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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国的夏天,太短了。



#01

哈尔滨的夏天也不怎么凉爽。

五年没回东北,从哈尔滨坐火车回伊春老家的路上,李俏发语音祝宝树新婚快乐。

“那个,婚礼我就不去了。等你忙完这阵,我再请你吃饭。”发完这条语音,李俏收起手机,专心看窗外的北国风光。

东北的夏天也是葱绿的,李俏从小就喜欢夏天,她也出生在夏天。听妈妈说,那是一个特别热的夏日午后,妈妈正准备上床午睡,刚躺下羊水就破了。当时已经来不及去医院,是帮佣张婶为妈妈接的生。张婶偶尔会帮人操办红白喜事,懂些旧俗。李俏一降生,张婶掐指一算,说这孩子是父母夭孤空克的命,养不得,送得越远越好。李家祖上是鄂伦春萨满,不信汉人的风俗,李俏被捧在手心里养大。直到十四岁那年,父母、弟弟和外公外婆同时出车祸去世,只剩她一个“天煞孤星”。

李俏的爷爷奶奶去世得早,她父母又都是独生子女,这让她“孤”得彻彻底底,无人问津,也无人觊觎父母留给她的大笔遗产。如果这算得上一个“好处”,那另一个“好处”就是,大家嫌她晦气,婚丧嫁娶一概不会通知她参加,省了她不少麻烦。但宝树的婚礼她是一定要赶回来的,即便只是远远地站在街角看宝树把新娘接进酒店大堂。

火车快要到站时,李俏接到宝树的电话。背景音很嘈杂,宝树的声音也很急,“我我我、她她她、你你你”了好几声也没把话说清楚。

张婶马上接过了电话,事情是这样的——新娘今早出嫁前忽然来了月经,女方那边有讲究,说这种情况新郎必须骑白马来接。但城里哪能骑马,宝树本来提议自己开着婚车队里的一辆白色宝马去接,但女方家长嫌宝马不够拉风,说必须白色悍马,否则姑娘就不嫁了。

听到这儿,李俏已经明白了:“婶儿,宝树有我那辆车的钥匙,你让他去开吧。”悍马虽然不是什么顶级豪车,却也确实不太常见。整个伊春最拉风的一辆白色悍马,就长年停在李俏家的车库里。

“不行!你那是凶车!大喜的日子不能让新郎沾了晦气!必须你开!”

张婶心直口快,李俏也秒懂——那是大凶之车,她是不祥之人,加起来负负得正,良辰美景。一下火车李俏就回了家,打开车库门,启动悍马,引擎声轰隆隆很是给力。她不在的这几年,宝树帮她把它保养得很好。

按照宝树发来的地址,李俏顺利接到了新娘。小姑娘一张娃娃脸,看着比宝树还小。车一驶离娘家,孩子心性便原形毕露,大大咧咧地歪在悍马宽大的后座上,仿佛身上穿的不是婚纱而是肥大的高中校服。

“姐,这电视能看吗?”新娘问。

“能看,你自己找遥控器。”

悍马上有李俏她爸当年装的老式车载卫星电视,只能收一个台,体育频道。正是两场比赛的间隙,体育频道在播运动员失误集锦,跳水失误、滑雪失误、传球失误……看着电视屏幕上各种各样的滑稽动作,年轻的新娘被逗得嘎嘎直笑。

再拐一个路口就离酒店不远了,车里安静下来,新娘不笑了。

“姐,前面肯德基停下车吧,我要换个卫生巾。”新娘说。

李俏点点头,在肯德基门口停好车,问新娘需不需要帮她拽着婚纱。

“不用!我自己就行!”小姑娘回头朝李俏粲然一笑,拢起裙摆大步向前,欢脱得像一只小鹿。

“小鹿”跑了。

新娘从肯德基后门跑回了娘家,说她后悔了,不嫁了。

宝树的婚事就这么黄了,大家一致认为“罪魁祸首”是张婶——什么负负得正、不祥克大凶,老李家的闺女见谁克谁,谁都降不住。

李俏本人倒没什么负罪感,别人嫌弃她几分,她便翻倍爱自己补偿回来,从不委屈自己。但听说女方家长要宝树还买婚房的四十万,李俏打算帮宝树还这四十万。

四十万对李俏不是什么大数目,但她一时也拿不出这么多现金,思来想去,最快的变现方式就是卖掉悍马。

车一挂上二手交易网,就迅速被人秒拍下来,这些年伊春一直流传着谁拥有这辆车谁就能发邪财的都市传说。第二天,她按约定时间交车,打开车库门,却发现车不见了。

“你在哪儿呢?”她打给宝树。

“快……快来,咱……咱学校要……要拆了。”

宝树说的学校是他们的高中,李俏赶过去时,看到宝树正坐在白色悍马的引擎盖上仰望着吊车拆除教学楼天台的护栏。

“你……你还记……记得吗?”宝树指着天台问李俏。

宝树说话结巴的毛病,有一半的责任都在李俏。宝树上初中那阵,忽然开始频繁眨眼、面部抽动、偶尔说话结巴。本来只是一种青春期综合征,过几年就好了。但每次宝树一结巴,李俏就会笑。而宝树为了逗李俏开心,故意更结巴。长此以往,这毛病就落下了。

“记得什么?”李俏也坐上了引擎盖。

“高……高考完那……那天……”

宝树突然结巴得比平时还要厉害,李俏拍了拍宝树的手,示意他别紧张。

手背触到李俏手指的一瞬间,宝树惊得张开了嘴。他急忙向下一瞥,而后同时闭上眼睛和嘴。

许久,宝树才睁开眼:“泰……泰国怎……怎么样?”

“挺好,夏天很长。”


#02

大学毕业后,李俏去了泰国佛统府的一所中学教中文。

佛统府离曼谷很近,每到休息日李俏就会去曼谷玩,在暹罗广场买买东西,再去考山路喝喝小酒。日复一日,周复一周,在这个几乎没有季节变化的热带国家,享受着无尽的夏天,无尽的懒散悠闲。

她最常去的酒吧叫Frida,店主阿晋调得一手好酒。但店里的女客除了李俏是为酒而来,其余全是为阿晋而来。阿晋清瘦俊朗,气质高冷,性格却不高冷,每晚雨露均沾地散发着自己的魅力。只有李俏,连一滴雨都没被淋到过。

整整半年,除了上酒收钱,阿晋没和李俏说过一句多余的话。李俏就像个班里被孤立的女同学,看着其他女生和班草打成一片,而她自有结界。

直到半年后的一天,阿晋忽然用英语对她说了一句:“我也是华人。”然后又说了一串对李俏来说比泰语还难懂的温州话——阿晋的外婆是温州人,他有四分之一的中国血统。

“所以呢?”李俏耸耸肩。在泰国遇到中国人有什么稀奇,每次她逛暹罗广场都有种“全世界都在讲中国话”的错觉。阿晋对她的搭讪,明显有失水准。

“所以……我会看手相!”

老套又油腻,再减一分。但李俏还是把手伸了过去,纯属好奇。

阿晋掌心的手汗一点点濡湿李俏的指尖,看着这个情场老手如青涩小男生般紧张无措,李俏动了坏心眼,想逗逗他:“怎么,被我的命格吓到了?”

李俏给了阿晋一个台阶,让他可以说些耸人听闻的话,继续油腻下去。但阿晋却忽然变了路数,松开李俏的手,老老实实坦白:“我其实不会看手相,就是想找个借口和你聊天。”

阿晋虽然不会算命,但他会读人,他读懂了李俏只想做个局外人,所以从不去打扰她,酒吧老板的最高奥义就是让客人各取所需、感到舒服。但就像观众在望着演员,演员其实也在望着台下的观众,望久了,甚至分不清谁是观众谁是演员。忘了是从哪一天开始,阿晋发现自己一直在远远观望着李俏的独角默剧,并沉溺其中。

他有了打破结界的冲动,最终,在让客人舒服和让自己舒服之间,他理所当然地选择了后者。

李俏败了胃口,拿出几张大钞放在吧台上,示意阿晋把她存在柜台的酒取出来,也是明示他,自己不会再来。

“明天我去接你下班!”李俏出门前,阿晋朝她大喊。

李俏没回头,敷衍地朝身后挥了挥手。

“你知不知道?你很好找。”第二天,阿晋出现在李俏的学校门口,“我问他们认不认识一个超级漂亮的中国女孩,他们就把我指到了这里。”

“是吗?”阿晋嘴里的话,李俏一个字也不信。

“真的!不信你看!”阿晋拽住李俏,委屈得就像那个最后一次喊“狼来了”的小男孩。

他走向一个路边的阿公,问了阿公一句,然后阿公笑着指向李俏。

李俏只懂一些基本的泰语,但“漂亮”她是能听懂的。来泰国半年,这个词她听得耳朵都快磨出茧子了——她是典型的东北美女,肤白冷艳高挑,正中了泰国人物以稀为贵的审美。

自证清白后,阿晋挑衅地扬起下巴:“我发过誓了,再不说一句谎话。”

“什么时候发的誓?”李俏问。

阿晋慢慢收起他好看的下巴:“刚才。”声音小得像蚊子叫。

李俏夸张地小幅度连连拍手:“真是个诚实的好男孩,你父母一定会为你骄傲的!”说完迅速收起假笑,快步往家走。

走到路口时,李俏想回头确认一下阿晋是不是已经放弃了,却看到她的一个高年级学生正挽着阿晋的手臂,很是亲昵。

看样子,女孩以为阿晋是专程来接她放学的,又惊又喜。

正好此时路口降下了栏杆,火车即将驶过。李俏停下来,玩味地望向阿晋和她的女学生。

泰语对敬语要求很严格,女生却直呼阿晋的名字,显然两个人不是什么兄妹叔侄类的亲属关系。

“李老师!”女生用泰式中文欢快地和李俏打招呼。

“男朋友?”李俏指着阿晋用中文问她。

“对!我家那口子!”女生的这句中文很标准,甚至还有一股东北大碴子味儿,语气中透着满满的自豪,对于自己能拥有这么帅气的男朋友感到无比骄傲。

李俏对这个学生印象很深,女孩是个恋爱脑,第一节中文课就缠着李俏教她中文里的各种示爱告白语句以及对恋人的称呼。李俏觉得她有意思,还教了她很多东北话。

拥有四分之一温州血统的阿晋听不懂东北话,看到李俏朝他挑眉,他犹豫再三,吞吞吐吐:“你听我和你解释……”

李俏把眉毛挑得更高了些,重新挂上假笑,提醒阿晋做一个“诚实的好男孩”。

“好男孩”尴尬地咬着嘴唇:“她是我女朋友……”

见李俏又挑起另一边眉毛,阿晋又挤出几个字:“之一。”

太过基础的英文,即便是女高中生也听得懂,但挽着阿晋手臂的女生却没有一丝不悦,似乎很能接受这个“之一”的身份。

李俏也豁然开朗,走过去挽住阿晋的另一侧手臂。这时火车驶过,带来轰轰烈烈的热风,吹乱了李俏和女生的裙摆,就像轻得能飘起来的青春。

“感觉挺好玩的,我选择加入你们!”李俏喊出来,像是和火车轰隆声在吵架。四十多度的高温,喊几声都会出一身汗,说几句话就累了。这就是李俏喜欢夏天的原因,容易累的人,不会活得太认真。


#03

阿晋到底有多少个所谓的“女朋友”,李俏没数过,也不在乎自己是不是他最“爱”的那一个。反正她又能来Frida喝酒了,不用担心再有人忽然冒出来和她谈真情。

做阿晋的“女朋友”特别轻松。大多数时候,都是阿晋主动约李俏,约她去逛水上市场、二手市场、听演唱会。李俏感觉就是自己交了个朋友,一个很宠她的异性朋友。他愿意讨好她,她也不介意被他讨好。他们可以牵手,不谈未来,也不聊过去。

有时李俏会在酒吧遇到阿晋的其他“女朋友”,大家都很欢迎李俏“加入”她们。这种“好男人就该大家一起分享”的奇妙氛围,也就是在轻松的热带南国才能享受了。

和阿晋“交往”整三个月那天是泰国王后的生日,同时也是泰国的母亲节。李俏上午参加完学校在寺庙举办的活动,下午放假无事可做,索性就去了Frida。

她去得早,店里还没有客人,看阿晋也不在吧台后,她便自己取了酒自斟自饮。喝到第二杯时,阿晋走出来,往她的酒杯里倒满了干姜水:“天还没黑就纯饮威士忌,这么想喝醉了让我送你回家吗?”

李俏抬头,正想也撩几句,看到阿晋的尊荣,却改了口风:“你这样,怕是没办法送我回家了吧。”

阿晋顶着一青一红两只“熊猫眼”,鼻梁也高高地肿起。他说今天上午,他和除李俏之外的所有“女朋友”们一起去了寺庙,拜完佛,送了她们花,然后和她们集体“分手”了。

“送的什么花?”李俏的关注点总是与众不同。

“茉莉花。”阿晋说。

“你要敢送我茉莉花,我也打你。”茉莉花是泰国的母亲花,李俏记得阿晋有一个“女朋友”是职业泰拳选手,这三拳真是打得很有水准。

她放下酒杯,伸了个懒腰:“那把我的花也给我吧,玫瑰就行,我不嫌俗气。”既然阿晋不玩了,而她也累了。

“没有你的花,我……”酒吧门梁上的风铃声盖过了阿晋的又一次告白,望着吧台前空空的座位,阿晋苦笑一声。原来他的“女朋友”里不仅有泰拳选手,还有逃跑冠军。

李俏太讨厌阿晋了,他为什么不好好扮演花花公子,为什么非要对她认真?这害她喝不到好酒,不管什么东西,她都只喜欢最好的。

忍了一个多月,李俏又试着去了Frida。她抱着侥幸心理,希望这热带的风能把阿晋那心血来潮的认真吹得一干二净。然而Frida大门紧闭,门上贴着因病休假的告示。

毕竟朋友一场,李俏把阿晋的号码从黑名单里拖出来,打电话问他怎么了。阿晋语气虚弱,求李俏来看看他。

于是李俏第一次走进阿晋的家,曼谷富人区的豪宅,和她想象中差不多。她一直都觉得阿晋某些方面和她很像,大概是因为,他们都不缺钱。

管家把李俏带到阿晋的卧室,看着躺在床上病恹恹的阿晋,李俏正想开玩笑说是不是哪位“前女友”给他下了降头,但目光一扫,她就看到了床头柜上的那瓶吉非替尼。

“你的?”李俏问。吉非替尼是治疗癌症的特效靶向药。

“嗯,肺癌,她们都知道的,我没……”

李俏坐到阿晋床边,给他背后垫了个抱枕,示意他无须解释。她清楚阿晋从来不是什么花花公子,所谓的“女朋友”不过是笑谈。女孩子们喜欢他,爱占他的口头便宜,他是开门做生意的人,逢迎一下也无可厚非。

自始至终,他只把李俏视为女朋友,虽然李俏并不这么想。

“把我叫来就是要和我说这事?”李俏随手拿起那瓶吉非替尼摇了摇,就像拿着一瓶普通的感冒药。

“嗯,本来不想说的,想一直骗你来着。”阿晋试探着摸了摸李俏的手。

“那怎么不骗了?”李俏问。

“你不好骗。”
“我有什么值得你骗的?”屋里空调开得太低,李俏索性钻进被子里和阿晋并肩靠在床头。

“想骗你和我结婚,让你照顾我,然后等我死了,把钱都留给你。”阿晋说得很认真。

李俏哈哈大笑,震得阿晋都随她一起在床垫上摇晃:“为什么你们都要死了之后把钱留给我?是怕人多钱不够花吗?”

阿晋轻轻按住李俏的肩膀,平息她越来越像抽泣的笑。阿晋从来不是“诚实的好男孩”,他对李俏说过好多谎话。以前在酒吧,他趁李俏去洗手间时看了她的包,得知了她的工作地点和个人信息,然后借助万能的互联网和强大的人脉了解了李俏的过往。

李俏也察觉到了,她仰头问阿晋:“你选我,是因为你觉得我已经习惯了身边人的离去、不会再受伤吗?”

阿晋摇头:“我有钱,能接受最好的治疗,就算苟延残喘,我也还能活很久。我想和我爱的人共度余生,被你伤害,也伤害你,就像所有平凡的恋人一样。”

李俏知道她与阿晋是哪里相像了,他们都很贪心,即便拥有不凡的人生,也要享受平凡的苦乐。别人不给,他们就去追、去要,绝不让这个世界亏欠自己一分。

“先说好了,我才不会照顾你,到时候给你请个护工,一个不够就两个。我要看你不顺眼了,就把你往医院一塞,我自己逍遥快活去。”

“没问题,我会在病房里整天咒骂你,24小时电话骚扰你。”

热带南国的十八度空调房里,两个人紧紧抱在一起,许下了最差劲的承诺。

李俏从来不相信命运,更从不为此自责。但就算真有命运一说,阿晋也只会死于恶性肿瘤,他已注定不会因她而死。

这让她感到轻松,无比轻松。


#04

听李俏讲述南国往事期间,宝树一直在低头看着她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他今天也拿了戒指,是他那未成的婚礼上未送出去的结婚钻戒。他一直很相信命运,他认为这场几近包办的婚事告吹是一个信号,警示他是时候面对自己的真心了。

所以他开来了白色悍马,仰望着那个当年他没鼓起勇气向李俏告白的天台。这次他终于做好准备了,准备接受李俏可能会带给他的所有厄运。他怕,却甘之如饴。

“他……他对你……你好吗?”宝树悄悄把掌心的婚戒放回口袋里。

“还行。”李俏笑着,轻声说。

“你……你爱他……他吗?”

李俏忽然想起一件别的事:“那姑娘在我车上看运动员失误集锦,一开始笑得很开心,后来就不笑了。我现在看那节目也笑不出来了,小时候只觉得滑稽,现在看着甚至会心酸。可能电视台做那个节目就不是为了搞笑,是想让观众体会越挫越勇的拼搏精神之类的吧。有时一件事的意义,真的要等很久才能体悟到。”

也许,她也会在很久以后发现自己其实早就爱上了阿晋。她以为自己对爱从来就没有什么渴求,小时候父母爱她,后来她加倍爱自己,她觉得自己一直就不缺这玩意儿。但曾经有过一次,她觉得差点意思,是在阿晋不停地央求她做他女朋友那天,她脑中忽然灵光一闪:要是宝树,他一张口,我就答应他。

这时,吊车把教学楼的天台栏杆连着砖墙一起拽了下来,宝树瞬间有种冲动,想把口袋里的婚戒就势扔进那暴土扬长里。但一犹豫他就舍不得了——挺贵的呢,抵他好几个月的工资。

很多事,领悟得越早就越得不到。就像他早早就爱上了李俏,也早早被磨光了勇气。

“下次什么时候回来?”宝树问。

“应该,不回来了吧。”李俏望着埋葬她青春的废墟,缓缓地眨了一下眼。

北国的夏天,太短了。

| 原文载于爱格·博闻版·2021年8月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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