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看过一篇新闻说中国有两人口最多的县,一个是江苏宿迁,一个是安徽阜阳市下边的临泉县,两者常住人口都是 160 万人,不同的是临泉户籍人口高达 231 万,赶上很多地级市,全县 1/3 人口出外打工,每年新增 3.5 万适龄劳动人口,是全国第一劳动力输出大县。
这大大引起我的好奇,安徽还没去过,查了下广州到临泉居然有高铁,价格也不贵,按捺不住诗和远方的心,于是粗发。
临泉的巨型高铁站
打车去酒店路上,司机一直吹牛批,说我们这中国人口第一大县,经济发展快,我半信半疑。司机继续说,以前这都是留守儿童和老人,最近两年修了高铁站,很多人回来了,我连连点头。拖着疲惫的身体回酒店倒头就睡。
轰隆隆的造城运动
第二天早上 7 点迫不及待爬起来上街,广东城市比较小家碧玉,路窄、人多、忙忙碌碌,而在临泉这样一个县,我竟看到一种大气感。
路特别宽,感觉航空母舰都可以开进来,一栋栋小区拔地而起,都是 30 层左右的大高层,跟广州那种楼挤楼不同,这边楼距极宽,因此不会给人压抑感。
逛了一圈,小区都配备了幼儿园、小学,校园里传来朗读声,朝气蓬勃。这种面貌,难以相信两年前还是国家级贫困县。
街上跑的、小区停的都是这种两座的小电动车。
这种车在广州街上不多见,没想临泉这么普及,隐隐觉得那些时尚的前沿的技术和设施,会毫无包袱地在这座新城碰撞出一些奇妙的东西。
开奔驰的炸鸡店老板
老板朋友圈晒的照片
在临泉街上逛,我下意识开始观察街边店铺的人流,跟广东很多颓废小城不同,这边店铺没有一间贴着旺铺招租,那些连锁加盟店好像找到一片处女地,纷纷开疆拓土。
以奶茶店为例,广州街上如果看到蜜雪冰城,隔壁一定有益和堂,益和堂对面一定会有一点点,一点点隔壁是茶百道,卷成麻花。而临泉这边远远还没到卷的程度。
虽也有 3、4 家蜜雪冰城。
但通常要隔个几公里才会看到益和堂,再隔个几公里看到沪上阿姨,一点点和茶百道还没见到。
广州沪上阿姨生意很差,这边生意很好,且是该商场唯一奶茶店
线下店蓬勃发展的景象居然在这边重现。
安徽晚上 4、5 度气温让我这南方人有点受不了,那天晚我钻进一间炸鸡店,招牌上写的炸鸡和啤酒给我一种深夜食堂的感觉。
老板长着娃娃脸,特别秀气,看店里人少,我跟他聊起来。
28 岁,本科毕业后在合肥打工,通讯行业,跟媳妇分隔两地,小孩出生后,觉得一直分开不是办法,于是决定回乡开炸鸡店。
问他为何选择炸鸡,他说临泉当地还没廉价炸鸡店,肯德基 3、40 元的客单价又高,县城收入还没上去,觉得客单价 10 几元的廉价炸鸡会有市场。
看店里客人少,进出的外卖小哥多,好奇问他外卖订单占比,他说美团占了百分之六七十的营业额。
老板不介意露脸
难怪店里桌椅少,原来大部分走外卖。看店里挂着很多奖牌,问他这是什么,他说是给加盟商的授权书。
细聊之下才发现他是总店的老板,已经在临泉和阜阳开了 20 多间加盟店,平常到处跑,去加盟店督导工作。
顿时肃然起敬,年纪轻轻就是 20 多间店的老板,问他买房了吗,他说在临泉有三套房,月供 8000,如今房价涨了不少。不得了,除了会做生意,投资眼光也了得!
加了微信,看他朋友圈晒生活挺有趣,才发现已经买了奔驰,他这种人回乡发展就是降维打击呀。
买房买车,月入过万的外卖小哥
廉价炸鸡店在广东看过不少,但很多倒闭,没想在安徽小县城竟有这般活力,想起他说的美团占百分六七十订单,我不由把目光放到路边的小哥。
相比广州,临泉街上的小哥着实不多,从密度看只有广州的 1/3,跟广州的急匆匆不同,这边小哥开车慢悠悠,不急不躁。
那天在临泉大润发逮到一李姓小哥聊了下,李哥 87 年生,之前在浙江宁波的吉利汽车厂做普工,月入 6000 多,收入还可以,就是工厂生活枯燥了点。后来小女儿出生,大女儿也在县城上学了,觉得一直分开不是办法,于是回临泉。
一开始想做送水工,发现工资只有 3000 多,落差太大,看楼下邻居在做骑手,觉得是新兴职业,跟着跑去面试。
入职前觉得能月入 5000 就不错,谁知一天 6,70 单跑下来,头几个月竟拿到 7000 多,有点意外。
18 年入职的他,如今跑单量已在站里排进前三,月入稳定在 9000-13000 之间。
去年我写过一篇文章叫最强外卖小哥,当时在广州街上找月入过万的小哥,花了一星期终于找到一个,没想在临泉街上竟能随便撞上。
聊起房子李哥更起劲了,目前住裕泉花园,属廉租房,月租 100 多,19 年在临泉买了房子和商铺,目前两套都租出去了,租金抵房贷。
如今李哥每个月除掉所有支出还能剩个 3000 块,存下的钱喜欢给 3 个小孩报班,儿子报了书法班,女儿报了游泳班,说女儿特长发展得不错,入选过少年宫汇演。
告别李哥后,晚上在酒店上网查资料,一篇文章说临泉在外当骑手的非常多,是美团骑手来源最多的县,超 6 万人当过骑手。
有点感慨,骑手这一职业竟能做到一线城市跟小县城收入对等,身边那些大城市回乡的朋友收入都是打骨折。
网上有一名词叫 ' 县城新中产 ',指那些在大城市从事骑手、滴滴司机等新兴服务业的人,这群人借助互联网红利,得以获得不错的收入,后回县城买房买车,有着跟城市中产一样的消费习惯。
李哥的廉租房
那天跟李哥聊完,印象最深是他月租 100 多的廉租房,在广州工作这么久,我还从未享受过廉租房的福利,100 多的廉租房长啥样我是真好奇,记得名称叫 裕泉花园。
这天一大早我从酒店起来寻觅早餐店,发现临泉流行喝胡辣汤。
一大碗端上来很稠,满是面筋和木耳,一口下去胃里冒了火,寒冷瞬间驱散。
5 元一碗
抬头看菜牌,这边物价有够低,1 元的油条、1 元的菜包,广州的油条都涨到 2.5 元了。
感觉在临泉 1 万的月收入能过上大城市月入 2 万的生活,喝完胡辣汤我麻溜往廉租房赶去。
裕泉花园位于县城主干道迎宾大道边上,不远处是县政府,小区规模巨大,约 30 多栋楼,都配了电梯。
楼距极宽,这在广州那种拥挤的地方是不可想象的。不管绿化、配套都很不错,不知为何成为廉租房。
小区配套的幼儿园,面积巨大
小区内的公园
停满两座的车
小区大门正对面是航空母舰一样的医院 - 临泉华源医院
广州佛山那些高端养老院隔壁都有医院,这临泉廉租房是奔高端养老院的配置去呀。
李哥买的房叫华安城,就在隔壁,跟廉租房隔着一小学。
查了下,小学占地面积 45609 平方米,什么概念?广州最好的几所公办小学,小北路小学占地 6370 平米,东风东路小学占地 16967 平米,文德路小学 9000 平米,也就相当于广州 4、5 所公办小学的面积。
华安城进不去,只能小区外拍拍
小区旁的湖
小区外饮食、培训商铺
临泉路宽、小区大、学校也大,估计考虑人多,毕竟人口第一大县,但实际街上空荡荡的,好奇查了临泉人口分布,发现很多生活在镇上,临泉有 23 个镇。
过去几年有 10 几万人从外地回流临泉,当地户籍人口减去常住人口的差额达 80 万,未来还有很大回流潜力,这些人构成买房的主体。网上说临泉房价涨了许多,政府还多次限价,主要就是回流人口推动的,查到华安城二手房均价 7277 元,跟很多广东的地级市持平。
抖音带货的县长
晚上 7、8 点,临泉街上涌出很多小吃摊
以肉夹馍为主,大锅里煮着猪肉、卤蛋、面筋、火腿,热气腾腾,在这种 4、5 度的晚上特别有诱惑力。
点了份 12 元的,阿姨左手勺猪肉面筋,右手将馍卷成口袋状,一骨碌倒进去,好大一份。
吃半份就撑到不行,临泉这边的人够豪气,想起今天的午饭,路边小店两菜包一胡辣汤,加一起 9 元,菜包手掌大,1.5 元一个,皮薄馅多,物价是真的低。
吃完去逛夜市。
城隍庙放着露天电影 -《画皮》
到处是浴池
作为南方人还没在公共浴池洗过澡,门票 8 元,房里摆了 10 张床,一床一人,有的拔火罐,有的按摩,中间没布帘挡着,赤裸相见,还是算了,匆匆逃出。
经过一特产店,抬头看到一脸熟,这不跑男的郑恺吗,还跑来带货临泉的芥菜。
好奇进店,店员说郑恺隔壁男的是临泉的宣传主任,还说县长也带货,说完打开抖音给我看县长的带货视频。
店员说上次县长开直播,只备了几千的货,谁知半小时卖了 3 万,怕送货迟,只好给观众退款。
那些新式的东西,这小县城可一点没落下。
尾声
截至 20 年 11 月,我国 832 个国家级贫困县全国摘掉了贫困的帽子,临泉刚好赶上末班车,于 20 年 4 月成功脱贫。
数据显示,2021 年脱贫人口就业规模达到 3145 万人,同比 20 年增加 126 万人,来临泉之前,我对这些数据一无所感,在见过临泉拔地而起的小区高楼和学校,遍地的新能源车,以及骑手李哥自豪幸福的笑脸后,对这些数字我有了更好的体会。
在一二线城市人口过分竞争的趋势下,未来回乡的人只会越来越多,那些大城市经历的变革和发展又会一一在县城重演,而那些互联网浪潮下诞生的新兴服务业,如骑手、滴滴司机等,或许已经成为当下脱贫人口就业的新方向。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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