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哭丧

  写这个题目,思忖良久,感觉有些不吉利,悲哀总是不如喜悦。但是千百年来它却活生生地存在于我们的现实生活之中,像一条涓涓的溪流,生生不息,回避自然是徒劳的,也是没有必要的。正像花开花落,云卷云舒,人的一生,喜怒哀乐,生老病死,本是自然规律,何必遮遮掩掩。

  回到正题。哭丧,作为丧葬习俗的一部分,各个地方迥然不同,但是,小范围内却是大同小异。

        我们老家地处鲁西,提倡丧事从简,丧葬方面的习俗相对比较简单,我想也许是齐鲁文化与秦晋风俗几百年来相互融合的结果,因为,我们这一代的祖先多数是来自山西洪洞移民。

        如有老人“无常”,孝子贤孙要在第一时间跪拜哭丧陪灵。

        陪灵者通常女眷室内,按照亲疏关系列灵柩两侧。其左侧前排左起一般是故人之女或长子妻,女眷没有特殊情况不得随意出入。男士们于室外灵棚安照亲疏辈分左右两排跪拜陪灵,左侧第一位次是长子。若长子不在,该位置由长孙补缺。孝子除了“接祭”,看坟地,“谢重”之类的特殊礼数以外,不得随意走出大门。丧局上里里外外的一切都要听红白理事会铺排打理。

        陪灵的孝女双腿跪地,身体微微前倾或猫腰,一手触地,另一只手拿块毛巾轻轻捂住嘴巴。因为,哭相毕竟是不雅观的,女眷们还要尽量含蓄一点,保持女人的形象。

        “闺女哭,撕心裂肺,媳妇哭,干哭不掉泪”。的确,无论孝子还是孝女,心情与其他人肯定是不同的,哭声、哭相各自有别。室内陪灵的女眷,哭到一定程度,关系较远者要提前站起,劝说孝女:“别哭了,哭坏了自己的身体,人死不能复生,老人家在世的时候都操心了,孝敬了,得让老人家安心上路,横是不能跟了去不是?”。有了这一番入情入理地劝说,孝女们抽抽泣泣,才能慢慢停下哭声,紧闭的双眼,得以片刻的歇息,不然孝女还真不好意思自动地停下哭声。孝女大都哭的死去活来,哭的实实在在,而且泪眼恍惚。而支份较远者则相对灵活,她们时不时的可以从毛巾的一角探出眼睛东张西望。

        陪灵孝子们双腿跪地,撅着屁股,双手握拳触地,将前额贴在手臂上,不然,脑门就要触地了。听到三声鼓鸣开始嚎哭,当听到“男迎送”大喊一声“谢!”,孝子要挺起身向来宾叩首致礼。有时,为了表示对来宾的尊重,孝子还要起身走到来宾近前叩首致谢。

        “儿孙哭,惊天动地,旁人哭,三心二意”。陪灵男士们的身份不同哭声当然是天壤之别。相对于女眷,男人们的哭相就那么含蓄了,尤其是孝子,鼻涕一把泪一把,那种哭相恰好渲染了孝子的一片赤心。他们完全没有必要像孝女们那样么哼哼唧唧,自做矜持,那样注意形象。

        陪灵者要注意倾听悬挂于大门口的鼓声。击鼓三声,男士跪地哭丧,表示前来吊孝者是男性,屋里女眷可不哭;鼓响两声说明吊孝者系女性,陪灵女眷要哭丧,男士可以不哭;连击鼓五下,中间稍有间隔,说明吊孝者有男也有女,男女陪灵者一齐痛哭。

  前往吊孝的男人们,凡是亲戚朋友一般要行跪拜之礼。如果几人一起吊孝,大家整齐的站立于灵棚正中央,同时一拜三扣首(有别于行奠礼),孝子还礼。正式“行奠礼”时讲究颇多,最基本的是三拜九叩等等。

        前往吊孝的女人们,手持一块大毛巾,一进丧局的胡同就要用一只手抓住毛巾摁在嘴巴上,开始“哼哼”,另只手臂一甩一甩的,头部微微倾向一侧,迈碎步,轻抬腿。捂在脸上的毛巾依然是为了雅观,眯缝着的眼睛不可全睁,哪里有睁着眼睛哭丧的道理,也不能全闭上,眼睛全闭上如何走路?

        女人们吊孝仪式不在灵棚,她们要通过灵棚进入屋内跪下哭丧。等有人劝起,方可终止哭声。

        无论逝者是男是女,也不管哭丧者男性女性,“哭辞”格式基本上是一致的:“我的××唉”,中间是哭丧者对逝者的称呼。而比较难办的是夫妻之间的“哭辞”。若妻子亡故,丈夫蹲坐一旁,埋着头沮丧的掉眼泪而哭不出声;若丈夫去世妻子则声泪俱下嚎啕大哭,“哭辞”同样不好把握,早些年有的妇人的“哭辞”则是“我的憨人唉”。

        丧局上,花样百出,笑话连篇。戴错孝帽的,穿错孝服的,哭错了亡人的,喝醉了站不起来的……据说,有几个吊孝的女人,其中一人竟然哭“我的猪粪唉”。何故?她在提醒同伴们,小心脚下,别踩着牛粪。结果哭溜了嘴,搞得哭笑不得。

  看发丧的不怕丧局大。丧局越大、孝子哭相越丑越热闹。千百年来遗留下来的旧习俗,带有一些封建腐朽的印记,又同样是一种历史的积淀和传承,无可厚非。不能简单的视之为糟粕,当然也没有必要发扬光大。

        许许多多古老的习俗,都随着光阴的流逝而遗失,唯有这些丧葬文化还给人以固守传统的印象。而随着时代的变迁丧葬习俗越来越简化,比如许多人以鞠躬取代了的磕头,既简单又文明,尤其是年轻人,磕头下跪的事情都随日子“风化”了。老话说的好,“都是活人眼目”,做給世人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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