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世纪30年代松台山
“山是朝廷赐，名从古晋传”,南宋温州诗人徐玑在《茶山堂》一诗中这样叙述松台山。所谓“山是朝廷赐”，指的是唐代温州高僧永嘉大师（宿觉）逝世后葬于松台山,宋太宗御赐“宿觉名山”；名从古晋传可追溯到郭璞连松台等“九山”造城。古城墙跨山而建，其部分山体在城内，部分在城外。徐玑居住在城内松台山麓，常与移居城区雁池（距松台山数百米）的好朋友徐照，翁卷及赵师秀等人，一起爬山游嬉写诗，松台山的净光寺、宿觉庵、会景轩、茶山堂等都是他们诗中题材。因诗风类似且四人字号里均带“灵”字，又同属永嘉郡人，于是有了“永嘉四灵”称号。“永嘉四灵”诗以五律为精到，反对且一定程度纠正江西诗派以学问为诗、专在书本找材料的“掉书袋”时风，在南宋诗坛占一席之地。
一个城市最大的特色是自然，郭璞一千六百多年前结合山水建斗城，也是结合温州特色。相比省内其他城市，温州显得“灵气”十足。其山水钟灵毓秀，养育一方充满灵气的居民，也是孕育“永嘉四灵”诗风的生活背景。根据徐玑老师叶适的文字，四人排名顺序以徐照为先，其次为徐玑、翁卷、赵师秀。
徐照（？-1211）字道晖，又字灵晖，号山民，终生布衣家境贫苦，爱好喝茶、游山水、写诗，四灵诗中他比较切近现实，能反映民生疾苦。去世后叶适为作《徐道晖墓志铭》，有《芳兰轩诗集》留世。
徐玑（1162-1214），字致中，又字文渊，号灵渊。受父“致仕恩”得州县小官职，但为官清正、为民办过有益之事，“四灵”中，徐玑与徐照的写诗风格特别相近；有《二激亭诗集》留世。
翁卷（生卒年未详），字续古，一字灵舒，籍贯乐清，曾考过科举、教过塾馆，游走四方。“四灵”中，他最后去世，有诗集《苇碧轩诗集》留世。
赵师秀（1170-1220）字紫芝，又字灵秀、灵芝，号天乐，四灵中唯一登进士第的一位，当过小官吏，有诗集《清苑斋诗集》留世。
△单晓叶 摄
在“四灵”中，徐玑是今温州城区（鹿城）人，家住松台山下。徐照老家原在城外一个叫塔山的地方，后因家贫，在一个寒冷冬日也移居城区雁池一带。雁池距松台山不远，为南宋城中风景“最佳处”（翁卷诗），与徐玑的居所不远。徐照有《和翁灵舒冬日书事》一诗，中有“城中寻小屋，岁晚欲移家”之句，说的就是这件事。
这样一来，四位诗人中的两位，已聚居松台山麓，会合南迁温州的宗室子弟赵师秀以及暂住西郊的翁卷，四人来往更加密切，写了不少城西一带风光的诗。他们的诗，崇尚白描、忌用典，以清瘦野逸、平和冲淡见长。其中徐照存诗最多，约二百六十首；其次徐玑一百六十四首、赵师秀一百四十一首、翁卷一百三十八首。
“四灵”留诗虽数量不算很多，但由于温州是谢灵运山水诗的摇篮，四位诗人中，也有较多“清圆空灵”的谢氏诗风，与“资书为诗”的江西诗派有明显不同，因此受到南宋诗坛的注目。
在当时诗坛为主要流派的江西诗派，是中国文学史上第一个有正式名称的诗文派别。该诗派以黄庭坚创作理论为中心，因诗派中黄庭坚等十一人是南宋“江南西路”人，因此被称作“江西诗派”。其诗歌风格以围绕书斋为主，重视用典和文字推敲，是当时整个诗坛流行倾向。“四灵”多少也会受其影响，他们接受其中的合理因素，并对偏颇、机械的观点提出反对声音。又因为“永嘉四灵”以白描的手法、平和冲淡的诗风，一改江西诗派晦涩难懂的掉书袋风格，南宋诗坛为之耳目一新。如徐照的“小船停桨逐潮还，四五人家住一湾。贪看晓光侵月色，不知云气失前山”、徐玑“水满田畴稻叶齐，日光穿树晓烟低。黄莺也爱新凉好，飞过青山影里啼”、翁卷“一天秋色冷晴湾，无数峰峦远近间。闲上山来看野水，忽于水底见青山”、赵师秀“黄梅时节家家雨，青草池塘处处蛙。有约不来过夜半，闲敲棋子落灯花”等佳句，均为当时诗坛所赞赏和传颂。
“四灵诗风”又经有全国影响力的文坛前辈叶适、潘柽等人指点、褒扬，一时诗名大振，有了不少追随者且影响较大，成了南宋文坛一种重要的诗歌流派。南宋文坛巨擘刘克庄（1187-1269）曾因此把温州称作“风雅之国”，其中“四灵”是灵魂人物。
四灵诗派的流行，使得温州有了“多诗人”“风雅之国”（刘克庄语）的美名。据温州学者陈增杰先生考证，四灵诗派本籍、外籍诗人近五十家。而南宋时期的松台山一带，距城区不远，又是水网密布、风光幽僻所在，成了当时一批诗坛大咖隐居、聚会的理想之处。
▲温州老地图中的松台山、来福门与水心
如永嘉之学集大成者叶适，两次回乡定居，住的就是来福门外的水心村。第二次回乡在嘉定元年（1208），后不复出，居家潜心学术、诗歌等。叶适与常聚城区徐玑家的“四灵”如徐照等人都有唱和。如徐照就有《净光塔四咏呈水心先生》等诗，其他四灵也均有酬唱，叶适也有不少和诗。
再往后，诗坛后起之秀薛师石也在松台山西面的会昌河畔筑“瓜庐”居住。薛师石（1178~1228），字景石，号瓜庐，城区人。他工诗善书，生平未仕，常与翁卷、赵师秀、卢祖皋等人诗词酬唱、泛舟游玩。赵师秀《清苑斋》中的“载酒荷高情 …… 同舟却向城”之句，很可能就是当时唱酬之作。
而一代词人卢祖皋(约1174-1224)也是温州人，进士出身。卢祖皋少时即有诗名,与赵师秀、翁卷、薛师石等，是关系比较密切的诗友,常泛舟会昌河、徜徉西山路，也是四灵诗派中的佼佼者。他在《木兰花慢·别西湖两诗僧》中有“载酒去、载诗归”的句子，可见当时松台山、会昌河一带诗会不断、酬唱频繁。如果说当时全国诗歌看温州，那么温州诗坛得看松台山、会昌河一带吧？或者也可以说这一爿山河，就是南宋时期温州的“诗歌中心”吧？
参考书目：
《永嘉四灵诗集》作者 陈增杰
《试论“永嘉四灵”及其诗》 作者 胡雪冈 徐顺平
编 辑 陈 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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