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螺紫的历程

       螺紫是从某些海螺的鳃下腺的分泌物中提取的染料,是一种古老且昂贵的天然染料。

▲ 中南美洲安第斯古代文明初期遗址出土的约公元前12 世纪的缂织棉布。

        螺紫在古代很多地区出现过,约公元前15世纪地中海沿岸的腓尼基人就已经掌握了这项技术,腓尼基人也因此而得名“Phoenician”即为“紫色国度的人”。最早的螺紫染色实物是中南美洲安第斯古代文明初期遗址出土的一件约公元前12世纪的棉布残片。在秘鲁还发现约公元前1世纪属于纳斯卡文化的手掌纹圆点纹样棉布残片。叙利亚巴尔米拉博物馆藏有2 件从巴尔米拉墓塔出土的约公元1—2 世纪的螺紫染色织物。

▲ 紫色缂织毛织物残片,叙利亚巴尔米拉博物馆藏。

▲ 手掌纹圆点残片,秘鲁国立人类博物馆藏。

        来看一下古罗马时代的螺紫染色方法:捕捉海螺的最佳时间是冬末春初,这时海螺含有螺紫的浓度最高。取出海螺鳃下腺之后撒盐浸泡三天,之后放入锡锅或者铅锅中蒸汽加热10天左右,在这期间不断捞出浮沫及杂质直至锅中所有物质都已液化就可以染色了。染色的过程中还会加入尿液进行色彩调节。

        我们尝试着来解读一下这个方法:冬末春初是万物复苏的季节,温度回升可能会刺激海螺的鳃下腺分泌更多的粘液。撒盐浸泡三天可能是延缓腐败时间,为什么要三天呢?一种可能性就是等待显色或者等待色素从鳃下腺的组织中分离出来。使用锡锅或者铅锅蒸汽加热10天左右,这里我们先看为什么是蒸,锡的熔点只有232度,所以推断不能直接用明火加热所以用蒸。可是为什么是锡锅呢?再结合后面提到的加入尿液,这两种东西都是具有还原性的,他们很有可能是螺紫的还原剂。所到这里我们可以推断这段文字记述的是一种螺紫的还原染色法。

        所以螺紫染色的织物在很长一段时间都会散发腥臭味,这也和很多古代的记载吻合。

        有趣的是,我们可以根据这个腥臭味作为线索来判断某个地区是否使用了螺紫染色,虽然这个地区可能没有实物的证据证明一定用了螺紫。比如,《韩非子》中描述过齐桓公不提倡国民穿着昂贵的紫色衣服说过:“吾甚恶紫之臭”。墨西哥的资料记载:“令人讨厌的鱼腥味,似乎像染料本身一样持久”。古埃及有这样的描述:“染匠的手散发出恶心的腥臭味。”甚至因为如此浓重的臭味,《塔木德法典》给与妇女一项权利:可以与任何婚后成为染匠的男人离婚。

        除了气味不佳之外,螺紫还有一个特色就是昂贵。齐桓公不提倡穿紫服是因为“紫甚贵”,在古罗马螺紫也被称为“帝王紫”,而且用法律的形式确定螺紫为皇帝色。公元三世纪时,螺紫染制的羊毛已经与黄金等价。为什么昂贵呢?因为制取1克螺紫需要数以千计的海螺,有的日本学者分析提取1克螺紫大约需要2000个海螺,还有学者做过从大约300个骨螺科脉红螺中提取了1克螺紫的实验,最多用量的试验是用1万多个海螺提取1克螺紫。虽然数量有些差距,但总之对海螺的需求都是个不小的数量,这么看来螺紫的贵重就不足以为怪了。

        在西方古代记述中具有代表性的贝类有三种:染色骨螺(Bolinus brandaris)、环带骨螺(Murex trunculus)和红口岩螺(Stramonita haemastoma),基本都栖息于地中海沿岸。据说乌贼墨汁也可以用于染紫,但并不多见。上文提到过战国时代的齐国也有螺紫出现,那么那时染制螺紫的海螺是什么样子的呢?服饰史专家王㐨先生为了考证而去胶东莱州湾取证过骨螺活体,莱州湾产量最高的就是脉红螺(Rapana venosa)了。日本学者做的提取螺紫实验使用的也是脉红螺。所以有此可以推断极有可能就是脉红螺。

▲染色骨螺(Bolinus brandaris)

▲ 环带骨螺(Murex trunculus)

▲ 红口岩螺(Stramonita haemastoma)


▲  脉红螺(Rapana venosa)

        螺紫曾经有过辉煌的历史,但现代社会大规模的从海螺中提取螺紫已经不太现实了。有机会的话会尝试看是否能从几个脉红螺身上能得到一点紫色,来近距离感受一下这一古老的染料。

        后记:螺紫经常被称为贝紫。“贝紫”来源于日本,在中文里并不能很好的表述本来的意思,中文的贝泛指贝壳类生物,而主要产出紫色的是各种海螺,所以我们使用“螺紫”一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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