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允和写给沈从文的碑文
是沈一生的写照，是他身上的光芒。
力 匕
“不折不从，星斗其文；
亦慈亦让，赤子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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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古代服饰研究》的出版坎坷艰辛，但沈先生不折不从，并没因为挫折而放弃。这是因为他对中华民族历史文化深沉的爱，就如同他爱家乡湘西的那条长河。
▲ 沈从文 湘西故居
沈从文的弟子汪曾祺在《沈从文转业之谜》提到，沈先生改行搞文物研究，乐此不疲，每日孜孜，一坐下去就是十几个小时。他研究的是陶瓷、漆器、丝绸、服饰，都是‘物’，但他看到的是人：人的聪明，人的创造，人的艺术爱美心和坚持不懈的劳动。沈生生说起这些东西时那样兴奋激动，样子非常天真。汪曾祺称沈先生的文物工作为抒情考古学。
比如沈先生曾多次提起马王堆那不到一两重的纱衣，常赞叹不已。每当说到刺绣用的金线，原来是由盲人用一把刀，全凭手感，在金箔上切割出来的，他就非常感动。
▲ 马王堆出土纱衣
有一个类似楚俑的木偶，一尺多高，衣服非常特别：上衣的一半（连同袖子）是黑色，一半是红的；下装正好相反，一半是红的，一半是黑的。沈先生说：“这真是现代派！如果照这样式做一件时装，拿到巴黎去，由一个长身细腰的模特儿穿起来，到表演台上转那么一转，准能把全巴黎都镇了！”
▲ 清 织金格子锦
沈先生自称为“以鉴赏人类生活与自然现象为生的乡下人”。他说，从一片颜色、一把线、一块青铜或一堆泥土以及一组文字，加上生命作成的各种艺术，他对中华民族传统文化有了初步认识，进而对人类智慧光辉的领会，发生了极宽泛而深切的兴味。
正是沈先生这种简单纯朴的喜欢和热爱，使他对中国古代服饰的研究始终保持热情和耐心，以及谦虚谨慎、实事求是的科学态度。
▲ 1959年，沈从文在中国历史博物馆新陈列室做解说员。
沈先生在《我为什么始终不离开历史博物馆》中讲到，每当有特别展览时，他总是主动去做讲解员。通过一面学，一面讲，他感觉自己的文物知识越来越落实了。再加上库房和图书室整理材料的工作经验的积累，沈先生开始有了发言权。再结合文献，他对文献中的问题了解得越来越深，文物知识基础更踏实了。
就这样，他在午门楼上和两廊转了十年，通过实践学习夯实了文物知识。沈先生在文中提到，有些专业问题是国内研究的空白点，也仍要从实践解决。比如，看过十万绸缎，又结合文献，当然了解得更明白。
沈先生的助手王㐨在1985年回答《光明日报》记者提问时说，沈从文做服饰研究，首要的工作就是为文物断定时代，“先替后人把这个东西的时代准确性弄清”，“考察这个资料的可靠性”。我们可以从《中国古代服饰研究》中看出沈从文为此做了大量工作。对许多为专家所不易判断时代的画幅，特别是人物故事画，或有车乘马匹日用家具的山水卷画，沈从文从衣服制度和身旁携带日用家什等文物常识，得到许多有力旁证，从而帮助判断出相对年代。
▲ 王㐨是沈从文晚年工作中最得力的合作者。（王亚蓉摄）
沈先生说：“我始终留在博物馆不动的原因，不是为了名、利、权、位……而是要解决一系列的所谓重要文物时代真伪问题。不是想做专家权威，正是要用土方法，打破在文物界中或历史上一切专家‘权威’，破除对他们千年来造成的积习迷信。”
比如大家都熟悉的《簪花仕女图》，在我们心中留下了生动的唐代女子形象。其原画藏辽宁省博物馆，专家官定为唐代周昉所画。
▲ 簪花仕女图
沈从文先生通过对《贵妃纳凉图》、《宫中图》、《听筝图》、《纨扇仕女图》、《会乐图》、《乐廷环夫人出行图》等各种绘画、文献资料进行比证，认为该女子妆扮齐全却还在头上戴花冠，不符合唐朝制度。另外，画中服装花纹平铺，并未随衣纹有所转折，也不是唐朝人画法。于是，沈先生不迷信权威，大胆存疑，通过上述的文物鉴定、文献考证，认为这很可能是宋人根据唐代旧稿绘制的画。
▲ 沈从文八十岁时重访自己出生的凤凰旧居。
沈先生认为，“搞文物工作，不应受本国玩古董字画人的影响，也不应受洋框框考古学的影响，更不是以文献解释文献，永远也说不清楚的学究式研究方法”。
中国国家博物馆研究员李之檀先生在《沈从文先生的服饰研究历程(三)》中提到，沈先生“走一条崭新的科研道路”，就是充分利用考古发掘的巨大成果，把文献、文物与形象资料结合起来；把史学、文学与考古材料结合起来，大量地占有材料，进行分析、比较、研究，完全用一种崭新的方法、新的态度来进行文物研究工作。他深信这样工作是一条崭新的路，做得好，是可望把做学问的方法，带入一个完全新的发展道路上去，具有学术革命的意义。他认为，如果方法对头，个人成就即或有限，但不愁后来无人。
沈从文对中国古代服饰研究的影响可不只是书。他对中国古代传统文化深深的爱，并因为这爱，他所具有的热情友善而诚恳的为人、认真踏实的治学态度，都对中国古代服饰研究产生了重要影响。他的人格魅力与学术态度就像一种光芒，影响并培养了一批中国古代服饰的研究学者。这些学者包括孙机、黄能馥、陈娟娟、李之檀、王㐨 王亚蓉。在后面的文章将给大家讲讲沈先生和他们的故事。
沈从文服饰文物研究论著
《中国古代服饰研究》
作 者：沈从文
出版社：上海书店出版社 ,2017
索书号：K875.24/13:2
馆藏地：时装信息中心图书(B210)
新中国成立以来第一部关于中国服饰文化研究的学术专著，成为开山之作，为后人的研究工作打下了坚实的基础。内容涉及的时期起自殷商迄于清朝，对三四千年间各个朝代的服饰问题进行了抉微钩沉的研究和探讨，全书计有图像700幅，25万字。该书以札记形式，考证、记录、梳理优良著称。札记，就是指人们在阅读书籍或文章时，遇到值得记录的东西和自己的心得、体会，随时随地把它写下来的一种文体。本编认为，有一定中国服饰文化基础的读者读起来更能理解。
《中国服饰史》
作 者：沈从文,王㐨
出版社：中信出版集团股份有限公司 ,2018
索书号：TS941.742/147
馆藏地：时装信息中心图书(B210)
这是一部简明丰富的中国服饰史著作，以中国服饰发展为脉络，配合约300幅图片。沈从文及其助手王㐨先生曾为《中国大百科全书》撰写的“中国服饰”词条被删减不少，完整内容可以出一本书。现在奉献给读者这本书，文字上大体就是那个条目的原始面貌。2004年首次出版。
《沈从文全集》
作 者：沈从文著,张兆和主编
出版社：北岳文艺出版社 ,2002
索书号：K87/24/29
馆藏地：中外文书库
该文集由82岁的沈从文的夫人张兆和主持编辑。2002年12月，沈从文百年诞辰之际，《沈从文全集》32卷全集出版。其中，第28～32卷为物质文化史，收录了《唐宋铜镜》、《中国丝绸图案》、《织绣染缬与服饰》、《<红楼梦>衣物及当时种种》、《龙凤艺术新编》等多篇论著。第32卷为《中国古代服饰研究》专著。
《花花朵朵 坛坛罐罐——沈从文谈艺术与文物》
作 者：沈从文
出版社：重庆大学出版社,2014
索书号：K870.4/26
馆藏地：中外文书库
该书收集了作者的“文史研究必须结合文物”、“中国古代陶瓷”、“古代镜子的艺术”、“谈广绣”、“蜀中锦”、“从文物来谈谈古人的胡子问题”、“北京是个大型建筑博物馆”等文章。
《中国文物常识》
作 者：沈从文
出版社：北京理工大学出版社 ,2017
索书号：K870.4/29
馆藏地：中外文书库
该书是极佳的文物鉴赏、收藏及美学熏陶的文物常识入门书。内容涵盖古人的穿衣打扮、生活用品、交通工具、文化生活、工艺美术等内容，更是具体到古代玉石、陶瓷、玻璃、镜子、漆器、辇舆、车乘、扇子、刺绣、服饰、狮子、龙凤及鱼的图案等的演变和发展。
《龙凤艺术》
作 者：沈从文
出版社：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 ,2010
索书号：K870.4/22
馆藏地：艺术书刊阅览室(B412)
该书汇集了作者有关古代工艺美术及其它的论文共14篇，内容有织金锦、染缬、明锦、传统装饰纹样、民族工艺、铜镜、瓷器等。
《从文赏玉》
作 者：沈从文
出版社：百花文艺出版社.2008
索书号：K876.8/6
馆藏地：中外文书库
该书讲述玉器是中国传统工艺美术品中文化内涵最厚重、艺术成就最辉煌、经济价值最可观的特种工艺美术品。观赏一件玉器作品等于在品味一段中国的历史，并可使人们从中感受到中国博大精深的传统文化和丰富多彩的艺术养分。
《沈从文讲文物》
作 者：沈从文著 ;王风编
出 版：北京出版社 ,2016
索书号：K87/113
馆藏地：中外文书库
该书编选沈从文的研究文章，可以管窥沈从文的文物研究：他利用文物与文献互证这一独特方法，保存了过去时代生命形式，构筑的是艺术史和文化史。而自身的生命经验、体验也投射到文物研究中去。
参考文献：
[1] 李之檀.沈从文先生的服饰研究历程(三)[J].艺术设计研究,2014(04):5-9.
[2] 沈从文著.花花朵朵 坛坛罐罐 沈从文谈艺术与文物[M].南京：江苏美术出版社.2002.
[3] 王亚蓉编.沈从文晚年口述[M].北京：商务印书馆.2014.
文字/ 黎焰
排版/牛頔璠
审阅/李晓玲
下期
《沈从文对中国古代服饰研究的影响可不只是书 (三)—孙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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