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安商帮的石雕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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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陈尹荔

草长莺飞的五月，萌动着夏日的气息。在泉州肖厝港，大批惠安石雕作品被辗转运往全国各地，甚至远渡重洋销往海外。

惠安县领导自豪地说，全国重大的石雕工程，都有惠安人的身影。此言不虚，惠安石雕不仅遍布全国各地，还远销至东南亚、非洲、欧美的五六十个国家。

这些整装待发的石雕，承载着惠安人的勤劳与智慧，投身到异国他乡的建设中去，抒写着惠安商帮的石雕传奇。

筚路蓝缕创业艰

惠安石雕有史籍记载1600年。长期以来，它基本以小作坊的模式生存。

1961年，惠安创办了第一家国营石雕厂——惠安县石雕厂。它不仅承接了南昌八一起义纪念堂、人民大会堂等国内重大工程，还将触角伸到了日本、新加坡等国，在国际国内版图上抹上了辉煌的一笔。

虽然惠安县石雕厂重蹈了大多数国营老厂的命运，但它所拓展的市场、积攒的声誉，无疑为上世纪90年代大批惠安人投身石雕产业埋下了伏笔。

(图为吴德强)

1996年，原国营惠安石雕厂工人吴德强下海了。此时，正逢对台贸易开始升温，台湾庙宇建设大量订购惠安石雕。消息一传来，激起了惠安石雕的一池春水。

吴德强把空地填平，竹竿一竖，羊皮毡一拉，一台电话，一部传真机，靠着3万余元的起步资金，承接几家成规模的石雕厂做不完的小单子，进入石雕行业。他第一年收入20万元，带了十几个徒弟，3年之内换了4个厂房。

惠安石雕业起步阶段，看似没有上限的市场，几乎使所有惠安石匠的心里都涌动着一股下海搏击的豪情。

市场热浪，同样让对石雕一窍不通的门外汉跃跃欲试。

1992年，捕鱼出生的蒋细宗瞄准了石雕市场，他也迫切地想在这天下未定的战场上抢得一杯羹。他痛下狠心，多方筹措资金40余万元，开始追逐他的石雕梦。创业伊始，完全不懂石雕的他，一天24小时蹲守厂房，从石材分类这样最基础的知识啃起，殚精竭虑地指导监督着生产的每一个环节。

正是在这样懵懂混沌中崛起的石雕产业，孕育了创下年产值近7000万元的蒋细宗以及许许多多像他一样成功的惠安石雕商人。 

（图为豪翔集团）

没有硝烟的战场

上世纪90年代后，日本及东南亚墓碑市场一度成为惠安石雕业的衣食父母。1990年至1995年的短短5年间，惠安县突然诞生了近200家墓碑厂。紧接着，普遍性的恶性压价、无序竞争将行业利润几乎挤到了临界点。手握订单来源的中介又串通翻译不时使上欺诈伎俩。一时间，哀嚎遍野。这就是1998年至2005年惠安石雕的集体困境。

如何突围，摆在了每个石雕从业者的面前。惠安集祥石材老总辛振钦一年花200多天跑遍全国近200个城市，年乘坐飞机费用近200万元，5年后，公司终于与国内50多个陵园建立了长期供货关系，甚至直接进入陵园的终端管理，站稳了国内市场。而那5年足足有3年是靠巨额借款勉强运转。

遍数九州大地，石雕之乡层出不穷，有“骏马秋风冀北”之誉的北雕代表曲阳也一度是南雕代表惠安的劲敌。虽说“北有曲阳，南有惠安”，但两地早已跨越时空，角逐厮杀。2005年，惠安丰盈雕刻董事长吴德强与4家曲阳石雕商人竞标宝鸡文化墙工程。吴德强竞标成功后，一月之内跑了宝鸡约8回，近20天呆在宝鸡，看了30天的宝鸡历史典故，终于把精心设计的方案交给宝鸡市政府。谁知曲阳商人竟提出以近1/3的低价承揽制造工程，而由宝鸡市政府补偿吴德强相应的设计费用。如闻晴天霹雳的吴德强，一咬牙向宝鸡市政府立下生死状：两月之内交出优质样品，如不满意，甘拜下风。两月之后，吴德强凭借过人的工艺质量，以高于曲阳商人60多万元的造价预算顺利拿下了工程。

（图为吴德强作品）

鼎立石雕老总王向荣被认为是现今惠安石雕商人的大赢家。他的石雕闯入了美国华盛顿国家广场，那享誉雕塑界的马丁·路德·金雕像使王向荣和他的鼎立石雕声名鹊起。金门郑成功雕像、抚顺雷峰纪念馆、北京世纪坛、开国大典、海关总署大型壁画等著名工程，遍布全球欧、美、亚、非的近60个国家，更将鼎立的声名远播五湖四海。

回忆起闯荡美国市场的经历，王向荣表示，“要从苦力战、技巧战，上升到实力战。”凭着卓越的品质水准，鼎立长期为国内外著名雕塑家加工作品。想竞标华盛顿国家广场马丁·路德·金雕像的美国雕塑家布鲁斯，根据长期的友好协作经验，推荐了鼎立。

（图为工人精心雕刻马丁·路德·金雕像）

一次机缘，参加美国雕塑营的雕塑家雷宜锌，又引领马丁·路德·金雕像评审委员会的专家参观考察了鼎立创作的齐白石雕像。同样的石雕作品，同行接缝1至2厘米，而鼎立的接缝小于1毫米，诸如此类的过硬品质，彻底打动了委员会专家。他们专程与鼎立接洽，亲自来访考察，并最终选中了鼎立。“看似机缘巧合，其实步步是实力通关。”通过马丁·路德·金雕像强势拓展美国市场的王向荣很感慨。

经过多年南征北战，惠安石雕形成了颇具规模的产业集群。目前，在惠安境内从事石雕生产的工厂有千余家，年产值超过100亿元，从业人员8万多人。石雕产值占惠安全县工业总产值的1/4，出口总额高出全县经济外向度的30个百分点。惠安县成为我国规模最大、技术最先进、品种最齐全、加工能力最强的工艺雕刻生产出口基地，荣获“中国石雕之乡”、“中国石雕之都”的荣誉称号。

打造品牌新蓝图

自2000年以来，惠安县与中国工艺美术协会、中国工艺美术学会等专业机构合作，先后举办五届中国雕刻艺术节和五届中国传统雕刻大赛。经过产学对接的“相亲大会”，惠安全县陆续有80多家石材企业与清华大学美术学院、辽宁鲁迅美术学院、湖北美术学院、厦门大学、集美大学、福州大学、华侨大学、福建师大、福建机械研究所等高校、科研院所建立长期的经济技术协作关系。而高艺术水准的合作成品，打响了惠安石雕的集体品牌效应。

（图为王向荣作品）

然而，惠安石雕商人并没有止步，他们在勾画新的蓝图。

惠安县石材同业公会会长蒋细宗说，目前惠安石雕面临几大困境。一是目前的石材企业普遍面临用地瓶颈，占地100亩以上的只有2家，50亩以上的3家，90%企业占地在20亩以下。二是从单纯的石雕作品，到园林艺术，再到建筑的几次转型中，惠安石雕品牌和文化内涵的提升越发迫切。同时，富有创新设计能力的实用人才和高水平工匠面临断层危险。

3月15日，一份由惠安县石雕石材同业公会所有成员集体作出的《关于扶持惠安县传统石雕工艺提升发展的建议》，呈送到了惠安县领导的面前。“规划2500亩以上土地设立惠安县石雕工业园，兴建承载展示交易平台、惠安雕艺历史发展博物馆、惠安雕刻产业人才培训基地及全国高等艺术学院毕业生创作实践基地、惠安雕艺专科学院、惠安园林景观雕艺设计院等功能的惠安雕艺博览中心……”

而引领惠安石雕“品牌”、“文化”、“创新”三个关键词的领头羊们，也正在酝酿着新的动作。

王向荣说，他梦想成立雕塑艺术研究所，研究方向包括建筑设计、雕塑创造。对外设3个展厅，在一线城市开放。

（图为王向荣鼎立艺术馆场景）

早年通过石雕发家致富而退隐江湖的前辈也没有歇手。曾经参加过毛主席纪念堂建设的蒋耀宗希望在自己的晚年，多打造一些富含文化品位和收藏价值的石雕作品。

来源：福建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