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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继柏:学中医经典的四条标准

学中医经典,应该有标准,什么标准呢?必须达到以下四条标准。

(一)读懂

中医经典的难度首先就是干涩难懂。王冰不是讲“文简意博,理奥趣深”吗,虽然他是针对《内经》讲的,但《伤寒论》、《金匮要略》何尝不是如此?它都有“文简意博,理奥趣深”这个共同的特点。所以,我们第一道关,就是要解决文字关,要读懂,没读懂肯定就不能够领会,肯定就不能够掌握。我们读中医经典,不仅要读懂它的字、词乃至于句子的含义,更重要的是要弄懂古人经文的本来意义,这是最重要的,我这里举了几个例子来说明。

《素问·四气调神大论》:“夫圣人不治已病治未病,不治已乱治未乱,此之谓也。”这个句子如果不读懂,就会出洋相。“圣人不治已病治未病”是说不治疗已经发生的病,而治疗没有发生的病吗?别人找你看病,你能说已经害病的我不治了吗?那你治什么?你说治没有害病的?你这不是出洋相吗?这就是因为没有读懂,这样的句子在《内经》里面还多的很,你不读懂,你就出洋相,出笑话。这不是在已经发病之后才去治疗,你要主动一点,在未病之先你就加以治理、加以预防,这就好比国家治乱,要防患于未然,这就是字、词方面的问题。

《素问·热论》:“人之伤于寒也,则为病热,热虽甚不死;其两感于寒而病者,必不免于死。”这句原文,又有它的代表性。张景岳称《内经》是字字珠矶,句句金石,一个字都是搬不得。那么这句话,我们用现在的眼光去看一看:人被寒邪所伤,就发热,热势再高,他不会死的。我们先不看后半句,就看前半句,如果不读懂,就又要出洋相。比如一个病人感冒了,发烧到40℃,来找你看病,你说:“我告诉你,不会死的”,这不是出洋相吗?他会烧死的。《内经》里面讲热虽甚不死,机理在于人被寒邪所伤,因为人体的阳气起来抗拒邪气,所以出现的发热,这标志着正盛,正气在盛势的时候,能够抵御邪气,出现这样一个症状,所以它说不死,并不是说发烧烧得再高都不死,这就需要读懂。后面讲“其两感于寒而病者,必不免于死”,必就是一定,两感于寒的患病者,就一定要死吗?免都免不了吗?人家如果确实是两感于寒,那我现在给你下个病危通知,但就一定要死吗?他不一定会死的,就我们现在来看,他不会死的。这两个意思它是比较而言,对于单纯的表寒,阳气能够抵御邪气,这时出现的发热,经过治疗不会死;如果是表里俱病,阴阳两伤,脏腑同病,那正气衰弱,邪气盛,正衰邪盛,就肯定病重。所以它比较而言,一个说死,一个说不死。所以经文一定要读懂它的前后意思。

《素问·热论》:“伤寒一日,巨阳受之……二日阳明受之……三日少阳受之……四日太阴受之……五日少阴受之……六日厥阴受之”。《伤寒论》仍然沿用了这个话,“伤寒一日,太阳受之,脉若静者,为不传;颇欲吐,若躁烦,脉数急者,为传也”,“伤寒二三日,阳明、少阳证不见者,为不传也”,它仍然沿用了《内经》这段话。这样一看,当医生也好学,第一天就是太阳病,第二天不就成了阳明病了,第三天就是少阳病。那现在病人来看病,别的都不要管了,我就问你几时得的病?昨天,那昨天到今天不就是阳明病了?有这么简单就好了,这就叫读死书。高士宗不是讲吗,一日、二日、三日者,非一定不移之日期也。指传变的次序而言,决不是一日就是这个病,二日就是那个病。这样的文章在经文里面还不少,我们不能误解,一定要弄懂。

《金匮》:“见肝之病,知肝传脾,当先实脾,四季脾旺不受邪,即勿补之。”见肝之病,就知道肝病要传脾,这是什么理论呢?这是一个“五脏相通,移皆有次,五脏有病,则各传其所胜”的理论,就是传其所克之脏的。但是我们要知道,这只是一个方面,五脏之间的传变,绝不仅仅只是这一个规律,不只是有五脏相克的相互传变。在五脏相生方面,子病还可以传母,母病还可以传子,五脏相克这方面,不仅可以传其所胜之脏,而且还可以传其克我之脏。所以就要读懂,张仲景在这里就是指其中的一个规律,一个传其所胜的规律。所以《素问·玉机真藏论》讲“五脏受气于其所生,传之于其所胜,气舍于其所生,死于其所不胜”,它就反映了几个方面的规律。这时还应该知道另一个规律:“四季脾旺不受邪”,如果脾实,就不需要补,这就是要看虚实,肝病固然可以传脾,但是如果脾实呢?不虚呢?那就会不传,这就告诉我们还要辨别虚实。

《伤寒论》:“太阳与阳明合病者,必自下利,葛根汤主之。”这是太阳与阳明合病;“太阳之为病,脉浮,头项强痛而恶寒。”这是外寒表证;“胃家实是也。”这是阳明之为病。这里讲太阳与阳明合病,是不是既有太阳的表寒,又有胃家实的实热证呢?不是,你看看后面是葛根汤,组成是桂枝汤加葛根和麻黄,没有一味清热泻火的药,没有一味去阳明实热的药。因此这里的阳明不是指的阳明实热,只是指它的位置在阳明,太阳的表寒不解,邪迫阳明,邪气影响到大肠出现了下利,它是因为表寒影响了阳明这个病位,于是张仲景讲“太阳与阳明合病者”。这样理解就叫读懂,否则就没有读懂,就会出洋相。

这里举几个例子是随便举的,但都是有代表性的,就是说我们读中医经典有个方法问题,第一就是要读懂。诸如此类的例子还多得很,我们碰到这样的情况就一定要读懂,否则,你就会误解古人的意思。

(二)读熟

熟到什么程度?是不是要通背?我相信通背是有困难的,恐怕背这些东西比背英语单词难度还大。《黄帝内经》、《伤寒论》、《金匮要略》,乃至于《温病条辨》、《温热论》,就是刚才我讲的几部书,要把它们通背下来,恐怕难度很大,而且也没有这个必要。不是都要背,有些地方,就包括《伤寒论》、《金匮要略》有些词句也是不需要背的,就比如我刚才举的“伤寒一日,太阳受之,脉若静者,为不传,颇欲吐,若躁烦,脉数急者,为传也”,“伤寒二三日,阳明、少阳证不见者,为不传也”,这些词句背下来也没有多少作用,它指导不了我们的临床,像这样的就不用背它,就少花好多精力。因此我们读中医经典除了读懂以外,还要读熟,要记熟,而且要有重点地背诵。

1、重要理论的经文

属于重点的第一就是重要理论的经文,我这里随便举几个例子。例如《内经》、《金匮要略》里面的有关病因学的论述,有关病机学的理论,有关藏象学理论,像这些重要理论的经文,是必须背的。这个量其实也是很大的,比如就病因学而言,《素问·调经论》:“邪之生也,或生于阴,或生于阳。其生于阳者,得之风雨寒暑;其生于阴者,得之饮食居处,阴阳喜怒。”这个就是把病因分为阴阳两大类,其实就是一个外、一个内。《金匮要略》:“千般疢难,不越三条:一者,经络受邪,入脏腑,为内所因也;二者,四肢九窍,血脉相传,壅塞不通,为外皮肤所中也;三者,房室、金刃、虫兽所伤,以此详之,病由都尽。”这不就是形成了完整的三因学说吗?陈无择讲的内因、外因、不内外因,其实就是跟着张仲景讲的。这就是我们中医学的病因学,把这个记住,对病因学就有一个基本的了解了。

病机学,比如《内经》里面病机十九条,比如有关发病机理,刚才我讲的“邪之所凑,其气必虚”,“正气存内,邪不可干”,“两虚相得,乃客其形”,这不都是《内经》的病机吗?《金匮》里讲了“五脏元真通畅,人即安和”,这都是一个理,像这样的理,是一定要背的。当然还有藏象,那就更多了。又如我们读《伤寒》,六经病的提纲原文是最简单的,我现在虽然老了,糊涂了,六经病提纲我还是能背的。比如《伤寒论》里面有关恶寒发热的辨证要点,“病有发热恶寒者,发于阳也”,“病人身大热,反欲得衣者,热在皮肤,寒在骨髓也”,这样的条文是非常重要的,它告诉你什么是表证、什么是里证、什么是真寒假热、什么是真热假寒,像这样重要理论的条文,无论是《内经》的,《金匮》的,还是《伤寒》的,乃至温病学的,我们都是要背的。所以,读经典不是那么简单的,需要下一番苦功夫。因此必须埋头苦干,首先是埋头,埋不下头的人,想把中医经典学好是不可能的,整天在外头到处逛,整天在想着升官发财,怎么学得好经典?这是需要练实功、下苦功的。

2、主证、主法、主方

第二就是要熟读、熟背主证、主方、主法。

我们读中医经典是如此,我们读中医内科学也是如此。我们学中医内科学,主要的精力应该放在哪儿?不是放在病因病机上,作为教学的老师也应该把握这一点,你把大量的时间耗费在讲病因病机上,有的不一定讲的准,有的甚至还讲错了。中医讲病因无非不就是刚才讲的一个外因一个内因吗?讲病机也无非就是阴阳的失调、正气和邪气的抗争而已吗?为什么要费大量的时间去讲呢?

其实我们掌握的关键,真正要弄懂、弄熟,要背诵的关键是主证、主法、主方。我们读《伤寒论》、读《金匮要略》、读温病学就可以看出来,《伤寒论》的内容是以方测证,什么证是桂枝汤证,什么证是麻黄汤证,小柴胡汤什么时候用,后人不是总结了几个主证、几个或然证吗?其实那个没有必要,只是为了归纳而已,这个归纳讲的好听是为了便于学习,其实是画蛇添足。“往来寒热,胸胁苦满,默默不欲饮食,心烦喜呕,或胸中烦而不呕,或渴,或腹中痛”,后人不是总结为几个主证、几个或然证吗?它也不是绝对的,但见一证便是啊!这不是绝对的,但是你一定要记清楚的是,在什么主证下用这个方。麻黄汤、桂枝汤什么时候用,小青龙汤什么时候用,大青龙汤什么时候用,五泻心汤什么时候用,大陷胸汤、小陷胸汤什么时候用,五苓散证、桃核承气汤证、蓄血证、蓄水证是什么证,用什么方,小柴胡汤、大柴胡汤、白虎汤、调胃承气汤、三承气汤,什么时候用急下,什么时候用缓下。这些证的主证、主法、主方都是必须掌握的。

中医治病,绝对不是用几味药、几个偏方,不是掌握三五个方就可以通治百病,不要以为我善用哪一味药,就能够治病,那是不行的。

比如大黄下热结确实不错,通腑去邪热是大黄的主要作用,大黄在承气汤里确实是这个作用,在大承气、小承气、调胃承气都是这个作用,可是在桃核承气汤中,大黄配桃仁,是不是这个作用?就不是了,它是祛瘀热。大黄配甘草,它就不是通大便了,而是泻胃热止呕。大黄配荆芥,刘河间不是有个倒换散吗?它治疗癃闭,治疗小便不通。大黄配僵蚕、蝉衣、片姜黄治瘟疫的喉痹,古人称为升降散,它就不是用来泻火通便了。大黄配附子,它就是温经散寒,泻腑里的寒积,也不是泻热了。还有很多,就一个大黄的配伍就有很多的变化,可见我们中医治病,决不是用几味药,决不是善于用哪一味药就能去治病的。

比如我们少阴篇里面不仅有寒化证,还有热化证,如果你只会用真武汤,只会用附子汤,只会用四逆汤、通脉四逆汤,你是治不了几个病的,还必须学会用黄连阿胶汤,你还必须学会用厥阴篇的吴茱萸汤、乌梅丸、四逆散,否则你只知道给人家温阳,如果确实是个热证你怎么温啊。所以我们不要光局限于某一个方、某几味药。中医学经典,我为什么强调一定要学温病啊?光学《伤寒》、《金匮要略》是不行的,还必须学温病。我们中医治病要全面,绝不能偏颇,偏颇就要失误,所以要全面掌握。

现在的中医分科,当然分科我不反对,你在某一方面术业有专攻,对某一科的病有独到之处,这是不错的。但是应当承认,真正的中医是不分科的。不是有一个笑话讽刺医生吗,一个人刺了竹刺在身上,一节在肉皮里面,一节在外面,外科医生一刀就把它从外头给剪了,还有肉皮里面的他不管了,他说我是外科医生,只管外面,不管里面,这是讽刺医生的。中医是不分科的,病人找你看病的时候,我不能说我是内科医生,不是外科医生。我本来不是肿瘤科的医生,今天李教授把我安排到肿瘤科去,还安排到骨伤科去,我也不是骨伤科医生,但是开的处方还是与它相符。

比如今天看的第一个病,一个香港人,两只脚的脚掌、脚趾腐烂,流血流水,反复四年,一只脚已经四年不愈,还有一只脚前几年又开始发作了,做过多次手术,总是溃烂不休,两只脚都是乌黑色。这是典型的外科病人,偏偏今天要我去治疗,我说我声明我不是外科医生,我在这只能是一个外行,开了两个方,都是外科的,本来跟我这个内科医生不相干的,我当时就开,没拿书的,一个方是四妙勇安汤治脱疽的,这是正方正法。两足都是青紫色,显然是瘀阻。为什么瘀阻?气虚。为什么反复不愈呢?当然是气虚造成血瘀,所以用黄芪透脓散,这两个不都是外科方?所以中医本来是不分科的,我们一定要全面掌握。

比如张仲景《伤寒论》是治外感病的,《金匮要略》是治内伤杂病的,可《金匮要略》后面就有妇科。

比如我们的《黄帝内经》,虽然没有方,它讲病的时候,既有内科的好多病种,还有外科的好多病种,还有儿科的,还有妇科的。所以我们学中医,读中医经典就有这么一个好处,你要全面掌握。

我们学了《伤寒论》,懂得了怎么样温阳,怎么样助阳气,这只是一个方面。其实《伤寒论》里也救津液,人参白虎汤干嘛的?不就是救津液吗?竹叶石膏汤干什么的?不就是救津液吗?它还有一个急下存阴呢,阳明病三急下、少阴病三急下目的就是存阴,所以必须急下。但是它还有不足的地方,温病学家给它完善了、发展了,它的存阴不仅可以急下,还可以纯粹养阴,比如增液汤,五个承气汤不就是典型的例子吗?新加黄龙汤、增液承气汤、宣白承气汤、牛黄承气汤、导赤承气汤,这就是典型的例子,这就在张仲景承气汤的基础上,有了完整的、全面的发展。所以我们学《伤寒》、学《金匮要略》,还要同时学温病,这样才有可能全面掌握。

因此,在主证、主法、主方上面,一定要重点背诵。什么是风温病,什么是湿温病,《金匮》里面什么是痉病,什么是肺痈,什么是肺萎,什么是肺胀,这都是要背诵的,不背诵就不可能掌握。什么情况下的痉病用葛根汤,什么样的痉病用瓜蒌桂枝汤,什么样的痉病用承气汤,不背诵你怎么知道?什么样的肺痿用麦门冬汤,什么样的肺痿用甘草干姜汤。肺痈在没有成脓的时候用葶苈大枣泻肺汤,成脓以后又是桔梗汤,或是千金苇茎汤,这都是要搞清楚的,否则你遇到这个病就治不了,而且你不可能去变化。这就是我们必须掌握的东西,必须背诵的东西。所以读经典,背功是一个过硬的东西。

(三)掌握

掌握经文的精神实质,是学习中医经典的关键,我们不仅仅要死背,更重要的是要掌握它的精神实质,实质没有掌握,背了还是没有用,因此掌握经文的精神实质很重要。我这里举几个例子。

比如《素问·生气通天论》讲“阴阳之要,阳密乃固”。我们都知道,阴阳两者要平和协调,这是我们中医一贯的观点,但是其中还有一个主次的问题,就是谁为主导。通过这条经文就应该明确这样一个观点,阴阳两者之间,是以阳气为主导,阳气是阴阳两者的关键,阳密,阴气才能固守。清代医家张志聪对这句话作了准确地描述、注解,他说“阳密则邪不外淫而精不内亡”,这句话就体现了两个意思,一是阳气密,体表就固护,外邪就不能侵袭人体,这是邪不外淫;二是阳气固密,阴精就能固守,人体的阴精就不会消亡。这个理论看似简单,但指导我们的临床是很有价值的,比如我们治疗体表虚弱的病人,一年365天,他可能364天都感冒,这样的人不少,特别是现在膏粱厚味的人多得很,好逸恶劳的人多得很,黑白颠倒的人多得很,与自然界唱对台戏的的人多的很啊,这种搞法是跟自然环境过不去,要不得的。

《素问·四气调神大论》不是讲要顺应四时吗?春三月要如何养生,夏三月如何养长,不是讲得很详细吗?当然古人在这里讲得比较罗索,但是说明我们要与自然界相顺应,用现在的话讲,就是要和谐,跟自然界唱对台戏就只能够自取灭亡。常年感冒的人怎么去治疗?阳气致密才能抵御外邪,所以轻则补气,用玉屏风散,重则温阳,《伤寒论》不是有个桂枝新加汤吗。阴精的失守当然要固守阴精,要是属于阳不能密造成的阴精失守,那就必须温阳。比如张仲景治疗漏汗为什么用桂枝加附子汤呢?桂枝加附子汤里面哪一味药是止汗的?没有。桂枝汤里面哪一味药是止汗的?也没有。但为什么它们能止汗呢?因为他们有温阳的作用,阳气致密则阴津固守。大失血的病人为什么要先补气呢?气者阳也,血者阴也,用现在中医学基础理论讲,是气为血帅,气盛、气旺则血生,当然可以这么说,但是从阴阳的角度讲应该是阳密乃固。李东垣当归补血汤为什么用黄芪五倍于当归呢?我们通常补血用归脾汤,你仔细琢磨这个归脾汤,归脾汤是补养心脾两脏血虚,他没讲补气,但是,归脾汤是什么方?它的基本方是刘河间的四君子汤,黄芪四君子汤,它的主体是补气,而不是补血。归脾汤里面只有两味药是补血的,一个当归,一个桂圆肉。为什么呢?因为古人创这个方的时候,他就考虑到气为血帅,更重要的他用阴阳理论来指导,阳密乃固。又比如张仲景治疗男子失精、滑精用温阳法,当然这只是一个方面,不是所有的失精家都要温阳,有阳虚一定要温阳,没有阳虚切不可造次乱温,那会温出问题来的。“失精家,少腹弦急,阴头寒……男子失精,女子梦交,桂枝加龙骨牡蛎汤主之”,这个桂枝加龙骨牡蛎汤不就是温阳的吗?其目的就是为了收涩阴精,这才是阳密乃固。如果能够把经文领会到这个程度,重点的经文能够这样掌握,那么,就必然能指导临床。

又比如《灵枢·营卫生会》讲“夺血者无汗,夺汗者无血”。夺者,脱也,血脱就会造成津脱,就没有汗,就没有津液,而脱汗,津液脱了也就没有血,这就说明血和汗、血和津液是相互联系的。从表面上看,它是讲的病理,脱血就会失津,脱汗就会失血,血与汗、血与津液在病理上可以相互影响。而实际上,我们要问一下它为什么有这个病理,因为在生理上血与津液是同一个来源。《灵枢·决气》不是讲“精、气、津、液、血、脉,余意以为一气尔”,本来就是一个东西,都是水谷精微所化生的,来源是一个,这不就是生理吗?在生理上是津血同源,也可以讲血汗同源,所以在病理上才有血汗相互影响。那么由此而推,我们作为中医,在临床治疗上就必然要考虑两者的相互影响,脱汗的、津液丢失的就绝不能去破血,脱血的就绝不能去发汗。为什么《伤寒论》中张仲景明确指出亡血家不可发汗,衄家不可发汗呢?这不就是有理由了吗?张仲景虽然没有讲“夺汗者无血,夺血者无汗”,可是他从实践的角度给我们明确了这个治法。

再如《金匮要略》讲“病人脉浮者在前,其病在表;浮者在后,其病在里”。这个前后指的上和下、寸脉和尺脉。我们中医诊脉有一条基本的法则,就是上以候上、下以候下,寸脉主上焦的病、主表,因为它是阳位,尺脉主下焦的病、主里,因为它是阴位。浮脉在寸部,这是表证,当然这里只是就表里而言,我们绝不能讲所有的寸脉浮都是表证,张仲景这里只是以表里而言举一个例子。假定尺脉浮,那就不是表证了,而是肾气虚衰。所以张仲景后面讲了两句话“腰痛背强不能行,必短气而极也”,虚极了,肾不纳气,肾气虚浮。像这样的经文如果不能掌握的话,即使倒背如流还是不能起作用。所以我们不仅要读懂,不仅要能重点地背诵,而且关键要掌握,这是我们读经典第三个标准,也可以说是第三个要求。

(四)运用

我们学习理论的目的,固然是为了打好扎实的基础,可是打好基础的目的是什么呢?就比如修房子,地下五十公尺的基脚,钢筋水泥下得好好的,这个基础可以说很牢固了,可是还有很大的工程在后面,它的目的是要建高楼大厦,它不是下个基脚就了事的。我们学中医也是这样,目的是要应用,而且必须要应用,要学以致用。如果你学了不用,大家应该有所感觉的,很快就忘了,很快就不明白了,所以一定要用。而且对古人的理论,尽管学的很好了,但如果没有试验过,没有用过,没有从实践中去检验、去领会,就不可能领会的很深刻,你就不可能完全的掌握,所以我们学了东西必须要应用,不是一次、两次,而是千百次的应用。就比如麻杏甘石汤要什么时候用?你把它用上千百次,你就晓得它的范围了。桂枝汤怎么变化使用,柴胡汤怎么变化,你用过千百次后,你就对它有新的认识,就会有所发挥,就有更大的体验。

我们读方剂不也是这样吗?开始读方剂还在死背歌诀,当然不背不行啊,要先记住,但是一旦把它用熟以后,这样的歌诀绝对不要了,你就会很熟练的把需要的方一下就写出来了,不会错的。并且,在这个方里,你就可以出神入化地随便加减,快的很。你还没有用过的时候,你就会照开不误,甚至于开不下来,甚至于对中间的药物还不了解,不由自主地就把其中某药给勾掉,起了反作用还不知道。所以必须用,只有把古人的东西用熟了,才能真正成为自己的东西,否则那仅仅是书本上的东西。所以,要学以致用,这是一个重点。

要提高临床水平,就必须用理论去指导实践。

【名师答疑】

问:您爱用经方,但我不解的是,您用的是经方的原方,请问是不是经过辨证了,使用某条文的方就不需要加减吗?

答:用经方要不要加减?用经方要不要辨证?这个同志问的是这个意思。第一,用经方必须辨证。如我刚才讲的桃花汤,张仲景是用来治疗下利脓血,而我这里是用来治疗下利清谷,这就是标准的辨证,辨证的依据就是脾胃虚寒,脾气不能升清,脾阳虚衰,所以用它温中固涩这个法,根据这个法才用了这个方。所以我们用经方,切不可生搬硬套,比如小柴胡汤治疗口苦、咽干、目眩,往来寒热、胸胁苦满,它还有几个或然证,或有或无,都不是绝对的,所以肯定要辨证施治。第二,用经方是不是要加减呢?是可以加减的,不是绝对要原方照搬,但是加减有一个原则,我们用方,要依本它的原则去使用,切不要随意加减。因为不论经方也好,时方也好,古人的一切方都是通过长期实践检验所得出的方,是经过反复实践验证的,不是凭空捏造的,所以如果随意加减,往往火候不到,就会出现差误,会违背它原来的作用。因此,我们在使用古人方剂的时候,加减有一条基本的原则,就是必须有针对性的、有目的地进行加减,比如我刚才用升阳益胃汤的那个病案,为什么要减去黄连?参苓白术散为什么要加一味鹿茸呢?这都是有针对性的加,不是随意乱加的。所以我们加减古人的方,一定要有针对性,不要随便乱加减,比如防风通圣散,如果防风没有了,还能叫防风通圣散吗?凉膈散把大黄去掉,还能叫凉膈散吗?

顺便再补充一点,我刚才讲的这些内容是以经典为前提,利用经典的理论,运用经方,或以经方为主来治疗的病例,但绝不等于说熊某人只能用经典方,这是错误的。我前面讲过,作为一个中医,至少要背五百个汤方,包括经方、时方。我们临床治病,决不能生搬硬套只用经方,我看病就是经方、时方不分彼此,妇科、内科、儿科方不分彼此,往往可以借用。举个例子,比如清宫汤是温病方,吴鞠通用来治热蒙心包,舌绛、心烦、舌蹇、肢厥、胸腹灼热、谵语、昏迷,可是我在临床上曾经用它来治肝昏迷,吴鞠通没有讲清宫汤可以治肝昏迷啊,为什么可以用?因为那个肝昏迷的病人出现了舌绛,胸腹灼热这些症状,这不就是热蒙心包证吗?所以用了清宫汤效果特别好。又比如妇女子痫,妊娠以后抽风,我一看病人阴虚明显,舌红少苔、手足心热、心中悸动,不正是吴鞠通讲的手足瘛疭、抽搐吗?这是阴虚动风,水不涵木,所以就大胆的使用大定风珠,这个温病的方,又用来治疗妇科病,这就是灵活运用。所以我们学中医的方,在于掌握它的整体作用,明确其病机,掌握其作用,就可以灵活使用,绝不是生搬硬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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