个培养基冷藏室，能同时容纳100个培养器。生产细菌的能力，在每个生产周期（数天）内，最低限度能保证生产3万万亿个细菌，实际已不止这个数目。川岛清供认，生产部每月能培养出300公斤的鼠疫菌、600公斤炭疽热菌和1000公斤霍乱菌。
1940年3月间，关东军医务处长梶塚隆二视察731部队，石井汇报说，经过各种研究，发现“用传染病媒介物去传染饮水及食物，乃是使用细菌武器的一种有效方法。……鼠疫跳蚤最为适合”。因为它能保证鼠疫菌的安全，使其免受外界因素的影响，并可以使人受到传染，以达到军事目的。为此，731部队用了4500个饲育器，繁殖了几千万个的跳蚤，饲养了十几万只老鼠。石井称，“单只具有传染病媒介物还不足以促成流行病，为此还要明白知道人的生理条件和生理特点。只有在研究人的生理特点的条件下，才能知道用人工办法引起流行病的条件”。
为了用活人进行实验，73l部队内设立了特殊的监狱，专门关押实验用的“犯人”。这些“犯人”，被称为“原木”。他们在受到致命细菌感染后，悲惨地死去。即使有人能够恢复，也要接二连三地接受另一种试验，直到因传染病死去为止，从来没有一个人能活着走出这个杀人魔窟。这种实验的对象主要是中国人和少数苏联俘虏。据审判记录所载，被杀害的“原木”，每年约有五六百人，在731部队中因染受致命细菌而死的，至少有3000人。
731部队成立时，日本陆相明令规定，该部队直接由关东军总司令管辖，即日本军部通过关东军总司令管辖。为了研究使用细菌武器的方法，关东军司令部组织了几个专门委员会，由关东军参谋长、作战部长、731部队或100部队长及司令部个别军官参加。关东军总司令山田乙三供认，“所有关于使用细菌武器，以及编制必要部队来实际运用细菌武器的事宜，都是由日军参谋本部根据关东军司令部的相关报告策划的”。关于增加细菌武器的生产，“根据副陆相签署发来的指令，我批准了按照陆军省训令范围增加细菌武器生产”。关于使用细菌武器的命令，则“由帝国大本营颁发”。关于使用鼠疫跳蚤的实验结果，即用活人实验的结果，则由73l部队领导人越过关东军司令部，直接呈报日本大本营。“至于有关解决各种局部问题，如研究某种细菌武器效能的报告，则直接由731部队长官呈报，视其内容如何，或呈报给日本大本营，或呈报给陆军省，或呈报给军医研究院”。
日本军部关于使用细菌武器的指令极为具体。参谋本部和陆军训练总监部1944年1月颁布了“军事破坏队阵中教范”，其中特别指示使用细菌武器进行破坏。同年1月20日，日本陆军处第二部颁布的采用军事破坏队的指令中，具体地提到了使用自来水笔式的细菌“手枪施放器”。这种自来水笔式的细菌喷射器每排发4支，连部3支。
至于所需要的经费，山田供认，“根据参谋本部关于生产此种或彼种细菌武器的要求，日本陆军省保证731部队和100部队以一切必要的设备、原料和材料”，“供研究和生产细菌武器的经费，是由日本陆军省拨给，经由关东军司令部支付的”。关东军司令部第一作战部部长松村知胜也证实，“凡属建立该部队以及该部队研究细菌武器工作所需要的经费，都是列在关东军的非常军事预算内，这笔预算不必向国会报销”。
经过各种研究和试验，参谋本部批准了细菌战的3种主要方法。即由战斗机散播细菌；从飞机上投掷特种细菌炸弹；用细菌在地面上传染居民点、蓄水池、水井和牧场等地方。
积极准备和进行细菌战
到1941年，日本军部细菌战的准备工作已基本完成，大批制造细菌武器的条件已经具备。
早在1939年8月下旬，石井四郎就遵照参谋本部的命令，在对苏蒙的诺门坎战役中，进行了一次小规模的细菌战实验，在哈勒欣河撒下了肠伤寒与沙门氏茵。但由于当时该部队还缺乏适当的撒布手段，细菌在流水中立即失去感染力，收效甚微。但这次行动，日本军部极为重视，73l部队不仅得到了关东军第六军司令官荻洲立兵中将颁发的奖状，日本大本营陆军部还于次年5月23日在各报刊登了授予该部队奖状的消息。
1941年6月，德苏战争爆发后，石井四郎从东京回到了731部队，召集部队各部部长开会，传达了参谋本部的指示：要求提高跳蚤的生产率，从每三四个月繁殖60公斤跳蚤，扩大为繁殖200公斤，以便能在必要时对付苏联。
1942年，参谋本部命令731部队在华中地区发动了一次大规模的细菌战。731部队派遣了一支远征队到华中的浙赣地区，向中国军队进行细菌攻击，川岛清供认，“这个远征队是遵照日军参谋本部所下命令组织起来而派走的，其主要任务是研究所谓地面传染方法，即在地面上施放细菌的方法”。他遵照参谋本部的命令，在生产部内给这次攻击培养了130公斤的副伤寒和炭疽热细菌。攻击用的其余致命细菌由南京的“荣”宇部队提供。731部队第二部还供给了传染鼠疫的大量跳蚤。攻击的方法是当日军退却时，把水井、河流、池塘、田地上都散布病菌。还广泛抛撒用细菌毒染过的食品，并制造一种假象，似乎这些食品是日军偶然遗留在当地的。参加这次攻击的古都良雄说：“当时遵照石井少将命令做好三千个馒头。这些馒头里放上伤寒菌和副伤寒菌之后，就分发给中国战俘们吃，然后把他们从俘虏营里释放了出去，让他们再去传染别人。”这次细菌攻击，使中国大批和平居民死亡，以义乌县崇山村为例，全村380多户，因被传染病菌而死的就有320多人，全家死光的就有30户左右。
在此之前，1940年在宁波一带，1941年在常德地区，73l部队用飞机大量撒播细菌，在广大的地区内引起了疫病流行，使中国平民大批死亡。
把细菌武器作为最后的赌注
1944年5月，日本陆军省对关东军司令部下达了增加细菌武器生产的训令。训令要求关东军保证有充分的细菌武器，并能应对太平洋战争。731部队生产科科长、军医少佐柄泽十三夫供认，1944年开始有新的设备从日本运到73l部队来。这种新设备比较完善，能够用连续生产法来培养细菌。关东军司令部第一作战部部长松村知胜也供认，“我个人看来，增加细菌生产是由于两个原因：第一是由于太平洋区域战局恶化，想到要动用细菌武器来反对美国、英国和其他国家。另一方面，要在战争发生时使用细菌武器去反对苏联”。
从1945年春天起，731部队就开始了狂热的细菌战准备工作。石井四郎在731部队高级军官会议上公开宣称，“向美英两国进行细菌战是决不可免的，为要达到有利于日本的战局转变，我们必须使用最后的手段，包括细菌武器在内”。实际上，日本军部早就在准备对美英进行细菌战了，1943年，731部队科学工作人员就被派往战俘营，去检验美国士兵的血液及其抗疫性了。石井有一次在本部各部长及几名官佐面前声称，鼠疫跳蚤是最好而且效力最大的一种细菌武器，司令部及各支队必须竭力大批生产鼠疫跳蚤。“各条战线上的战况恶化……我们到1945年春末或夏季时，就会要使用最后的极端手段，包括细菌武器在内，以争得有利于日本的转变”。为了大量繁殖鼠疫跳蚤进行细菌战，731部队命令各支队尽量加紧捕捉老鼠，并重新训练直接进行细菌战的干部，并把各支队都交由各战线指挥官和各军团指挥官节制。
关东军总司令山田乙三也采取一切必要措施来实现陆军省训令，如命令第一作战部部长松村设法保证增加731部队各种细菌生产所必需的设备和材料，命令田村大佐为73l部队补充必要数量的专家。山田本人也多次检查各细菌部队的作战准备程度。山田供认说：“1945年，由于最有效细菌武器使用法的一切准备工作已顺利完成，细菌武器开始大量生产，以便一旦得到大本营命令时，就能立即施放这种武器。”
1945年，日军进行大规模细菌战的危险迫在眉睫，只是由于世界反法西斯力量给日本关东军以歼灭性的打击，并使日本宣布无条件投降，才避免了日本军部蓄谋已久的细菌战惨祸。但731部队和100部队及其各支队在慌忙逃窜时，为隐瞒罪恶，按日军统帅部的要求，焚毁了一切房舍、设备和文件。最后囚禁的300多名“原木”，也全部被毒气杀害，无一生还。
责任编辑：刘靖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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