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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念 | 博尔赫斯

纪念博尔赫斯诞辰120周年
1899.8.24-2019.8.24


哀歌
博尔赫斯/著  
Alastair Reid/英译  昨非/汉译
 
哦,这就是博尔赫斯的命运——
他越过人世众多的海洋,
或者同一个孤独的海洋,它有不同的名字;
成为爱丁堡、苏黎世、两个科尔多瓦、
哥伦比亚、德克萨斯的一部分;
他穿过几个世代,
回到祖先古老的土地,
安达卢西亚、葡萄牙,以及其他地方,
那里,萨克森人与丹麦人交战、联姻;
他游荡过伦敦,红色的宁静迷宫,
他在众多的镜子中老去,
在大理石雕像的目光中苦苦求索,一无所获;
他研究石板印刷术、百科全书、地图册,
见证人们所见的一切——
死亡、黎明的重量、无尽的平原、
繁复的星宿。
他其实什么也没看到,或者几乎没有,
除了一张年轻女子的脸,来自布宜诺斯艾利斯,
可她希望自己的容颜被人遗忘。
哦,这就是博尔赫斯的命运,
与你的相比,并没有什么两样。
 
2019.8.24 译

 
月亮
博尔赫斯/著
Alan S. Trueblood/英译    昨非/汉译
 
传说在远古
万物正在萌发 ——
真实的,虚幻的,似是而非 ——
某人忽有了一个想法。
 
他要用一本书来囊括整个宇宙。
伟大的念头,不断驱策他
完成野心勃勃的手稿,
深情润色,直到最后一行。
 
幸亏他运气不错,
当他偶然仰望,忽然
见到空中的一轮银盘——
明月,他竟忘了将它纳入书中。
 
我讲的这个故事,虽属虚构,
却说明这样一个困境:
我们培养技艺,仅为了
将一生转换成文字。
 
总是遗忘最重要的事物,
这一点无人可以幸免;
我也不例外,
想要描绘明月,却一再拖延。
 
在何地第一次见到月亮,我已茫然,
如希腊人所言,是在我们之前的
另一个天空,还是在露台
消磨的午后,无花果树与水井之上?
 
众所周知,生命稍纵即逝,
可有时却这样美好。
与她共度的夜晚,也是如此,
一轮明月,只为我们独享。
 
除了夜晚之月,我还想到了
诗中的月亮:民谣里的诡异龙月,
挥之不去,让人浑身冰冷;
科瓦多的血月,令人毛骨悚然。
 
约翰的书里,充满最疯狂的
奇迹,与残忍的喜悦,
他提到猩红的月亮,以及
抚慰人心的银色月光。
 
古老的传说记载,毕达哥拉斯
曾用血,在镜子上写下诗歌。
人们瞻望月光下的镜像,
以求明晰他所指的涵义。
 
稠密的树林中,据说
有一只巨狼,它的宿命就是
击落空中的月亮,然后
在最后一日的血色黎明,将它杀死。
 
(在先知的北方,这一点广为流传,
有一天,当所有的希望破灭,
全世界的海域,将有船只出没,
它由死人的指甲制成。)
 
在日内瓦或苏黎世,命运决意
让我成为诗人,少数人才得到垂青。
我给自己指定了神秘的职责——
阐释明月,与其他诗人一样。
 
勤勉,持之以恒,
冥思,极尽所能,
惊恐中我发现卢贡内斯,我的疯子朋友,
竟没有给我的作品,留存沙粒或琥珀。
 
银色月光,照耀我的诗行,
如象牙,如烟雾,如白雪,
当然,没有哪个排版工人曾见过
超验之月的踪影,即便一丝半点。
 
我相信,一如天堂里
火热的亚当,只有诗人才宣称
要给身边的万物命名——
恰如其分、前所未闻的名字。
 
阿里奥斯托曾说,无常的明月里
有梦幻,从我们的指间滑落;
有一切逝去的时间,有本可能存在
或不可能存在的事物,两者似乎并无区别。
 
阿波罗多罗斯,让我看见
黛安娜魔身的三重形状。
雨果,给我收割者的金黄镰刀,
而爱尔兰人,只得到漆黑的悲惨月光。
 
当我深挖,矿藏中的
神秘月光,不安的眼睛
忽然见到墙角里的清辉,
熟悉的夜月,正在我们的天空徜徉。
 
为了唤醒这颗星子,我忽然想到
有关明月的常用词,比如六月或浅唱,
但艰难的是,怎样掌握
一个简单的词语,比如月亮。
 
我的勇气顿失,如何才能继续
给纯洁的月亮,添加虚妄的意象?
而明月,深不可测,或异乎寻常,
正在鄙视我的文学修辞。
 
我所知的明月,或构成它名字的字母,
曾被视作谜语,或双关语,
为我们所用,以便描绘
难以言传的奇绝,一或诸多。
 
请赋予明月象征吧:命运或机缘
让人类与岁月抗争 ——
当我们终于以真实,写下它的名字,
那是至高的荣耀,或朴素的痛苦。
2018.9.24 译

博尔赫斯与我
博尔赫斯/著  
James E. Irby/英译  昨非/汉译
 
另一个人, 一个名叫博尔赫斯的人,才是故事的主角。那天我漫步在布宜诺斯艾利斯的街市, 停留了片刻,也许是出于下意识,将目光投向通道的拱顶与门上的格子图案。想起来了,我是通过邮件里一长串教授的名字,或者传记字典,才得知博尔赫斯这个名字的。我喜欢沙漏、地图、十八世纪的印刷术、咖啡的滋味,以及史蒂文森的散文;而他呢,与我有同样的爱好,但却徒劳无益地,把自己的这些爱好变成了演员的趣味。说我俩之间有一种敌对关系,也许有些夸张。我活着,并且继续活着,以便博尔赫斯能从事文学创作;而他的文学创作,又可以让我的生存变得合理。我可以轻松地承认,他已写出某些不错的作品,但这些作品不会拯救我,原因也许是这样的:所谓的好作品,不属于任何人,即便是他也不拥有,它们属于语言与传统。另外,我是注定要死的,这一点确凿无疑,只有我的某些瞬间,会在他身上存活下来。渐渐地, 我会把所有的东西都移交给他,虽然我明白,杜撰与夸大,乃是他的怪癖。斯宾诺莎知道,所有的事物都渴求永生:石头想永远做一块石头,老虎想永远是一只老虎。我愿成为博尔赫斯,而非我自己(基于我是某个人的这一前提);但更多地,我是在别人的作品中,抑或一把吉他的艰难弹奏声中,才辨认出自己的。多年前我试图远离他,抛弃远郊的神话,投入时间与无限的游戏;但现在,那些游戏已属于博尔赫斯,我因此不得不去虚构其他的事物。总之,我的一生就是一次飞行,我失去了一切,一切都归于淹没与遗忘,或者都归于他——博尔赫斯。
 
我不知道,我俩中的哪一位,写下了这一页文字。
 
2019.8.24 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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