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迅小说中看客的“笑” ——以《孔乙己》为例

鲁迅在小说中确实塑造了一些能反映但是社会现实的典型人物，这些典型人物因为有自己独特的语言、动作给人们留下深刻的印象，如：发出救救孩子呼喊的狂人；站着喝酒而穿长衫的孔乙己；头上长几个癞疮疤，一张口就是“儿子打老子，这世界真不像样”的阿Q。我们常通过这些典型人物反观当时社会的黑暗。但是，除了这些典型之外，小说中的次要人物、背景人物也不容忽视。他们所折射出来的社会现状似乎更原汁原味，更真实，更能引起人们的深思。近日讲《孔乙己》，就对生活在孔乙己周围的鲁镇咸亨酒店的人们认识颇深。

孔乙己是科举制度的牺牲品，他本身就有着严重的挫败感，年近花甲，连个秀才也没混上，真可谓屡考屡败、屡败屡考，最后还是以失败告终。这种不幸的失败者应该受到别人的同情，但是周围人没有悲悯的情怀，给予孔乙己的是无情的嘲弄和讥讽。从讽刺他被打倒讽刺他没有进学，周围人用取笑的方式来达到自己内心的满足。孔乙己的伤疤被周围人一层层揭开，展示给世人。他作为清高的读书人，如何能承受这种近乎于羞辱的压力。所以，孔乙己的命运可想而知，即使不被举人老爷毒打死，最后也会死在周围人的口舌中。文章写到这里，说“只有孔乙己到店，才可以笑几声”，“店内外充满了快活的空气”，孔乙己的不幸遭遇成了众人茶余饭后的茶资和取乐的对象。从酒店的回环往复的笑声中，我们感受的不是轻松幽默式的休闲，而是一种心酸的悲戚。笑给了小说以巨大的震撼力：让我们清楚地认识到当时国民的麻木和愚昧，无知和冷漠。所以，给读者以巨大震撼力，不是孔乙己这个人（他只是一个点）的悲剧生命而是周围人（他们是一个面）的悲剧意蕴。我们其实都可以偏激地抛弃主人公的命运而把周围人的命运放大一些看，对他们的人生给予更多的关照，我们就会顿生很多悲情：小伙计也是一个挣扎在温饱线上的人，几乎被掌柜辞退，但他对孔乙己的态度还是不屑；短衣帮们的生活也不容乐观，他们也受到社会歧视，但他们还取笑孔乙己；作为上层阶层的举人老爷，随着动荡的社会现状，他们又能风光多少时候呢？这些人物的命运也同样值得深思。我们只有细想他们将要经历的人生时，才能深刻体会到咸亨酒店里那些快活的空气是多么让人心酸。注重描写周围人（看客）的形象，这也是鲁迅先生文章的特色之一。

我不禁想到鲁迅先生的其它小说。阿Q是哪个刑场时，周围人无比的兴奋（他们认为看砍头很过瘾）以及阿Q深受感染所唱的“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祥林嫂死在新年人们的欢声笑语和彼此的祝福之中，种种欢愉场面的背后蕴含着巨大的心酸和痛苦。这种震撼正是鲁迅先生的高妙之处。

所以我们在读鲁迅先生的小说时，不能一味将着眼点放在主要人物身上，周围的次要人物甚至是背景人物同样是主题的反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