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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第斯奇迹空难幸存者进退两难

  1972年10月13日,一架载有45名乌拉圭橄榄球手和他们的朋友、家人的客机从乌拉圭飞往智利参加比赛,他们租用的乌拉圭空军571号包机,因遇上风暴坠毁在4000米的安第斯山脉。21人丧生,其余24名幸存者中,8人在逃生中被雪崩夺去生命,16人于12月22日陆续走出雪域而生还。他们以遇难者的人肉果腹,而在冰天雪地的恶劣环境中存活了72天。 


  2008年,纪录片《空难幸存者》问世,法国导演冈萨罗·阿里汉是安第斯空难一位生还者的朋友,他集合了生还者们,带着他们的儿女到达失事地点,在这个充满泪水的山谷,男人们(没有一个女性生还者)讲述了他们如何在冰天雪地里度过10个星期。该片荣获了阿姆斯特丹国际纪录片节尤里斯·伊文思大奖。 


  《空难幸存者》的基调是赞美生命的坚强与温暖,残酷层面有意地被淡化了。但这个纪录片足够给我们震撼——人之渺小和伟大,生命之脆弱和坚韧,简直没有极致。 


  惊世空难 


  当天,飞机飞到安第斯山脉附近时,天气状况很糟。下午3点多,飞机一阵颠簸,然后撞上了安第斯山脉一座山峰,飞机尾部被撞飞,机身前半部分顺着山坡滑落。21人当场丧生。 


  坠机后,马赛罗召集未受伤的人组成搜救小队,将几十个被困在机身里的人解救出来。学过医的罗伯特和古斯塔沃帮着照顾伤员。有的人伤得很重,恩里克被一根6英寸的钢管刺穿腹部,古斯塔沃替他将钢管从身体里猛拉出来时,连带着拉出了几英寸长的肠子。但恩里克不顾自己的伤痛,马上又去帮助其他人。 


  生还者爱德华·斯特劳克回忆起第一夜的经历时说:“我们把所有尸体从机舱拖到外面,这样我们在机舱里就有更多的空间。”幸存者用行李和木椅堵住飞机破洞,再用雪塞住缝隙处,把飞机座椅上的座套拆卸下缝合到一起,裹在身上保暖。晚上所有人挤在一起,脸对着脸睡觉,这样呼出来的热气就可以喷到对面人的脸上。他们带有打火机,但身边已没有可烧的东西。他们甚至烧掉了所有的纸币———大约7500美元被付之一炬用来取暖。然而这样也无法阻挡不断有人死去。 


  在文明的化外之地生存 


  在空难发生后的第10天,收音机里传来消息搜寻行动停止。幸存者们处于孤岛状态,与文明世界隔绝,在经历了撞机、酷寒、缺氧、食物匮乏、雪崩、暴风雪等一系列灾难,他们中间有人受伤、有人生病、有人精神失常,情势危如累卵。 


  口渴是比饥饿更迫切的问题,他们开始吃雪吃冰,结果嘴唇全都破裂流血了。这种非常状况逼出了他们的才智:用椅套做衣服,用铁板融雪取水,修理破损的收音机接收外界信息,用飞机的铁皮滑雪;他们念诵玫瑰经,向主祈福、向圣母玛利亚祈福,靠虔诚祈祷来度过漫漫长夜,这是信仰的力量。 


  然后,更大的困难接踵而至,随身携带的巧克力和沙丁鱼罐头已经吃完,他们啃吃行李箱上的牛皮和飞机坐垫里的稻草果腹。 


  据南多回忆,吃人肉的决定直到一周后才开始浮现。因为飞机坠毁后,惊恐、沮丧和寒冷麻木了幸存者的食欲,直到一周后,他们才感觉到饥饿。但四周已经没有可以吃的东西了。南多看到一个小男孩身上的伤口,他立即意识到,如果想活下去,接下来只能吃人肉。 


  恐怖的契约—— 


  立协议同意死后被吃 


  南多说:“人类社会的规则不再属于我们,雪山中的规则由大自然决定,我们为了生存必须适应这一规则。一开始我们有24个人生还,我们将手搁在一起,组成了一个圆圈,然后彼此看着对方,立下了一个协议:如果我死了,你可以吃掉我。” 


  在激烈的讨论和内心挣扎后,吃人肉的举动开始了。南多建议先吃飞行员的尸体,因为其他大多数遇难者都是熟人。南多说:“一开始吃飞行员的尸体,会让我们感觉更好受些,因为我们不认识他。” 


  随着时间推移,人们开始不再有内心的谴责,每个人都将此作为生存的必需。并且在吃的方法上也渐入佳境,他们将人肉一片片割下,放置在机翼上用阳光烘烤成半熟的状态再食用。 


  生还者之一、现为医生的罗伯特解释当年食人肉求生的内心挣扎:“我人生中最大的悲哀就是不得不去吃一具尸体。我一直问自己这样做是不是值得?但我必须活着。当时饥寒交迫,虽然觉得吃同伴尸体是占人便宜及自觉羞辱,但在挣扎时我想起自己的母亲,为免令她伤心,唯有鼓起勇气吞下人肉。”为此他感叹道:“其实生活非常简单,是我们让它变得复杂。” 


     《安第斯奇迹》 


  披露了生命的残酷 


   16名生还者获救时共同立誓决不对外人谈论此事。 


  34年后的2006年,当年翻越雪山找到营救人员的英雄之一南多出版自传《安第斯奇迹》,一段被迫以遇难者尸体果腹存活的可怕经历才终于披露,立即震惊全球。有关他们获救的手段引起了剧烈的争议。当时有报纸在一篇名为《靠同类相食生存?》的文章中说:“16名幸存者是靠吃朋友的尸体活下来的。” 


  南多表示,是他88岁的父亲促使他写下了《安第斯奇迹》一书:“我之所以怀着强烈的愿望走出雪山,是因为我想再一次看到我父亲塞勒,我父亲是我活下去的唯一动力。我母亲和妹妹都死了,我没有女朋友,我当时最大的愿望就是回去看到我父亲,让他拥抱我。人们问我为何要等34年才将我的亲身经历讲述出来,我也不知道原因,但我想为自己的父亲写点东西。当我父亲读了我的书后,对我说‘谢谢你’,然后他就拥抱了我,那正是我想要的。”在安第斯山脉绝境中,能够再次被父亲拥抱,曾经是他所有的梦想。 


  生命与道德的对峙 


  空难生还者以他们超人的意志力活了下来,被世人视作英雄,但是有关他们获救的手段引起质疑后,他们又被看成魔鬼。 


  这涉及到伦理学上的一个议题。此事件和英国历史上著名的那个杜德利人吃人案件不同,不涉及刑事,只涉及道德层面。杜德利案件的当事人回国后尚被赦免,安第斯空难的生还者们表现出的多半是团结和互相关照,人性中美好的一面始终存在。他们互相定下协议,如果我死了,其他人可以把我吃掉——没有堕落到像杜德利案件中那样投票杀人。 


  在这些生者与死者的相互依赖关系中,还有一个好的结局——那些触犯了道德底线,做了违反人类文明的行为的人,该如何寻求解脱呢?南多最后得到了被食用者家属的谅解——那些死去的生命此刻就在生还者的体内存活着。这体现了一种基督精神,如同耶稣的圣餐,用身体与血维持了同伴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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