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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建国 : 追忆温州文学界老作家孙伟权先生

追忆温州文学界老作家孙伟权先生
陈建国

农历庚子年五月的某一天,我偕同几位文友聚会,惊悉温州文学界老作家孙伟权先生己逝世的消息,不禁悲伤之情涌上心头,历历往事又浮现在眼前……
孙先生是携我走上业余文学写作道路的启蒙老师。
我和孙伟权老师的相识颇有点戏剧性,记得那是1979年初春的一天下午,休息日。我没有上班,一个人在家里觉得无聊,便去了位于公园路的市工人文化宫玩。
当时正值文革结束后国内掀起一股文凭热,很多人利用业余时间给自己“充电”。工人文化宮作为市区各类技能培训和文娱活动的主要场所,吸引了大批职工和观众。
那天,工人文化宫里游人熙熙攘攘很热闹,我经过一个大教室,看见里面三三两两坐着一些人,黑板上用粉笔写着迎春赛诗会几个大字,我觉得好奇,在门口停住脚步棎头看一看究竟,却被一个工作人员热情地拉了进去,转手又递过来一张纸一支笔。我称自己不会作诗,对方说没有关系重在参与。我哭笑不得,看看教室里头那些人,一个个都朝着我笑,我脸红起来,不好意思离开,只好硬着头皮坐下来。
我不懂诗,也从未写过什么诗。我以前喜欢听快板,于是在心里编了几句方言快板,反复默念几遍,觉得押韵,就写了一首,并按照要求附了工作单位名称。
岂知过了不久,我收到了一封信,打开一看,里面是一本用蜡笔刻写油印的小册子,薄薄的,还散发着淡淡的油墨味。我既感到意外又激动,想不到我胡扯几句顺口溜也被当作诗歌发表出来。我一页页翻看,突然看到署名温州制药厂孙伟权写的一首诗。之前,我曾在《浙南日报》上看到孙先生写的小说,有点印象,是不是同一个人?我突然萌发要拜他为师的念头。
温州制药厂在西门油车巷,离我家不远。我诚惶诚恐地把求教信写好扔进邮筒以后,也渐渐淡忘了这件事。
大约一个月以后的一天黄昏,孙老师来到我家。他脸带笑容,穿一身工作服,说自己刚从厂里下班。孙老师说一口地道杭州话,他先作了一番自我介绍,说收到了我的信,看我文字还可以,有一定的写作基础,特地来见个面。就这样,我开始认识了孙伟权老师,之后俩人的交往也密切起来。
恰时不久,市文化局创办了《瓯江》文学杂志。
1980年的某一段日子,我在厂里仓库工作比较清闲,就在废弃的领料单背面断断续续开始写作,写作的动机源于看了《春风》文学杂志上刊载的一篇名为“忆苦世家”的小说,我仿佛觉得这篇小说写的人物好像活生生站在我面前,说的故事就发生在我身边。看着看着,突然觉得自己心里也有许多话要说。我的文章内容是写一位下乡知青返城以后寻找工作的艰难经历。我一边想一边写,有一种不吐不快的感觉,竟然不知不觉写了一万多字。写好之后,我把文章在方格稿纸上工工整整抄写了一遍送给孙老师看,孙老师阅后认为文章不错,并推荐给《瓯江》杂志的何琼玮等编辑老师。
八十年代,是思想大解放文化大发展的美好时期,全国各地文学刊物如雨后春笋般涌现。市文化局在雁荡山举办文学创作会议,直接把通知函寄到我厂里。
传扬开来,工友都有点刮目相看,大家不相信我会写文章?看我的眼神都有点怪怪的。我有些尴尬,又不好意思挑明。我心里忐忑不安不想去,找孙老师商量。孙老师二话不说,认为我必须要去。孙老师说,这样好的机会为啥不去呢,参加会议的大部分是温州的老作家,去互相认识一下,听听他们的创作经验交流很有帮助。就这样,我便懵懵懂懂地跨入业余创作之路。
那些年,文化局经常召开业余作者座谈会,或举办文学讲座,邀请本埠或外地一些知名作家前来授课。那时,社会上爱好文学的青年很多,业余作者分成若干个学习小组,定期开展文学创作聚会活动。
记得我参加的学习小组成员有陈瑞晨、白光辉、王强、林肃、陈节、孔庆来、谢益国等人,活动地址设在人民路的儿童电影院里面。除了我和瑞晨是企业职工,其他几位都是在机关、学校或媒体单位从事和文字相关的工作。我们几个年轻人聚在一起挺开心,彼此谈论各自的创作计划,但光有想法,似乎没有行动。谢益国是儿童电影院美工,口才好,喜欢讲故事。学习会上,他把自己构思的爱情小说精彩部分作了详细介绍,大家听得津津有味。故事说完,学习活动也基本结束了。学习小组活动持续了几个月以后,由于各人忙于工作或其它原因,参与者渐渐减少,最终不宣而散。
那时,业余作者队伍里大多数人是出于对文学的兴趣爱好。当然,有些人则是抱着“鲤鱼跃龙门”的愿望,通过写作发表文章的途径提高个人知名度,晋级升官或上调机关事业单位,总之,一部分人是怀有明确的个人理想和目的。
我有空常去孙老师家,更多的是谈文学。每次去,孙老师总是鼓励我多看书多写作。他说,写作无决窍,只有多练多写,熟能生巧,才会取得一些成绩。他建议我看小说月报,说文学刊物很多,不可能都去看,小说月报是筛选各地发表的优秀小说作品,多看看有好处。他针对我的实际情况,让我多写一些短小文章,一是作为平常练笔,二是可以节省大量时间,如果文章对路,报刊的录用希望也相应大一些。孙老师讲话实在,他说我已经是一个有家庭的人,重要的是安排好日常生活,在保证衣食无忧的前提下,写作可以作为一种业余精神生活的补充。
当我在写作中遇到一些困惑,孙老师都会给予耐心解答。一次,我说正在写一篇小说,故事情节有了,可人物还是出不来。写小说是先有人物还是先有故事,小说中着重叙述还是描写?孙老师听后沉吟片刻解释道,写小说在动笔之前首先考虑的是人物,环境是人物性格形成的历史,人物在作者心里酝酿成熟了,写起来就比较顺手。至于小说中叙述和描写的比例各占多少,孙老师表示没有这种说法,这要看怎么写?当然,小说中过多的叙述,读起来就缺乏形象感,一篇小说是否成功,主要看人物立不立得起来。
孙老师不仅在写作上对我指导帮助,在日常生活上也常常予以关心。九十年代初,我所在的企业经济效益差,工人相继下岗,家庭经济压力骤然增大。孙老师住在广场路春花巷,我外出路过时经常拐进孙老师家里,和他聊天散心。他得知我没有上班,便答应帮我找点事情做。当时市文联开办文学青年函授班,全国各地函授学员的稿件如雪片般飞来,规模之大实属罕见。孙伟权先生也是函授班辅导老师,人手不够,孙老师让我批改部分稿件。我担心自己水平不够误人子弟。孙老师便鼓励我试试,把批改好的学员作业先拿给他过目。他说,这也是一个互相学习的机会,看别人的稿子看多了,也会相应提高自己的写作水平。
我印象很深的是一位叫秦木健的广西桂林学员,是当地县粮食局职员,函授作业交得很勤,文笔不错,在函授版上发了好几篇文章,在赴温州参加函授班学员作品加工会议时,我和他有了近距离交谈。返桂后,秦木健来信热情邀请我去桂林游玩,并高兴地告诉我一个喜讯,说他己经调任县政府担任秘书了,我不知道他的升迁和他连续在挂林日报发表文章有没有关联?
我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孙老师,我说那位函授学员做出的成绩应该归功于你。孙老师听后哈哈大笑,说这是学员自己的功劳,搞文学写作是一个人生活经验、艺术素养和文字表达能力的综合体现,要靠长期的积累和摸索。孙老师诙趣地说,写不出东西,谁也救不了谁,别人是帮不了忙的,所谓师傅领进门,修行靠自身。
孙老师为人谦虚,他后来从工厂转调到文化部门工作,担任《园柳》文学杂志编辑,却仍然坚持称自己是五十年代的老作者,说自己还没有成为真正意义上的作家,在报刊上虽然发表了不少文学作品,也是长期写作经验积累的结果。其实,孙伟权老师等一批作者是温州解放后早期文学创作的中坚力量,并且在省内外享有一定名望。
八十年代时期,在温州热爱文学创作的业余作者众多,但是能够坚持下来并且作出显著成绩的人,不能说凤毛麟角但也确实为数不多。我想,搞文学创作是一条艰难而漫长的道路,重要的是持之以恒的勤奋和努力。在我曾经担任的几家报纸编辑和企业宣传工作,虽属滥竽充数,但如果没有孙伟权老师的悉心指导和热情鼓励,没有之前打下的写作基础,仅凭我只有初中学历的人是难以胜任的。
我认识孙伟权先生数十载,他是我的师长,也是我的文学挚友。他一生勤勤恳恳,淡泊名利。他与人坦诚相处乐于助人,是值得我尊敬的老师。前些年,我常常抽时间去拜访他。然而万万没有想到,在孙老师弥留世间的最后那些日子,我竟然毫不知情,没有前去看望他,没有作临终辞别,这成了我心中难以抺去的一个遗憾。
谨以此文纪念孙伟权老师。
《墨池》2020年第4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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