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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法的钱三强与留德的何泽慧,如何打通七年的阻隔?

钱三强的父亲钱玄同,是近代著名语言文字学家。1933年10月的一天,钱三强从清华回到家中,父亲钱玄同将自己亲笔书写的一幅字在他面前慢慢展开,上面写着“从牛到爱”四个大字,这是什么意思呢?其实,他父亲的这四个字有两层寓意:一是钱三强属牛,他父亲希望他发扬牛的那股子劲儿,踏实勤奋;二是勉励他在科学上不断进取,向牛顿、爱因斯坦学习。从此,这四个字就成了钱三强的座右铭,从科研到生活,可以说伴随了他的一生。

1937年9月,钱三强以全班第一名的优异成绩从清华大学毕业后,被国民政府北平研究院物理研究所选中,很快就走上了科研第一线。半年之后,他又顺利考取了公费留学,远赴法国,进入巴黎大学居里试验室深造。钱三强的导师,就是著名的“小居里夫妇”。“小居里夫妇”是1935年因“人工放射性”的发现荣获诺贝尔化学奖的伊莱娜·居里,及其丈夫约里奥·居里,钱三强也成为世界第一个由两位诺贝尔奖获得者同时担任导师的学生。

小居里夫妇与钱三强

而论文成绩全班第一的何泽慧,却因为是女生,毕业后竟然失业了。山穷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就在何泽慧焦虑万分的时候,传来了一个好消息,山西省政府有一项规定,凡是毕业于国立大学的山西籍学生,均可获得三千大洋的资助,专门用于出国留学。何泽慧虽然出生在苏州,但祖籍却是山西。能获得留学资助,何泽慧便决定去德国攻读博士学位。

1936年,国难当头,抱着满腔救国热忱,何泽慧到德国后毅然选择了“实验弹道学”专业。可是,这个专业很难进,被外国留学生称为攻不破的“铁门”。这是因为弹道专业与国家军工密切相关,连德国本国的学生都要经过严格审批,而且还不招女生。那么,何泽慧又是如何攻破这一“铁门”的呢?

何泽慧清华大学毕业照

何泽慧来到柏林高等工业大学以后,申请进入弹道专业,但立刻遭到了校方的拒绝。但是,这位性格执着的姑娘,和当年在清华据理力争时一样,并没有就此放弃。

这一天,她来到物理系主任克兰兹的办公室,表达了自己的来意。克兰兹教授遗憾地说:“我们技术物理系是个与军事科学有密切关联的专业,特别是你所申请的弹道专业,保密程度很高,是不可能吸收留学生的,尤其更不可能吸收女留学生。”

可你知道何泽慧是怎么说的吗?她说:“敬爱的导师克兰兹先生,您可以去我们中国担当我们军工署的顾问,帮我们打日本鬼子,而我也是为了打日本鬼子,才来到你们这里学习的,你为什么不肯收我呢?”

原来,何泽慧已经做过功课,知道克兰兹教授是一位颇有正义感的学者,他对日军侵略中国的行为十分愤慨,上世纪30年代,曾经在国民政府南京军工署担任过军事顾问。何泽慧的这番话,让克兰兹陷入了沉思。最后,他竟然破例收下了何泽慧,这也是该校弹道专业第一次招收女性留学生。

1940年,26岁的何泽慧完成了论文《一种新的精确简便测量子弹飞行速度的方法》,并获得工程博士学位。在德国海德堡皇家学院(K.W.I)核物理研究所期间,何泽慧首先发现并研究了正负电子几乎全部交换能量的弹性碰撞现象。

当何泽慧在德国研究尖端的军工专业时,身在法国的钱三强,在居里实验室里,见证了当时原子核领域的一个伟大发现——原子核裂变。

这张照片拍摄于1941年,照片中的钱三强,正在做实验。那时,身在居里实验室的钱三强,不仅见证了核裂变发现的全过程,而且他还与导师小居里夫人合作,进一步验证了核裂变现象。

原子核裂变的发现在科学史上具有里程碑的意义,它意味着人类让小小原子核瞬间释放巨大能量成为可能。

1940年4月,钱三强通过了论文答辩,获得了博士学位。然而,就在他为学成回国做最后准备的时候,第二次世界大战全面爆发,德军开始疯狂进攻法国。眼看巴黎就要沦陷,钱三强回国的愿望暂时无法实现了,他只好留在实验室继续工作。这段时间,钱三强与何泽慧,一个在法国,一个在德国。虽然他们从事的科研工作有相通之处,但在人生轨迹上几乎没有交集。尤其在战争爆发以后,他们几乎与外界失去了联系。

可是,在1943年初春的一天,身居巴黎的钱三强突然接到一封来自德国的信,而写这封信的人正是何泽慧。钱三强一直记得这封短信的内容,大意是说,她与国内家人已失联很久,想委托钱三强代她写信回国,向苏州的亲人转达平安消息。因为那个时候,德国和中国不通邮,身在德国的何泽慧无法与中国的亲人联系,刚得知德法之间恢复了通邮,她就在第一时间,想到了这位身在法国的老同学。

当时,德法之间来往的信件必须接受检查,而且内容不得超过25个单词。但是,正是这封短信,打通了钱三强与何泽慧两人毕业后七年的隔断。

从那以后,频繁的书信往来,将两颗漂泊海外而又志同道合的心,紧紧地连在了一起。爱情的种子在异国的土壤悄悄萌芽。随着1945年二战终于结束,世界从一场噩梦中醒来,钱三强与何泽慧的爱情也要开花结果了。

通过一段时间的书信来往,两个孤身海外的年轻人,相互支持和鼓励,情投意合。这封信,是1945年9月,钱三强写给何泽慧的姐姐何怡贞的。信中写道:“我们最近决定,将我们未来生活及工作完全联系在一起。但是泽慧因为有点小孩脾气,所以叫我向您报告我们的决定。并且希望您有机会时,代向堂上报告。”

这是1937年,何泽慧和姐姐何怡贞在欧洲的合影。当时27岁的何怡贞拿到了美国密歇根大学物理学博士学位,成为迄今有据可查的中国第一位女物理学博士。学成前,何怡贞绕道欧洲回国,在欧洲她探望了正在德国留学的妹妹何泽慧。

没多久,钱三强就得到了何泽慧父亲的认可,两人正式确定了恋爱关系。

1945年初春,钱三强发出了平生第一封求爱信,虽然不超过二十五个法文单词,却非常明确地表达了他对何泽慧的爱慕和深情:“经通信,我向你提出结婚的要求。”而何泽慧也很快回应道:“感谢你的爱情,我将对你永远忠诚。”话语虽然简短,却表达了两位年轻人朴素而真挚的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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