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怀念祖母》董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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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祖母的一生无儿无女。在平时的生活中，她经常讲过去的往事一一那是1955年冬天，妈妈生下了我。那是″大跃进″的前三年。妈妈起早贪黑搞深翻，很少有时间照顾我。我像一只温顺的小羊羔儿，偎依在祖母的身边。那里成了我温馨的港湾。自打我懂事儿起，就知道祖母是一个要强的女人。为了过好日子，她宁可身上受苦，也不让脸上受热。一天起早贪晚纺线、织布。她把那架纺车摇得″嗡嗡"响，那台织布机，也"唧唧″叫个不停，我就是在这″嗡嗡"、″唧唧"的"乐曲″声中一天天长高的。

　　记得在我两周岁时，由于祖父的工作调动，我家搬到大荒畜牧场，在那整整住了18年。平时，祖父很少回家，祖母和我相依为命。我在她的呵护下，度过了童年，读完了小学。

　　1969年，由于祖父患病(关节炎)，我们搬回老家青沙坨。我在那里上了初中，毕业后到中学教初三语文。1985年到政府机关工作。结了婚，成了家，有了子女。但我不能忘记，在我成家后，对我经济上的资助，为我铺垫生活的里程。为了支持我的学习和工作，她把难以割舍的旱烟戒掉。在她生病时，还嘱咐我:″早点休息，明天你还上班呢？"前后40多年，我一直和祖母生活在一起。

　　1993年春天，为了自己上班、孩子上学的方便，我把家搬到了陈家村(政府所在地)。也把祖母带到了新家。那年，祖母80岁，鹤发童颜，精神矍铄，身板硬朗。现在回忆起来，她的这段生活太短了。仅仅就那么7、8年。如果祖母还健在的话，现在正是儿孙绕膝，安度晚年，享受天伦的时候。可惜，天公星辰不作美，身体寿命不饶人啊！

　　1999年夏天，午后3点多钟，祖母坐在一条长凳上，正在和家人们唠嗑儿，突然，只见她头部低垂，身子向下倾斜，这时，我的妻子赶忙上前，一把将老人扶住，把她抱在怀里。这时，她二目紧闭，口眼歪斜，处于昏迷状态。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情况，全家人一时不知所措。大伙儿七手八脚把老人抬到炕上，连忙找来医生，抢救了一天一夜，她才从昏迷中苏醒过来。但她不能发音，辨别能力下降，回答问话只能借助眼晴和手势，左腿、右手失去知觉，她得了脑血栓。从那一天起，祖母再也站不起来了。从此，生活不能自理，在炕上整整躺了9个多月。280多个日日夜夜，都是我妻子帮着服药、喂饭、冼衣服、收拾大小便。虽然在生活中，增加了许多苦累，但一想到祖母以往对我们的关怀照顾，她没有丝毫的怨言……

　　2000年1月15日16时55分，祖母的心脏停止了跳动。她带着满脸的憔悴和疲惫，离开了她的儿孙们，和她生活了87年的世界。她走得是那样突然，那样匆忙。我欲哭无泪，凝视着她那张安睡的脸，根本不相信这是事实。我走出房门，无语问苍天:为什么不让祖母停下西去的脚步，我与她还有话要说……老人家辛苦了大半辈子，将我们养育成人，我们作为她的后辈，还未来得及报答她的养育之恩，她就撒手人寰，离我而去。临终之前，没留下只言片语，也没看我一眼，便匆匆踏上不归路。这给我们一生留下了无法弥补的遗憾。9个多月的病榻前的照顾，我们应没有完结对祖母的孝道，生活的重负仿佛有所解脱，但心灵上的重压却是永恒的……

　　祖母为孙儿操劳一生，像腊烛一样泪尽成灰，黝黑地走了，而我们欠她的一切到哪里去还？应尽的孝心到哪里去报？……

　　祖母走了，带着一身的清贫，带着对未竞心愿的遗憾，带着对故乡热土的眷恋……但她走得又是那样充实，那样坦然！这位饱经风霜的老人，在她走过87岁的人生之旅，刚好跨过新千年的门槛儿，她虽然没有给我们留下财富，却给我们留下一座精神丰碑，她那慈眉善目的笑容，永远镌刻在晚辈人的心中。

　　祖母离开我们整整20年了。在我们感情的时光里，她就像昨天刚刚离去。魂牵梦绕的思绪，久久不能离开我的身心，每当回首往事，我总会感受到她亲切的音容笑貌。我们一起生活48年的点点滴滴，深深浅浅地铺展在眼前，让我痛心不己，不禁凄然泪下。但我深知，这泪水永远冲洗不掉我的悲切与伤痛。每逢夜幕降临，我在灯下对着遗像，仰视老人的遗容，不免触景生情，顾影自怜。

　　出殡的早晨，路面溜滑溜滑，天气极冷极冷。白雪装点着大地，寒风呜咽着祖母离去……

　　30华里的送葬路，走了将近一小时。一路上，白花纷落，挽幛如云，哀乐低回，泪洒冰天……

　　作为她的孙儿，我坐在棂车上，默默无语，两眼泪水，心情十分沉痛……

　　在吊唁大厅，我慢步前行，在祖母的遗体前深鞠三躬。这是我和她的最后一别呀？当老人的尸体推进火化间时，在场的亲人们大放悲声，作为她的孙儿，心如刀绞，哭得我撕心裂肺……倾刻间，祖母的躯体化作袅袅云烟，直上云天……

　　清明节前，我陪同爸爸、妈妈和亲友们，将老人的骨灰用专车送到墓地。我将那骨灰盒贴在胸口，紧紧地抱在里，仿佛觉得老人家没有死，她还活着，要不那骨灰盒上，怎么会散发丝丝温热？

　　来到墓地，那里一片静谧。天阴沉沉的，雨雾朦朦，凉风匝地。让人感到丝丝冥界的气息。

　　我伫立在墓碑前，仰望苍茫天空，风聚集着阴云，星星的冷雨打在脸上，与我的泪珠儿颗颗相连，汇成串串珠琏，编织成一个个光环，我将其祭献在祖母的墓前……此刻，让我心潮起伏，哀思绵绵……

　　″死者长己矣，生者欲何为？″继承家风，诚实做人，孝敬长者，敬业献身，此乃是对死者之最好的纪念。值此，谨赋小诗一首，以告慰祖母的在天之灵:"冬日小诗奏挽歌，亲人泪水成冰河。儿孙顿足裂心肺，熟料一别成永诀！″

　　2020年6月9日15时6分于盘锦

作  者  简  介:董凯.中国乡土诗协会会员，辽宁省作家协会会员，祖籍:内蒙古通辽，现居辽宁盘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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