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党争越演越烈。
党争的主题可谓五花八门,从疫情应对到经济社会纾困,再到种族平等、妇女堕胎、基建投资、医疗保险、外来移民、枪支管制、校园安全、财政预算和美墨边境建墙,两党都能针锋相对,吵得脸红脖子粗,甚至你死我活。
如今,民主党控制了总统和议会,局面上占据主动,共和党就利用本方占据优势的最高法院频频发力。
除了备受关注的妇女堕胎权之外,最高法院还把手伸向了更加敏感的“政教分离””原则。
据美国有线电视新闻网(CNN)6月27日报道,华盛顿州一所高中的橄榄球教练约瑟夫·肯尼迪(Joseph Kennedy)因为每场比赛之后都与学生一起在赛场中央祷告,而被所在校区停职。肯尼迪先在地方法院败诉,又上诉至最高法。最高法周一以6比3的结果,判决校区侵犯了宪法第一修正案赋予他的权利。CNN称,此次判决加强了有利于宗教保守派判决模式,以及“政教合一”的程度,“进一步侵蚀了政教分离”原则。自由派大法官在反对意见中表示,最高法“弱化”了政教分离条款对宗教自由的支撑作用,已经“走上了一条偏向于宗教行为的道路”。路透社评论称,美国最高法院“瞄准了政教分离”的原则。路透社指出,最近两个月,美国最高法已经做出至少3次不利于政府官员遵守政教分离条款的判决。除周一的肯尼迪案之外,最高法上周裁决缅因州将宗教学校排除在学费援助计划之外的行为违宪。此外,最高法5月还通过判决允许一个基督教团体在波士顿市政厅悬挂带有十字的旗帜。“美国建国两百多年来,其实一直都是在打顺风球,赶上了资本主义经济全球扩张的顺风车,始终没有在长期停滞甚至逆境中生存的经验。美国势力范围的全球扩张目前遇到了巨大的阻力,在中东目前卡在叙利亚,在东亚则卡在台湾和北朝鲜。正如当年的罗马帝国一样,帝国一旦扩张到极限开始收缩,帝国红利转而变成了负累,政治内斗加剧,种族矛盾激化,人们的心灵得不到安放,于是基督教像野火一般传播。世俗的罗马逐渐变成了政教合一的宗教国家。”今天的美国,像极了两千年前的罗马。同样是作为以海洋为交通枢纽的霸权,全球海洋相当于地中海,美国本土相当于罗马本部亚平宁半岛,欧洲相当于希腊地区,加拿大、澳大利亚、英国相当于北非、高卢、西班牙、不列颠这些被罗马控制的后花园,埃及(粮食)相当于沙特(石油)提供关键物资,南美相当于日耳曼尼亚,成为外来移民的输入地区,也是将来的心腹大患;俄罗斯相当于帕提亚这个生死劲敌。表面上,罗马在与帕提亚长期的军事战争中消耗了财富,又被来自日耳曼的移民掏空了身体。但实际上这两者都不是罗马灭亡的根本原因。
如罗马般强大的霸权,不可能亡于外敌,堡垒只能是从内部攻破。
根本原因还是在于,阶级矛盾引发意识形态斗争;意识形态斗争尖锐到一定程度,矛盾双方诉诸于宗教;宗教如同毒品,短期内看似很有效,但是从长期来看扼杀了社会活力,消解了国民共识,从根本上摧毁了国家的根基,最终这个昔日霸权如同摇摇欲坠的破房子,在移民大潮中垮塌。公元前510年,在路奇乌斯·朱利乌斯·布鲁图斯的演讲和带领下,罗马人放逐了国王塔克文,结束罗马王政时代,开启了共和国时期。布鲁图斯也成为了罗马历史上第一任执政官。罗马共和国正式名称是“元老院与罗马人民”(简称SPQR),表明其政治理念是实现贵族与平民之间的和解与协作,这就是所谓的“共和”,意思是“(社会各阶层)共同和谐地管理国家”。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赶走了国王之后,罗马贵族们并不能实现与平民阶层的和谐共处的政治理想,各种社会矛盾频发,罗马陷入了长达十六年的“骚乱”之中。公元前494年,罗马同邻近部落发生战争,罗马平民拒绝作战,带武器离开罗马躲到附近的山上,宣称如果不实现自己的要求,他们将脱离罗马,建立自己的“平民邦”。史称“平民运动”。在兵临城下的危机下,贵族被迫承认平民选举保民官和召开平民大会的权力,保民官负责保护平民的权力不受贵族侵犯。此后又经历了多轮平民与贵族之间的斗争与博弈,逐渐形成了执政官、贵族、平民相互制衡的政治机制,颇为类似美国的三权分立制度。
执政官通常为了两名,通过选举产生,相当于总统,但是任期只有一年,负责统帅军队,主持元老院会议,执行元老院通过的法令,并在外交事务中代表国家;保民官和人民会议相当于众议院,代表人民权利;元老院由贵族选举组成,相当于参议院。美国参议院拥有立法权掌握国家权力,并一定程度上受众议院监督,罗马元老院是实权机关,比参议院权力大得多,300名终身职的元老是贵族势力的坚实堡垒,他们掌管着国库的运作和一切的对外事宜。为何罗马共和制要搞得这么复杂,不去搞希腊的直接民主?罗马共和国初期的经济基础主要是农业,而且只能控制罗马周围一小片平原,因此绝大多数罗马人无论贵族还是平民,本质上都是自耕农,都要下地耕作,无非是农庄大小有差别。所谓贵族,都是由罗马城建城之初罗马公社成员的后代,他们的祖先是罗马本土上最初的经营者;平民是后来的移民,是罗马公社以外的成员。他们来源复杂,且人数众多。其区别跟老北京人和北漂之间的差别大同小异。贵族只不过因为来得早,就可以享受种种政治特权;平民由于人数众多,是罗马军队的主要来源,负担着沉重的兵役;当战争来临时,平民却成为了冲在最前端、承受最大损失的人,许多平民因此而破产;又因债务使得妻儿甚至自己一起沦为债务奴隶。平民面临共同的社会不公,使得他们对彼此的苦难感同身受,很容易团结起来抗争。当时罗马实力还很弱小,贵族必须依靠平民的力量保卫自身安全,因此不得不与之妥协,不能为了一己私利为所欲为,必须兼顾平民的利益。久而久之,就形成了更为崇尚人人平等,自食其力、艰苦奋斗的集体主义社会制度与文化。比如被广为传颂的罗马独裁官辛辛那提图斯,在公元前458年临危受命为独裁官,当收到任命书时正在自己农庄里耕作。当他率领军队打败敌人解除危机后,立即辞职回到自己农庄继续干活了。美国开国总统华盛顿卸任后,就被称为辛辛那提图斯在世,美国甚至有个城市改名为“辛辛那提”,就是为了纪念这件事。那个时候在罗马就是所谓的“小国寡民”的状态,做领导劳心劳力还没什么太大好处,还不如踏踏实实把自己的农庄弄好来得实惠。
反观建立直接民主制的希腊雅典城邦,虽然从公民人数上看,比罗马更符合“小国寡民”的定义,但是实质却完全不同。依赖雅典得天独厚的地中海贸易交通枢纽以及丰富的银矿资源,其经济基础建立在奴隶劳动、海外贸易和金融之上。雅典说是城邦,但实际上是以雅典为大本营、拥有众多仆从城邦,在地中海沿岸遍布贸易据点,还有大量奴隶开矿、劳动供养的殖民贸易帝国。在这个帝国中,财富并不来自于城邦公民自身的劳动所得,而是来自于各地的船长、矿主、奴隶贩子等等。谁拥有财富,谁就拥有权力。作为一个依靠港口的商业城邦,也没有什么长期大规模的基础设施、治水等大工程要做,没什么集中力量办大事的需求,无论是主观和客观上,都没有集权的必要。整个雅典就如同一个商会或者精英俱乐部,雅典城的统治者如同商会的秘书长,主要职责不是像农业国家的君主那样统治人民,而是在各个船长、矿主、奴隶贩子之间进行协商以及利益协调。因此中央集权式的政府既没有现实基础,也不适合雅典的利益分配的需求,给各位大佬们充分自由的民主制度才是最适合方式。在雄厚的经济基础之上,再加上自由民主的氛围,雅典就可以招揽优秀人才。雅典公民权——相当于雅典发的绿卡,获取资格限制的非常严,基本上必须得双亲都是雅典人,但是对于优秀人才还是非常慷慨的,毕达哥拉斯,希罗多德、芝诺、欧几里得、赫拉克利特等等各种名家,都不是雅典人。这些文化名人再一炒作,写成书,雅典的名气就更大了,雅典也就更加具有文化自信、道路自信和制度自信。雅典人根深蒂固地歧视外邦人,再加上城邦小、承载能力有限,搞商业也不需要太多的人口,也没有同化外来人口的需要,直到雅典灭亡,拥有雅典公民身份的人口最多也就万把来人。所以,在“陶片放逐”中,六千票(意味超过半数)就能把执政官赶下台。所谓的古希腊“民主”,是建立在奴隶制上的奴隶主阶层的贵族民主。虽然雅典公民名义上也分贵族和平民,但所谓“平民”仍然是拥有奴隶的精英阶层,即使是最穷的雅典公民,也基本是脱离生产劳动。那些被剥夺了人的基本权力的奴隶才是真正的社会底层。雅典身上集中了“成功”的民主国家的几乎所有特征:以海洋贸易商业立国、存在大量的外部输入财富、有可供换取财富的大量商品,有可供剥削的大量劳动力。再加上拥有世界贸易金融霸权,是世界文化高地,由多种移民构成。跟今天的美国非常类似。在美国建立初期,美国北部各州更为接近早期的罗马共和国,而南部各州由于有大量的奴隶种植园,更为接近雅典,这也是美国从一开始就存在两党制的根源。两者之间勉强取了一个最大公约数,就是罗马共和制。事实上,美国国父们正是参照罗马共和国建设心目中的“新罗马”。美国首都华盛顿,正是古罗马时代的罗马城的高仿,比如国会大厦、白宫、最高法院、林肯纪念堂等主要建筑群都是罗马式的,而且也建在高处被称为“国会山”。连流经华盛顿的那条河都被命名为“台伯河”。在希腊诸城邦春秋鼎盛的时代,罗马只是位于希腊殖民圈范围的亚平宁半岛上一个边陲小国。经济文化相对于希腊都很落后。希腊人通过开辟海外殖民地的方式渗透地中海以及黑海沿岸,罗马所在的亚平宁半岛距离希腊很近,自然是重点殖民对象。希腊殖民者带来了先进的技术和文化。罗马非常仰慕希腊,罗马上层崇尚学习希腊的方方面面。这种状况与春秋战国时期的东方诸国与西部边陲落后的秦国非常类似。
希腊并不是一个国家,而是一堆城邦构成的文化圈,内部斗争不断,最为有名的就是雅典和斯巴达之间长期的战争。由于希腊文明长期内耗,位于希腊文明圈边缘的马其顿强盛起来,把希腊诸城邦给灭了,建立了马其顿帝国。马其顿帝国跟秦朝一样是个短命帝国,公元前323年,33岁的亚历山大大帝在征服印度的过程中染热病身亡。在他死后,马其顿帝国被他的部将们瓜分成好几块,包括马其顿帝国各个继承国的整个希腊文明圈,仍然像过去那样各个国家、城邦彼此之间互相征讨,实力在内战中不断消耗。当时,罗马正在忙于统一亚平宁半岛,希腊虽然分裂,但是对于罗马来说依然强大,其中一个希腊国家伊庇鲁斯对亚平宁半岛发动侵略战争,但在一系列胜利后,自身也损失惨重,不得不退出亚平宁,为此还留下一句谚语“皮洛士式胜利”,相当于中国谚语“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皮洛士是率兵入侵亚平宁半岛的希腊城邦国王名字)。而罗马通过三次萨莫奈战争(公元前343—公元前290年)基本确定了对中意大利的统治权,并通过两次布匿战争击败迦太基,实力渐渐强大,开始向自己东边的这个富有而且有文化的邻居展开进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