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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进童书展 | 为什么说最难做的童书就是原创图画书?


编者按:

这是我们“走进童书展”专题的第五篇文章。作者是明天出版社副总编辑刘蕾。刘蕾女士从从业多年的实际经验出发,讲述了国产图画书与国际作品的差距,对图画书的要素与特征、编辑的素养与能力等问题分析得深入透彻。

昨天陈晖教授的文章讲述了中国图画书在路上、有未来,今天这篇文章则告诉我们,从哪些方面去做才能拥有那样的大时代。


创作+ 出版

中国原创图画书该如何向世界看齐


在儿童图书领域,由于读者对象的特殊性,决定了其本身对图画的明显倚重。很多儿童读物虽然也打上了 “ 图画书” “ 绘本”的标签, 其实是对图画书概念的广义使用,不是典型意义上的图画书。日本的松居直先生曾对图画书下过一个广为人知的定义: “ 假如用数学公式来写图画书表现特征的话, 那么可以这样写:文 画=有插图的书,文X画=图画书。”这的确是理解图画书的一个便捷入口。图画书是 “ 图文合奏的艺术”,通过翻页营造戏剧效果。

作为一名从业时间较长的儿童读物编辑,职业的浸染帮我建立了对图画书的自我认识:图画书是一种言说方式,它运用文字和图画这两种言说手段,自由组合、花样百出,面对无限丰富的世界进行了同样丰富的表达。

同样一个故事素材,如果用图画书来表达,会呈现出别样的艺术风貌。以图画书的方式来表现小说作品,与直接为图画书创作的作品显然是有区别的,两者并无高下之分,关键要看呈现的效果。图画书是一个很具包容性和实验性的艺术品种,它以短小精悍的形式对世界进行了丰富的言说。

中国目前正走在这条路上。这种行走在近几年呈现出一种浩荡之势。近年来不仅引进版图画书如潮水般涌现,原创图画书也以惊人的速度在增长着。但是我要说的是,虽然我们的原创图画书创作与出版呈现出快速发展的喜人局面,也出现了 《团圆》等获国际大奖的原创作品,但是我们图画书整体的质量、数量和影响力与引进版相比,还有着明显的差距。


《团圆》封面


创作:以儿童需求为出发点加强对图画书的认知

科学现代的童年观的缺失是造成原创图画书发展滞后的重要原因。图画书被称为 “ 生命第一书”,是经过实践检验的最适合婴幼儿和儿童阅读的图书,那么,我们应该给处于生命第一阶段的孩子提供什么样的图画书?这是创作前应该进行充分思考的基本问题,但是我们从许多作品可以看出,一些创作者并没有对这些基本问题进行过充分思考,对这种图书的特质和精髓尚 缺 乏 深 入理解和精准把握,致使创作带有不少盲目性和随意性,许多作品品质流于一般。有相当数量的图画书作品就是普通的童话故事的加长版,其童年精神、艺术蕴含、美学表达与世界一流的图画书还存在着明显的差距。之所以会产生这种情况,我以为创作者没有真正地 “ 看见儿童”是造成原创图画书发展滞后的一个主要原因。


团圆》内页

创作者对图画书的专业认知度需要提升。当前图画书市场热潮涌动,数量在快速增长,图画书的出版门槛变得很低。但图画书和其他门类的儿童图书一样,要做出好东西都需要专业精神。要创作出优秀的图画书,大量阅读、学习是必不可少的环节。认为图画书就是小儿科的看法其实是对图画书的很大的误解。那些经久不衰的世界经典图画书无不简简单单,但是这个简单里盛满了丰富。大道至简,越是简单的东西越难做,这个辩证的道理很多作者心里明白,但还是太急了,没有静下心来钻进去。作者应当时时用自知力、专业性和定力提醒自己,悉心研究图画书的艺术特质,慎重落笔。要写出好的图画书故事,就要多看世界优秀的图画书,对它的门道了然于胸。无论哪种形式的图画书, 故事是基础和源头,创作图画书不要贪大贪多,尽量从小处入手,不要负担太多东西,把力量用足。

不仅如此,我认为画家对一本图画书的成败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图画书与一般儿童读物的最大区别就是图画的重要性被提到了至高层面,图画不再是文字的辅助、装饰和陪衬,它是文字之外另一个同等重要的叙事因素。因此,画家的创作格外重要,甚至对一本书的成败起到关键作用。早些时候的原创图画书多是“文 图”的方式呈现, 尽管作者和编辑理解了图文交融的含义,尽力沟通,但由于绘者的认知原因仍有力不从心之感。近些年来我们欣喜地看到这种局面正在发生显著改变,许多有创意、懂技法、视野开阔的年轻绘者开始越来越多地投身于图画书创作领域。随着理念的普及和深入,我相信未来文图合一的图画书一定会从画家当中产生。


经典童话故事《小猫钓鱼》


出版:理性应对出版热专心专注出好书

出版社应理性对待图画书这个图书品种,自觉提高出版门槛,要舍得投入,切忌大干快上。进入21世纪的第二个十年后,图画书创作、出版、推广明显升温,图画书逐渐完成了它在中国大陆的认知旅程,作为少儿读物中的一个品种固定下来。前几年媒体曾有一种说法,“图画书是童书出版的最后一块蛋糕”,毋庸讳言,如今我们看到这块蛋糕和其他童书门类一样也出现了一些哄抢的乱象。出版社需要有自律意识,尊重出版的规律,图画书无论是引进还是原创,都是一个需要专业精神的童书板块, 那种不顾其专业性与自身规律的跑马圈地、大干快上行为,对纯净的图画书出版只能是一种伤害。

图画书《烟花》封面

在图书的出版过程中,编辑是核心环节。具体到图画书这个小众门类里,对编辑的要求可能更高。一本好的图画书一定是多方合力形成的:作家、画家、编辑缺一不可。编辑是三方构架中不可缺少的一方。世界一流的图画书作者很多是图文一人或者关系十分亲密的人,国内还比较缺乏图文一体的优秀作者,绝大多数时候作品是由作者和绘者分工完成, 因而编辑的存在就显得特别重要。做原创图画书要耐得住性子慢慢打磨,在这个什么都讲究快节奏的时代,原创图画书出版呼唤一种不太合时宜的摒弃浮躁、慢慢研磨的好心态。

图画书编辑需要加强学习,提高专业性。除了要耐得住性子,图画书编辑也要有清晰的理念、宽广的胸怀和高明的沟通技巧。作家、画家和编辑围绕一本图画书来工作,很像一个项目小组,编辑应该起到组长的作用。在一本图画书的运作当中,编辑既要尊重作者的艺术个性,却又不能盲从,书是核心目标和终极目的,将作家与画家的艺术才华服务于书,而不是某个人艺术才华的单纯施展,把书做好才是目的。此外,美术编辑也尤为重要。做一本图画书,美术编辑要与画家保持恰当的沟通,跟踪进度,汇总项目组其他编辑的意见适时反馈给绘者,这个过程漫长又琐碎, 十分考验人的素养和水平。


图画书《丹丹放牛》内页

当前,在图画书出版方面,我们的工作环节还不够,细节还不够。编辑们都太忙了,出版节奏太快,打乱了应有的步伐。出版还是应该奉行专业的人做专业的事,保持一个理性的态度和做法。互联网时代众声喧哗,干扰太多,要安静地做事很不容易,这是对人的定力的一种考验。编辑要在产品中追求存在感,好书自己会说话。定力是做书的专业性,做事的专注度,是作者愿意交付书稿画稿的信赖,是使书成为好书的保证。

作家和画家身处于一个前所未有的时代,借由图画书这个小小的物种,参与到更多中国孩子的心灵成长与建设当中,是一件积功德的事情。而作为书背后的编辑, 应能够从容地处理变与不变这对矛盾关系,在纷繁中善于抓取和统摄,保有天真的情怀,不断提升自身的艺术素养和眼界,又能坚如磐石地奉行科学的做书理念,做出真正优秀的中国原创则是自身存在的价值。我根据自己20年的从业经历体会到:最难做的童书就是原创图画书,最迷人的也是原创图画书。做一本图画书,就是一场漫长的战争,一次甜蜜的约会,一段难忘的旅程。

中国原创图画书才刚刚起步,“时代奖”会是一个有力的助推器,在面向未来的路上,需要作家、画家、出版人、阅读推广人的共同携手,努力开拓中国原创图画书的新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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