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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公守颍|苏轼“守颍诗”中的成语

  苏轼,不仅是一位博学多才的著名文学家、书画家,唐宋古文八大家之一,而且是一位驾驭语言文字的卓越大师。不论是经史子集、小说野史、释道典籍,还是前人诗歌和百姓语言,他都能广为吸纳,熔铸锻炼,取其精华,为我所用。尤其具有生命活力的语言与苏轼深邃思想的有机融合,更能激发出蓬勃的创作热情,使他在政论史论、游记小品、抒情散文、诗词文赋等方面都取得了极高的成就,至今脍炙人口,为人们所津津乐道。

  所谓成语,众人皆说,成之于语,故成语。成语是中国传统文化的一大特色。苏轼将成语等运用在诗词中,更是独出一格。如北宋元祐六年(1091)九月,苏轼在颍州作诗《送欧阳记主簿赴官韦城四首》(其一)云:

  凤雏骥子日相高,

  白发苍颜笑我曹。

  读遍牙签三万轴,

  却来小邑试牛刀。

  该诗四首,是苏轼送给即将赴任滑州韦城主簿的欧阳修之孙欧阳宪的。如诗其一,每句里都有一个成语,分别是“凤雏骥子”,比喻贵族子孙或称誉杰出子弟;“白发苍颜”,意思是头发已白,脸色灰暗,形容老年人苍老的样子;“牙签万轴”,形容藏书精美而丰富;“小试牛刀”,比喻有大本领的人,先在小事情上略展才能。苏轼是运用成语的顶级高手,信手拈来,浑然天成。苏轼勉励出自书香门第的欧阳宪,要善于把满腹的才华展现在工作实绩上,只有从基层做起,不拘做小事,才能成就一番大事业。

  元祐六年(1091)年底的一天,苏轼畅饮了僚属颍州签判赵德麟为他祝寿的“洞庭春色”酒后,创作了《洞庭春色并引》等,诗中有“引应呼钓诗钩,亦号扫愁帚”之诗句。这是苏轼随手拈来,并恰到好处地运用了 “钓诗钩”、“扫帚愁”。颍州不仅有闻名遐迩的香泉洒,还有银条、凤曲等好酒,当然能“钓”出苏轼更多的诗词,可以横扫一切的烦恼和愁烦。据统计,苏轼于元祐六年(1091)闰八月至翌年(1092)二月底离任,在颍州半年间写的“守颍诗”69首,填词7首;在杭州等地所写与颍州有关的“离颍诗”12首,总计88首。苏轼的《泛颍》《西湖观月听琴》《聚星堂雪》等诗篇广为流传。他的“大千起灭一尘里,未觉杭颍谁雌雄”;“西湖虽小亦西子,萦流作态清而丰”等诗句,赞誉颍州西湖之美,至今为阜阳人所津津乐道。

  苏轼不仅善于活学活用成语典故和俗话俚语,还善于创造和改造成语。据向家富著《苏轼成语漫话》粗略统计,苏轼在其著作中有原创成语184条;规范成语59条;派生成语50条;沿用、变体、省略成语1561条……苏轼在写作中创造、调动和运用了如此之多的“成语”,来表述思想感情,写景记事状物,焉能不使诗文流光溢彩。

  苏轼与颍州荐福禅寺高僧月长老私交甚好。长老,谓僧之年德俱高者。月长老,法名“释智月”,先为颍州荐福寺僧,哲宗绍圣三年(1096)移住邓州(今属河南)香严寺,称“智月海印”禅师,《五灯会元》(卷一六)有传。元祐六年(1091)闰八月,苏轼任颍州太守不久,即专程至荐福禅寺拜访了月长老,并作诗《赠月长老》,诗中云:

  功名半幅纸,

  儿女浪苦辛。

  子有折足铛,

  中容五合陈。

  十年此中过,

  却是英特人。……

  苏轼自述了与月长老促膝谈经论道的和谐情景,记述了月长老遁入佛门十余年来不为功利的经历和超然之表,称赞月长老为佛门精英。现今常用成语典故“功名半纸”,即语出苏轼《赠月长老》:“功名半幅纸,儿女浪苦辛”句。据苏轼成语研究专家向家富考证,“功名半纸”为苏轼原创成语。指科举称号、名位等如同虚薄的片纸,极言功名不足为贵。

  元祐六年(1091)九月,苏轼在颍州作《六观堂老人草书》诗。此诗被列为苏轼“论书法”十首之一,内含苏轼“尚意”书法的观念。诗中有“落笔已唤周越奴,苍鼠奋髯饮松腴,剡藤玉版开雪肤。”诗句。向家富先生考证认为,“苍鼠奋髯”与“剡藤玉版”均是苏轼原创成语。“苍鼠奋髯”是“鼠须笔”的代称,而“剡藤玉版”则是“书画用纸”的代名词。古代剡溪出产的藤可以造纸,其佳者质地绵韧,白若雪肤,名曰玉版,后亦称宣纸为“剡藤玉版”。

  “鼠须笔”是笔中至尊,用老鼠的胡须制作,具有挺健尖锐,笔锋强劲的特点。相传王羲之的《兰亭序》也是用“鼠须笔”写就的。“松腴”指松烟墨。苏轼认为,“鼠须笔”必须蘸着松烟墨书写,才是一对绝好的搭档。苏轼对文房四宝颇有研究,用过的各类毛笔很多,而在有些特殊场合,苏轼执意要用杭州程奕鼠须笔书写,意在抒发心中积郁的某种情绪。如北宋绍圣元年(1094)闰四月,苏轼贬往岭南,在途中遇大雨留阻襄邑(今河南睢县)。苏轼将元祐六年(1091)作于颍州的《洞庭春色赋》,与元祐八年(1093)所作的《中山松醪赋》二赋一并书于一纸,以述怀心中的不平。这次书写,苏轼用的文房四宝中的名品,纸是李氏澄心堂的纸,笔是杭州程奕的鼠须笔,墨是张传正送给他的易水供堂墨,砚是研磨了多年的瑞砚。

  再如绍圣二年(1095),与苏轼同姓氏、同籍贯的宝月大师惟简(1011——1095)逝世于成都大慈寺,他是苏轼青年时代起就结识的著名僧人,有着40年的深厚友谊,此时苏轼贬官在惠州,遂作《宝月大师塔铭》以称颂纪念。第二年(1096)正月十二日,苏轼又撰《题所书宝月塔铭》叙述其事:“予撰《宝月塔铭》,使澄心堂纸,鼠须笔,李庭硅墨,皆一代之选也。”苏轼用当时最好的书写工具来为宝月大师写作塔铭,表现了苏轼对宝月大师的尊敬和深情厚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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