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性是什么？
其实，不过就是有利益的地方，就有人性。
人性的复杂也在于其会随着利益的变化而变化。也就是说，利益这个东西有多复杂，人性就会有多复杂。
一切人性的低谷，一定是在利益平衡被打破的瞬间达到峰值。
而那些在人性低洼处，照样能全身而退的人，一定是看清了人性的本质，看清了利益的真实面目。
刘和平在《大明王朝1566》里，就塑造了这样一位洞悉人性的人，他就是嘉靖身边的太监吕芳。
有人说，吕芳是里面所有人里结局最好的一个。深以为然。他的全身而退里，藏着的全是对于人性的洞察，和对利益平衡的精准拿捏。
人性面前，无是非对错。
成人世界，不是个讲是非对错的地方，就像《大明王朝1566》里的王用汲和海瑞说的，这个世界就不分黑白了吗？朝事就无是非了吗？
这听起来像诘问，像控诉，实质还是他们没有弄明白，无论做人还是做官，如果事事要论个是非对错，那么，他们就成了刺儿头，成了出头鸟，下场都不会太好。
为什么？
因为讲对错的人，是破坏规矩，破坏游戏规则的。这样的话，原本平衡的利益，就会有被打破的可能。一旦利益被打破，人性的低洼处就会显露出来，那么，一定会有流血事件发生。
再则，你以为别人都是傻子吗？看不见是非对错？否也！那些当做看不见的人，太懂得当刺儿头所可能遭遇的危险了。
你看，当海瑞被押解进京，嘉靖要见他前，吕芳就派人去告诫海瑞：“只有读书读到狗肚子里去的人，才会这样。”
吕芳，陪伴嘉靖几十年，地位稳固，与忠臣们也都相处融洽。尤其对严嵩，那是毕恭毕敬，对徐阶这一派也是恭敬有加。吕芳从来没有因为说大家说谁是奸臣就敌对谁，谁是宠臣就亲厚谁。不是的，吕芳始终对谁都客客气气的。
唯一一次说人坏话，也是到了嘉靖疯狂发飙的时候。这个后面讲。
吕芳能够全身而退，原因之一，也是得益于他不与大臣有瓜葛，谁都客客气气。这一点，还救了要站严嵩队的太监冯保。
成人世界讲太多是非对错，一定会有站队的嫌疑，一旦站队，必定陷入纷争。因为成人世界是一个利益世界。
只有小孩才讲对错是非，争夺的无外乎是一根棒棒糖。
水至清则无鱼。
整部《大明王朝1566》都是围绕倒严展开的，而契机是江南织造局贪腐案。只是，江南织造局利益涉及面极广，代表嘉靖的太监吕芳便是利益方之一。里面的贪腐，皇宫要占一层。这些首领太监吕芳不知道吗？
肯定知道。
但是，整个案件侦破最大阻力就是，不能牵扯到皇帝。这个是阻力，也是严党的把柄，他们努力要把皇帝牵扯到里面，这样这个案子就查不下去了。
严嵩做事，总是能一针见血。
当然，吕芳也不希望这是牵扯过来，为此，他还头一遭走严嵩家的后门，邀了徐阶，希望三方能达成默契，达成和解，一起把这事给摁下去算了。因为再查下去，就要伤及嘉靖颜面了。
吕芳这人，深谙权力场上，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的道理，他知道，只有利益才是永恒的。因此，这事摁下去，对谁都好。
吕芳心里面明镜似的，但是不说破，对宫里各部衙的贪污，他也心知肚明，对陈洪之流的手腕，也是一清二楚，但是，他老人家就是不说。
为啥？
一说，牵一发而动全身，已经形成的利益平衡打破，势必会有另一番争斗，那么，殃及自身也只是时间问题。再则，有利益的牵制，才能成全权力的存在，要不然“老祖宗”的称呼，又是哪里来的呢？
保持必要的独立性，但关键时候要站队，并且一定要站在最高利益那一边。
吕芳，在嘉靖眼里是聪明人，更是一个有格局的聪明人。
这一点，在嘉靖评价太监黄锦时说的话，就可见一斑：“一种是笨人，一种是直人。”黄锦就是那种又笨又直的人，因此是可以放心放在身边的人。黄锦是吕芳一手培养，在自己被贬出宫躲祸时，他留给嘉靖的人。
不得不说，吕芳的聪明：一是这样的人，嘉靖放心；二是这样的人，自己也放心，不存在夺他位置的可能性。
而真正透露吕芳为何能在嘉靖身边四十年原因的，是嘉靖质问陈洪的那番话：“你想学吕芳啊，连影都没有！你借海瑞之事，整治吕芳的人，你以为朕不知道。只是，你不知道的是，吕芳从来就没有自己的人！”
在这一点上，陈洪犯了多大的忌讳呢？皇帝能容许身边人有自己的人？这得多危险！
吕芳不拉帮结派，他没有自己的人，因为他只有皇帝一人。这种绝对的独立性，让嘉靖放心。他对忠奸两派一视同仁的态度，也让嘉靖看见了他格局。
但是，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分分合合都是因为利益的结盟或者分崩离析，这是历史趋势，也是人性大势。
纵观历史，所有的结盟，都是因为共同利益的驱使；所有的分崩离析，都是因为利益分配不均导致的人心涣散，各怀鬼胎。
吕芳也不例外。
当吕芳见到了嘉靖因为严嵩一党，把税银像分赃一样分掉的时候，顶不住了。
为什么顶不住了？
因为，嘉靖只分到了小头，大头都被严嵩一党拿去了。嘉靖怒吼：“这是朕的钱！朕的钱！500万两，朕只分到一百万两！”
这个时候，吕芳看见了严嵩与嘉靖之间的利益平衡被打破了，嘉靖对严嵩碍于各种厉害关系而被捆绑所形成的容忍，瞬间戳破了。
吕芳站队了。
吕芳控诉严嵩：“我大明朝这条河倒像是为他们修的了。都是严阁老、小阁老的人，钱被他们一层一层的都贪了！”
吕芳此时的站队，一是表明自己一直在替皇帝盯人，二是不仅是皇帝您忍不了了，奴才也是忍不了了。
那些天天喊着奸臣当道的人，其实，不仅是愣头青，最关键的是，他们看不明白，为什么奸臣能当道？
能够当道的奸臣，一定是有过人之处的，也一定是有更高的利益阶层，或者权力阶层，希望这个奸臣当道的。
而让奸臣活得无比滋润的那个人，或者那个系统，一定也是不讲是非黑白，只讲利益的。
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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