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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湾头》林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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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插图:饶绍青

  湾头,位于原四川省江津县贾嗣区青泊公社勤俭大队第五生产队(现属重庆市江津区),是个三面山林环绕正面开阔的山湾,地势像一把宽大平稳的太师椅。解放前是地主给租种土地的佃户的住处,当时有草房和土瓦房各三间,分住两家佃户,外公外婆是其中一户。土地改革时期,外公外婆分得他们居住的三间土瓦房,另一户分得三间草房。草房在大炼钢铁时期拆除,房梁用于烧火,湾头从此只剩外公外婆一家。后经外公外婆和我父母增盖,湾头有了八九间土瓦房一字排开的气势。上世纪60年代,我和孪生弟弟及小五岁的妹妹都出生在湾头,这里记载着我十岁以前稚嫩无忧的童年时光。
  湾头的古井和水田。在厨房左前方二十米开外,香蕉丛围着一口大约一米直径、两人多深的水井,不知何时打的,外婆说清朝时期就有了,井底有河沙,有人说是二十公里外的綦江河边龙进山下浸过来的水,冬暖夏凉,四季不干,遇别处枯水,方圆十里人家无水吃时,都到湾头排队挑生活用水。井水清澈见底,喝起来回甜回甜的,夏天来一瓢,清幽解暑,现如今这泉那山都远不能及,让人不禁想套用一句“问井哪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
  水井的旁边,是生产队的水稻田。那时还没有土地承包,耕种收割都由生产队统一安排。外公、三舅是老实巴交不会偷懒的种田能手,把裤管挽到腿根,推着铁犁头在淤泥里艰难前行,光脚丫在泥巴里进进出出带出吱吱的声响。弯腰插秧的活儿很累,稻田里时常爆发开怀豪放的嬉笑打趣,让繁重的劳作缓解些许。我听不懂,傻傻的跟着笑。
  水田里有好多活物,鲫、草、鲤、鲢、乌棒、泥鳅、黄鳝,应有尽有,天然野生。当然,也少不了危险的蚂蟥(学名水蛭)。盛夏的午后,大六岁的么舅领着我们两兄弟钻进稻田,蹲在稻田的出水口洗澡摸鱼捉泥鳅黄鳝,抓到就反手塞进后腰挂的竹巴笼,晚上,或油煎或柴烤,是全家难得的生活改善。
  湾头那两棵大龙眼。湾头的房前有一块百余平米的院坝,除了晒谷子,夏天的夜晚,三舅和么舅会挑来几桶井水冲洗坝子降温,在周边点燃杂草驱蚊,然后把凉床摆在坝子中间,全家老小仰望星空摇着蒲扇,听外婆讲从前的故事,讲外面的新鲜事儿,讲家里接下来的计划安排。那时候没有电,这是天黑以后农家自然的消遣。在堂屋正对的院坝尽头,两颗枝繁叶茂冠型圆满的大龙眼树,相隔五六米并排而生,树干直径足有四十公分,枝叶交互掩映,像极了手拉手的两个弟兄。这里是我们三兄妹和舅舅们儿时的乐园,摸爬滚打,跑藏攀摘,小孩子的情趣都在树和坝子里演绎。

  每年八九月份龙眼成熟,就到了么舅和我们三兄妹最兴奋的时节。利落地蹿上树梢(树梢上的龙眼个头最大),骑在枝杈上一边晃悠小腿儿,一边摘下新鲜熟透的龙眼大快朵颐,不时给树下仰脸巴望的妹妹抛下几支。那是每年初秋都要上演的节目,持续一个月乐此不疲。有一天放学,我领了几个小伙伴飞奔回家,扔下书包就要往树上爬,突然小脑瓜被龙眼米子打中,摸摸头抬眼一看,小脸儿顿时乐开了花,原来是从部队探亲回来的爸爸躲在树上朝我袭击。爸爸一回来,全家都开心,更重要的,还有好几天牙祭可打!
  湾头那一面诱人的墙。上世纪60年代,由于饥荒,生活其实很艰苦,外公外婆想方设法让我们不饿肚子,记忆中家里一年四季都有东西吃。在湾头正堂屋的左边尖墙上,牢牢的钉有一排铁钉,那是用来挂腊肉的。
  那年月,乡下人无钱去街上买肉,只是开年时自家买两头小猪喂到年前,卖给政府一头,自家杀一头,如果是一头猪,只能卖给政府半头、自已吃半头。湾头年年是卖一头,留一头。冬至后,杀过年猪了,还要请亲朋好友、生产队的人来吃“旺儿汤”。之后呢就是外公忙了,搬出两口大瓦缸,把一头猪的肉全抹上盐开始腌制。那时的盐,是全家工分生产队年终结算买的,我们生产队有经济作物广柑,比别的村队好,我们队每个劳动日约三角左右,我们家劳力多,所以年年都进钱,日子相对好过一点。猪肉腌制十来天后穿绳挂起晾至半干,再到柴灶上烟熏上色(薰是有讲究的,要用白树丫、广柑皮、红柑皮、柑树技等),然后挂到堂屋左边的那排铁钉上慢慢风干。

  每年都有腊肉香肠在那挂着,挂着的,是一年的生活,有客来、过节、生日、办事(诸如请木工修门窗做家具,石匠修猪圈,篾匠编面筛做竹椅),可取点,否则不可求,只能看着它挂着。每次外婆端出肥瘦相间红亮透明的腊肉香肠,热腾腾金灿灿,那独特的肉味生生钻进鼻孔直抵灵魂,引来我们几兄妹围着桌子打转。再配上外公用柴火烧的油油饭,好香呀!现在想起来都流口水……
  湾头那一户朴实的人家。湾头最为人称道的是湾头人的纯良。听老人们讲,湾头所在的大队原先叫彭家大队,因为湾头那家人出了名的勤俭,在某一年更名为勤俭大队,这是湾头几代人的荣耀。
  印象中外公有些语迟,惜字如金,平日里只埋头做事。生产队有一百多亩稻田,每年收割完后,几乎百分之八十都是外公翻犁的,这是生产队最苦最累的活儿,一般人不愿意干。大锅饭年代,吃苦耐劳和好吃懒做区别并不大,出工不出力工分也能挣到手,但憨厚的外公不攀不比,也不抱怨,犁田累了歇稍时坐在田坎上,取出自卷的叶子烟点燃,深深地整上几口就是他莫大的享受。


  外婆和妈妈都是党员,外婆是大队妇女主任,妈妈是公社的,那年月的干部一心为公,外婆和妈妈家里家外两头忙,我们家的晚饭几乎都要天黑以后,所以我打小知道的“宵夜”其实是我们家的第三顿饭。然而宵夜不是每天都能吃,农忙时有,农闲时就要勒紧裤带省粮食。长夜难熬,妈妈和舅舅们偶尔会悄悄起来煮红苕片(片状易熟,省柴),煮好再叫醒外公外婆一起吃,先斩后奏。

  湾头出去的人都秉承勤俭朴素踏实谦逊的家风。大舅17岁当兵、么舅考学离开湾头,后来都成为为人民服务的公务人员。这在当时的农村是个传奇,湾头也因此被乡里乡亲奉为风水宝地。有很多年,外婆经常去县里开会,接受县劳动模范的表彰,受邀报告如何培养出三个这么出色的子女。外婆没上过学,只识得不多的文字,很少说教,以勤劳善良大公无私赢得方圆敬仰,多年后成为当地覆盖党旗的一个特例。
  在大人的影响下,我从记事就帮家里干活,到了八九岁岁,翻土种菜(家里的自留地),担水劈柴,甚至跟着舅舅们步行去白家湾煤矿、沙溪湾煤矿挑煤,挑着担子来回要走几公里的路。小孩子没有辛苦的概念,就算累到腿打晃,倒头睡上一觉第二天也就满血复活。
  这样的日子过到十岁,1971年妈妈领着我们三兄妹随军离开。五十年过去,时光的酿造饴化了生活的苦涩,给童年的湾头平添一抹柔金,亲人们温润的呵护,小伙伴清脆的笑声,宵夜小煎鱼的美味,每每回想起来都幸福满满,就像湾头那漫坡低语的水竹林,随风摇曳的样子总会撩得人笑意盈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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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林  刚,1961年出生,现为中石油宝石机械四川广汉钻采设备有限责任公司销售分公司员工,高级磨工技师。饶绍青,1944年出生,中国农民书画研览会会员,四川省农民诗书画艺协会理事、省美术家协会会员,乐山市民间文艺家协会会员,井研县美术家协会副主席。作品农民画《互帮互助有力量》入选中宣部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公益宣传品牌,作品《新农村》《坝坝宴》被中国农业博物馆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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