雄安

北望气如山

 

一

西方愚人节这天，中央公布了一个千年大计，批准设立雄安新区。于是，炒房客横扫雄安的新闻和段子充斥微信圈，雄县快捷酒店每天住宿价格飚升至1000元以上，超过了全国大多数五星酒店的房价。

 

看着熙熙攘攘的微信圈，忽然想起陆游《书愤》中开头四句诗：“早岁那知世事艰，中原北望气如山；楼船夜雪瓜洲渡，铁马秋风大散关。”心中有了不少世事变迁的感慨，也有一些莫名的惆怅。

 

这种感慨与惆怅，并非与陆游诗中迫切收复中原的心境相同，而是诗里描述的意境，让我联想起万通六君子下深圳闯海南的故事，也勾起自己对人生过往的回忆……

 

二

冯仑在《野蛮生长》中称他和潘石屹、王功权、刘军、王启富、易小迪六人为万通六君子，讲述了很多他们从闯海南到创业成功的励志故事。

 

他们中的潘石屹，故事尤其励志。1987年2月，24岁的潘石屹从河北廊坊石油部管道局经济改革研究室辞职，独身闯深圳！一个多星期后，只剩下5元钱，仍没找到工作，只得到布吉镇一家工地挑砖，每天10元，晚上加班每小时1元。

 

当年有位和潘石屹一起挑砖的工友叫李勇，他说起一段故事：有一天干完活儿，当李勇准备休息时，潘石屹却向包工头支了30元钱，拉着李勇来到街头的一家书店，他一下买了3本经济方面的书，李勇却买了一本武侠小说《白发魔女传》。 回工地后，李勇见潘石屹把经济书也看得津津有味，不禁好奇地问：“潘哥，这书有什么意思？你为什么看得这么带劲？” 潘石屹笑了笑，说：“我看书，是学习；你看书，是消磨时间哪！”

 

通过努力，潘石屹在深圳站稳了脚跟。然而不久海南建省的消息传来，潘石屹拿着报纸，满脸激动：“我要去闯海南，海南刚刚建省，机会多的是。现在去，一定不会错！”于是在1988年5月底，带着1000多元的积蓄到了海口。在海南前期，潘石屹重操旧业承包砖厂。冯仑说，当年潘石屹手工做出来的砖是最方正好看的。后来，他们都成为时代弄潮儿，时代佼佼者。

 

如今，我好奇的是——1987年2月，24岁的潘石屹从河北廊坊出来，历尽艰难下深圳闯海南，目标是冲着特区去，冲着热土去。30年过去，2017年4月中央宣布成立雄安新区，它将是新首都，廊坊就在圈内，廊坊土更热！面对时事变迁，不知潘总此时如何感想？

 

当然，对于他作为成功者，他的回答肯定是励志的，为了青春为了梦想，无怨无悔。然而，总有那么多不是那么成功的人，他们在人生路上同样努力拼搏，同样付出了青春，同样付出了梦想。可是，青春和梦想却似乎辜负了他们。

 

三

21年前，我大学毕业，当年深圳仍然是年青人向往的热土。我怀揣着地方大学的法律专科毕业文凭，来到深圳宝安一个人挤人的招聘市场，非常自卑地找到一个没有那么拥挤且接受大专文凭招聘的档口，非常清楚记得那是《深圳特区信息报》的招聘。当时它是小报，所以文凭要求没那么高，又是冷门职业，所以报名的也不多。

 

我认认真真地填写好应聘表格，将我担任编辑的市级学生刊物《梅州学生》、主编的校刊《嘉大人》和一些发表过的文章递上去，一位四十岁左右男子翻看了一下，让我现场写了一篇八百字左右的命题作文，准确的文题现在已忘了，大概是如何在特区实现人生梦想的文题。恭恭敬敬地交卷后，那个男子跟我说清楚这是合同制聘用，不带户口，有底薪，等等。然后告诉我，如果录用，会发通知到报社再次面试。

 

一个月左右，我收到了《深圳特区信息报》通知再次面试的信函。在已知道了市司法局同意接受入职情况下，我一点勇敢地去尝试的想法都没有了。想着入职司法行政部门，有了干部身份，户口转入，一年转正，科员起步……鬼才会去想那合同制聘用！

 

20年过去，深圳的变化和自己这个城市的变化，无可对比。各自城市提供给个人的机会，也是无可对比。看看那些当年去了深圳同学和师兄弟，他们以深圳速度改变了人生。而自己，每每出差或路过深圳，总还有那么一丝惆怅的感怀。

 

我感怀的，不是能否在深圳工作，而是感怀当年缺少那一口勇气！虽然就算去面试，也未必被录取。但是，我却心甘情愿地让机会白白失去了，连去尝试一下的想法都没有。相比潘石屹的人生取向思路，相差已去十万八千里。所以，有一句话是对的——思路决定出路，脑袋决定口袋。

 

三

雄安新区是千年大计的高度，有人说这是一个暗渡陈仓的迁都计划。不管上层意图如何，不可否认的是，它提供的机会将远远超过深圳。道理很简单，30年前国穷，举国之力搞特区，尚有如此快速的发展。如今国富，先搞个几百平方公里的新城，花钱跟拔几根牛毛一样，哐当当就整出来了。何况定位就完全不在同一个层次上。

 

年增岁长，让自己有了成熟的理性分析。如今的自己，看得到机会，把握得了方向，纵然心中仍有梦想，却不再有青春。曾经可以无忧无虑背负行囊即远行的青春不再，曾经壮志满怀的豪情已没有，似乎只有静待时光空过，深切体会到客家谚语所说：“三十不豪，四十不富，五十将来寻自路。”客家话说得更直接——五十将来寻死路。青春与梦想，一旦逝去，永不回来。

 

通过这篇文章，把自己此时的心境向年轻人传递，大有“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的感慨。真希望有年轻人能读懂我的心境，勤而行之，将来成为像潘石屹那样的时代弄潮儿。

 

自己就关起门来，写一首《书愤》吧——如今自知世事艰，雄安北望万重山；华发已生前路远，铁马秋风把门关。

                           

                            

 

                                                二0一七年四月四日于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