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床研究】躯体不适综合征检查表（中文版）在综合医院门诊患者中的信度和效度研究

文章来源：中华精神科杂志,2019,52( 6 ): 393-397

作者：黄明金 陈然 张岚

摘要

目的

对躯体不适综合征（BDS）检查表中文版在综合医院门诊患者中的信度及效度进行检验分析。

方法

采取方便抽样的方法，抽选综合医院患者380例进行问卷自评。以Cronbach ′s α系数评价BDS检查表的内部一致性；以Spearman′s相关系数评价BDS检查表各条目与分量表得分及总分之间的相关性；采用主成分分析法结合探索性因子分析BDS检查表的结构效度；通过计算BDS检查表与患者健康问卷躯体症状群量表（PHQ-15）、躯体化症状自评表-8（SSS-8）间的Pearson相关系数评价其平行效度，与患者健康问卷抑郁症状群量表（PHQ-9）、广泛性焦虑障碍问卷-7（GAD-7）、Whiteley量表-8（WI-8）等量表间的Pearson相关系数评价其区分效度。

结果

收回有效问卷369份；BDS检查表总的Cronbach′s α为0.919；各条目与总分的Spearman′s相关系数为0.390~0.708（P<0.001），各分量表与总分的Spearman′s相关系数为0.719~0.845（P<0.001）；探索型因子分析共确认出4个因子；BDS检查表与PHQ-15、SSS-8、PHQ-9、GAD-7、WI-8量表间的Pearson相关系数分别为0.739、0.812、0.609、0.594、0.625（均P<0.001）。

结论

BDS检查表中文版在综合医院门诊受试者中具有较好的信度及效度。

在临床医疗服务中，常有部分患者因疼痛、乏力等各种身体不适反复就医，却无法发现相应的生理异常，该类症状曾被称为'医学无法解释的症状（medically unexplainable symptoms）' ，并成为躯体形式障碍的核心症状^[1]。躯体形式障碍自1980年被纳入DSM-Ⅲ以来，由于其定义不清晰，各亚型间诊断标准重叠，该类诊断临床与科研实际运用并不理想。因此，在DSM-5中，引入了新名词躯体症状障碍（somatic symptoms disorder）来代替躯体形式障碍^[2]。而在ICD-11中，则相应地提出了躯体不适障碍（bodily distress disorder）这个新的诊断名词^[3]。躯体不适障碍起源于丹麦Fink团队提出的概念：躯体不适综合征（bodily distress syndrome，BDS）^[4]。其包含了ICD-10中的躯体形式障碍，以及肌纤维痛、慢性疲劳综合征、过度换气综合征、肠易激综合征以及疼痛综合征等疾病中所涉及的多种躯体不适症状^[5]。

此前对躯体形式障碍的研究发现，该类疾病在各级别医疗服务机构中，都有较高的比例，而且常常造成医患关系紧张或医疗资源的浪费^[6]。但另一方面，国内医护人员对于躯体形式障碍的识别率较低^[7]。在临床中使用针对性的评估工具，有助于提高该类疾病的识别率。目前国内常用的躯体化症状评估工具为患者健康问卷躯体症状群量表（PHQ-15）^[8]以及新近引入的躯体化症状自评表-8（SSS-8）^[9]。有研究提示联合使用PHQ-15和SSS-8可显著提高躯体症状障碍识别的效率^[10]。上述PHQ-15为基于目前躯体形式障碍诊断概念设计，SSS-8则主要基于DSM-5诊断概念。而针对ICD -11中的躯体不适障碍，有研究者在2015年发表了一个由25个条目组成的自评量表，即躯体不适综合征检查表（BDS检查表），该量表在丹麦人群具有良好的信效度^[11]。目前国内尚缺乏躯体不适障碍疾病概念以及BDS检查表在中国人群适用性的研究。我们旨通过对BDS检查表在中国人群的信度及效度进行检验分析，为今后将该量表用于ICD-11诊断系统有关躯体不适障碍的临床实践以及研究中的评估提供参考。

对象和方法

一、对象

采用方便取样的方法，对2016年3—12月就诊于四川大学华西医院心理卫生中心心身医学专科门诊患者160例、神经内科门诊患者140例、中西医结合科门诊患者80例，共3个躯体形式障碍发生率较高科室共计380例患者进行自评问卷调查^[12]。入组标准：（1）年龄≥16岁；（2）文化程度及身体状况能满足独立完成问卷；（3）自愿参加调查研究。排除标准：（1）精神分裂症、双相障碍等重性精神疾病或人格障碍者；（2）沟通困难，语言障碍者；（3）明显认知功能障碍或严重躯体疾病无法完成调查。本研究经四川大学华西医院伦理委员会审核批准[伦理批号：2016年审（269）号]；受试对象均签署知情同意书。

二、方法

1．自编一般资料调查表：

包括性别、民族、出生年月、身高、体重、医疗保险、居住地、目前婚姻情况、目前生活状况、家庭收入、职业状况、文化程度、吸烟史、饮酒史及过去6个月的治疗情况和满意程度。

2．BDS检查表：

共25个条目，分为4个分量表：心肺/自主神经症状（条目1~6）、胃肠道症状（条目7~13）、肌肉关节症状（条目14~20）以及一般症状（条目21~25）。各条目计分方法为：完全没有症状为0分，稍有些症状为1分，有一些症状为2分，比较困扰的症状为3分，非常困扰的症状为4分^[11]。BDS检查表中文版的翻译由本课题合作单位德国弗莱堡大学医学院的中国留学生完成，英语回译由母语为英语且毕业于中国医学院校的精神科医师完成。翻译后的中文版BDS检查表在北京协和医院、上海市同济医院、武汉市精神卫生中心、四川大学华西医院等多个中心进行了小样本预试验，并根据预试验中遇到的问题对量表进行了再校对。

3．评估工具：

为分析BDS检查表的平行效度，我们纳入了PHQ-15与SSS-8两个目前较成熟的工具。由于广泛性焦虑障碍、抑郁障碍等诊断中也包含躯体症状^[13]，为分析BDS检查表的区分效度，我们同时使用了以下评估工具：患者健康问卷抑郁症状群量表（PHQ-9，为抑郁评估工具）^[14]，广泛性焦虑障碍量表（GAD-7，为焦虑评估工具）^[15]，健康焦虑和（或）疑病评估工具-Whiteley量表-8（WI-8）^[16]。

4．统计学处理：

（1）BDS检查表信度检验：采用等距随机抽样选择研究标号末位为5和0的70例患者，初次问卷调查2周后进行重测，以Pearson积差法计算BDS检查表的重测信度，以Cronbach′s α系数评价BDS检查表的内部一致性，采用Spearman相关系数法分析BDS检查表各条目间以及条目与总分之间的相关性。（2）BDS检查表结构效度与平行效度、区分效度：采用主成分分析法结合探索性因子分析BDS检查表的结构效度，通过计算BDS检查表与其他各量表间的Pearson′ r相关系数来评价其间的平行效度（PHQ-15、SSS-8）及区分效度（PHQ-9、GAD-7和WI-8）。

结果

一、样本特征

共发放380份问卷，回收有效自评问卷369份，有效率97.1%。其中心理卫生中心门诊155份，神经内科门诊136份，中医科门诊78份；问卷有效的369例患者一般资料见表1。

二、BDS检查表的信度与效度

（一）信度检验

1．内部一致性检验：

BDS检查表总的Cronbach′s α为0.919，心肺/自主神经症状分量表的Cronbach′s α为0.861，胃肠道症状分量表的Cronbach′s α为0.817，肌肉关节症状分量表的Cronbach′s α为0.858，一般症状分量表的Cronbach′s α为0.831。

2．条目间及各条目与总分的相关系数：

Spearman相关系数法分析显示，各条目与总分的相关系数为0.390~0.708，各分量表与总分的相关系数为0.719~0.845，均P<0.001，见表2。

各分量表内部的条目间以及条目与分量表总分的相关系数如下：心肺/自主神经症状分量表条目间的相关系数为0.344~0.699，条目与所属分量表总分相关系数为0.693~0.800；胃肠道症状分量表条目间的相关系数为0.203~0.748，条目与所属分量表总分相关系数为0.584~0.729；肌肉关节症状分量表条目间的相关系数为0.344~0.624，条目与所属分量表总分相关系数为0.566~0.778；一般症状分量表条目间的相关系数为0.336~0.651，条目与所属分量表总分相关系数为0.693~0.800，均P<0.01。

3．重测信度：

BDS检查表总分的重测Pearson′s r=0.924，各分量表的重测相关系数为0.865~0.924，均P<0.001。

（二）效度检验

1．结构效度检验：

主成分分析法提取到4个特征值>1的成分，其累积方差贡献率为57.133%。碎石图检验可见曲线经过4个较为明显的拐点后变得平缓，经方差最大旋转后因子矩阵来看：条目1~6在因子1的负荷值为0.557~0.834，可归为一个因子；条目7~13在因子2的负荷值为0.618~0.752，可归为一个因子；条目14~20以及条目25在因子3的负荷值为0.514~0.787，可归为一个因子；条目21~24在因子4的负荷值为0.557~0.670，可归为一个因子；见表2。

2．平行效度与区分效度：

BDS检查表与评估躯体化症状的PHQ-15、SSS-8量表的Pearson′ r=0.739、0.812，与评估健康焦虑的WI-8量表的Pearson′ r=0.625，与评估焦虑、抑郁的PHQ-9、GAD-7量表总分的Pearson′ r=0.609、0.594，均P<0.001；各分量表与上述评估量表得分的Pearson′ r为0.297~0.772；见表3。

讨论

BDS检查表由丹麦Fink团队根据ICD-11对于BDS的定义制定，有很强的指导性，有助于帮助临床医师对躯体不适障碍进行评估和筛查。目前该量表在丹麦患者中完成了结构效度分析，其得到的因子数目仍有待在不同国家研究中心进行探索^[11]。本研究在中国人群中检验了BDS检查表（中文版）的信度与效度。

信度分析中，BDS检查表总分的重测相关系数为0.924，各分量表的重测相关系数为0.865~0.924，体现了量表具有很好的时间稳定性。BDS检查表总的Cronbach′s α为0.919，各分量表的Cronbach′s α为0.817~0.861，提示BDS检查表与分量表内部一致性较好。对于量表的结构信度，一般认为条目与总分间相关系数在0.3以上而各条目间相关系数不超过0.8时，各条目能达到测试某一同种潜在特质且避免相互重叠。本研究显示，BDS检查表各分量表的条目间相关系数、条目与所属分量表总分的相关系数以及分量表与总分间的相关系数均在该范围内，提示各分量表下的条目均为评价同种潜在特质服务，且不至于重复。跨分量表条目间的相关系数低，提示BDS检查表条目间的区分性好，符合设计者的理念，有助于在临床使用的过程中区分躯体不适障碍的不同亚型。

效度分析方面，探索性因子分析得到的4个因子结构与理论因子结构匹配，提示本量表具有良好的结构效度。Pearson相关系数法发现BDS检查表/分量表与评估躯体症状的量表（PHQ-15、SSS-8）具有相对较高的相关性，与评估健康相关焦虑的WI-8相关性其次，而与广泛性焦虑与抑郁的量表（GAD-7、PHQ-9）相关性相对较低。表明BDS检查表的区分效度与其设计理念基本符合，即本量表主要的评测目标为患者的躯体症状，同时应尽可能较少焦虑、抑郁等问题对量表得分的影响。另一方面，从BDS检查表各分量表与上述各量表间的相关性显示，心肺/自主神经症状与GAD-7的相关性较高，而一般症状与GAD-7及PHQ-9相关性均较高。从广泛性焦虑障碍、抑郁障碍的诊断标准以及GAD-7和PHQ-9所含的条目显示，心肺/自主神经症状是广泛性焦虑障碍的症状表现之一，而一般症状在广泛性焦虑障碍和抑郁障碍中均有涉及。上述结果提示在临床工作中，对于以心肺/自主神经症状以及一般症状为主要表现的患者，应当同时积极询问精神性焦虑、情绪低落等情感体验症状，以鉴别广泛性焦虑障碍或抑郁障碍。

与之前丹麦人群研究结果不同的是，本研究结果中发现原属于'一般症状'分量表的条目25（头晕）对于'肌肉关节症状'因子上具有更高的负荷值（负荷值为0.417比0.514）。Budtz-Lilly等^[11]在丹麦人群的研究中提示该条目在'一般症状'因子上的负荷值为0.54。出现这种情况的可能原因为该条目译文欠准确，导致受试者理解偏差所致，英文版条目25为'dizziness'，中文可翻译为'头晕、眩晕'。设计者原意指'头晕目眩的感觉'，而在中文版的BDS检查表中被译为'头晕' 。受试者很可能将'昏沉、困倦乏力'等主观感觉都归为此条目，从而导致了该条目区分度不佳。因此根据我们的研究结果，建议继续保留条目25，但用'眩晕'代替'头晕' ，并在以后的研究中进行再次验证。

总之，本研究发现BDS检查表（中文版）在中国人群中具有良好的重测信度与内部一致性，探索性因子分析发现该工具也具有较好的结构效度。与目前临床常用的评估工具对比，提示该量表具有一定的区分效度，可作为今后在中国人群躯体不适障碍临床与科研评估的工具。由于ICD-11缺乏与之对应的诊断工具作为'金标准' ，今后需在标准化诊断工具问世后进行该量表的效标效度的临床研究。另外，由于该量表在中国人群的使用经验较少，尚需更大规模样本及多中心研究进一步验证该量表在中国人群中的适用性。

参考文献（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