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古赏古

       早些年，在古玩界的一些朋友的拥推下，我”一不小心”地加入了广东省收藏家协会，加入了这个协会，意味着什么？是不是意味着正式开始玩古赏古了。但是就我这个水平，这点财力，哪谈得上玩古赏古？朋友们同我说：有小钱就玩小的，有大钱就玩大的。闲情逸致吧！这也是一种人生的乐趣。

       玩古赏古，看起来好像是很简单，很有情调的事情。但如果要真正涉及，除了财力之外，还需要一定的鉴赏能力。首先要明白什么叫“玩”？怎样理解“玩”？“玩”字简单，内含丰富，可以解释为“把玩”、“戏弄”、“耍弄”；也可以理解为“欣赏”、“观赏”、“赏而至乐”等。因此又引伸出“玩物”、“玩耍”、“玩赏”、“玩味”等词语及其他在使用过程中不断被丰富补充的意义。其次，是要了解什么是“古”？“古”，是古物，不是近代也不是现代的。有专家称至少也要是清代中期以前的东西方可称为古物，方可列入古玩的系列。再次，是既要是“古”，又要可“玩”。也就是说：光“古”还不算完整，还有一个必要的前提，那就是“玩”，即可把玩、耍玩的东西。古代的东西有很多，并不是所有古代的东西都能称为古玩的，那些不可移动的古庙、古塔、古陵墓、古石窟是古物，但不可称之为古玩。文玩界所指的古玩，主要是指文玩、雅玩，是可在手掌中把玩赏玩的文雅、秀雅的东西。

       卖的人称“古玩”，买的人叫“玩古”。古玩的范围种类极其广阔，人们常常用博大精深来形容概括。包括古陶瓷、古家具、古玉、古钱币、古字画、古旧书籍等等。古玩属于雅玩的范畴，它无疑是人们精神文化和审美的需求。有人说：政客和文人都喜欢玩古。此话不假，自古以来，有很多文人墨客、达贵官人都好这一口。梁启超既是政治家，又具文人之风采。其收存拓本百余种，与书画金石家姚华交往甚密，其有一首《寿姚茫父（华）五十》，诗云：“午擎唐画（唐画砖）食，夜抱魏志（墓志）睡。校碑得髯周，攘臂哄真伪。

       文人墨客以之品味雅趣，达贵官人则以此附庸风雅。我辈之流既不属于文人墨客之列，也不是什么达贵官人方阵，是普通百姓一员。仅以脑袋里那点点文物知识，以及普通工薪阶层的这点养家糊口之小钱，要想在玩古方面有所成就，还真是一个“天方夜谈”。虽然加入了省级收藏家协会，但我对玩古完全是业余爱好，赏玩也是业余水平。

       古玩行业的水很深，初次进入玩古的人，一不小心就会呛几口水。买赝品，交学费是很正常的事。十多年之前，我也交了一次学费。在一个古玩市场，我看见一群人正围住一件古玩争执不休，我也走过去看看，是一个石雕的乌龟，乌龟的背上是一个寿桃。那个寿桃好像是玉石，初初看上去，还真惹人喜欢，那些人在讨价还价，有一个人出五百元，有两个人出六百元，那个出五百元的人淘汰了，那两个出六百元的人都要抱着这个石雕的乌龟，不肯松手，老板很急说“你们不要将我这个玉桃石龟打烂了。”我见此状，对老板说：“我出七百元，这这个石龟卖给我，行不行？”老板听说有人出七百元，连忙说：“价高者得，价高者得。”这个老板连拍卖行的用语都用上了，可不简单，他赶紧从那两个人手中抢回石龟，问那两个人：“你们出价是不是比这位先生要高的吗？”那两个人先是愣头愣脑，后来随即说，“价位太高，他们不要了”。于是这个石龟便被我用七百元买回家中。经我用水清洗，用荧光笔一照，傻啦，这哪里是什么玉桃石龟呀？所谓的玉桃是一团树脂与塑料合成的东西，那块石头也有少量的水泥。上当受骗了。我很生气，本来想将这个赝品砸烂，后来想了一下还是不砸了，将其摆放在龟池边，一方面当作一个工艺品，另一方面也当其是一个“警钟”，时刻提醒我：玩古要小心谨慎。

       如果是按照某些专家给古玩的定义，清代中期以前的东西方可称为古玩的话，那我还真算不上古玩的玩家。因在我的收藏品当中，属于清代中期以前的东西很少，也就是几件高古陶瓷和少量的古钱币。其他的大都是民国和新中国成立以后的东西，主打是纸制品。如邮票、钱币、票证、连环画、旧书以及少量的现代字画。尽管“藏龄”也有三十多年，但苦于囊中羞涩，无力去收藏那些年代已久远，价格昂贵的古玩。加之学识水平有限，鉴别能力较低，也不敢涉足那些档次较高的古玩。尽管如此，还是玩有所得的。在玩中获取学识与智慧，在玩中求得升华与永恒。古玩穿越时空，上承远古，下启明清，是中国人心的行囊和梦的家园。每一类每一件旧物都蕴含着诸多方面的学识与掌故，都记载着前朝先贤们的精心追求与创造；每摩挲一件古玩都不知与多少先人的掌心相合，每查明一件古玩的来龙去脉，都会获得一份学识的增长。

       玩古是要看书学习的。我的很多收藏知识是从有关古玩的书籍中得来的。一边买一边读书学习，从“吃药”到痴迷，从交“学费”买赝品到“捡漏”之喜，从泛猎到专一，逐渐进入了一个敏求而挑剔的境地。闲下来静思前尘影事，虽然庆幸自己此生有癖，不致活得苍白而无深情，但个中甘苦，却也很让人体会情深易老，风物长移之感。几十年玩古经历，有悲有喜。除了上述买石龟赝品之悲之外，也有喜的事情发生。有一次，我参加一次书画拍卖会，斗胆花小钱拍卖了一些书画作品。之前，有人告诉我，现在的书画拍卖会很多是赝品，这也是一个不可否认的事实。但是我还是参加了这次书画拍卖会，由于我看了相关画家的有关书籍，在这次拍卖会上真的“捡漏”了。其中以三千多元拍到一幅海派画家程十发的“长乐图”，时隔数年之后，深圳一家拍卖公司找到我，要我拿一些字画藏品参加他们的拍卖会，起初，我压根儿就不愿意，后来藏界一位老朋友一再鼓动，说什么“以藏养藏”，我经不住朋友的鼓动，就挑选了这幅海派画家程十发的“长乐图”给深圳这家拍卖公司，结果拍出了七万多元，是我拍回来价格的二十多倍。后来有行家告诉我，说我这幅画还有升值空间，说我拿去拍卖亏大了。我听后也有点后悔，但细想一下，收藏是拥抱的过程。前有古人，后有来者。“天空未留痕迹，鸟儿却已飞过”。藏品应该流动起来才有生命力，何况已经赚了几十倍的“利润”，应该满足了。

       古人云：“欲见圣人气象，须于自己胸中洁净时观之。”寻味古器雅韵，莫不如此。三十多年的收藏经历告诉我，玩古要有一定的眼力。而且眼力的高低，除了看书和听名家介绍之外，主要还是来自实践。只有在玩古玩的过程中才能比较、鉴别，进而经受锤炼。如果能在多如牛毛的仿品堆里，能于五尺之外一眼看出真伪、优劣，看出何朝何代，并将鉴别依据及来龙去脉指点得头头是道、清清楚楚。那证明此人的眼力的确是不错的。古玩稀有，且不可再生，时下玩之者众多，古玩是处于一个不断流转的过程中，往往是从一个收藏人手中流转到另一个收藏人的手中。每个人所守望的古玩，也都能打上个人的烙印，有了个人的气息和光泽，这种气息和光泽将随着岁月的流转而成为永恒的美丽。在流转的过程中，出价高者得之，因此有钱、有眼力的人，才能买到好古玩。钱越多，眼力越高，买的好古玩就会越多，越名贵。投资古玩不仅能保值，还能增值。如果度把握得好，不仅能玩出情致，还能玩出成就，玩出事业。京城的大玩家王世襄先生，玩了一生，玩鹰玩狗玩鸽，玩葫芦玩竹刻玩家具，玩古琴玩香炉玩漆器，“玩”到晚年，他本人则成了中国文化的一宝。

       其实，玩古，玩的就是时间差。现在有很多古玩赝品，其工艺与质量远超过原件古玩，但始终被人们所“唾弃”，究其原因是，这些现代的仿品，尽管其工艺与质量远超过原件古玩，但是缺乏时间差。如，一块秦砖，一片汉瓦，在秦汉时代，是极为普通的建筑材料，既使是工艺制作再好，也是用来盖房子的，不可能被人们当作藏品收藏。但是时隔几千年，便成了稀罕的古董。如果是现在有人再造秦砖汉瓦，不管你工艺水平如何高，质量如何好，在收藏家眼中，就是不值钱的赝品。同样是用于建房子的秦砖汉瓦，由于缺了时间上的差别，藏家拿在手上，就没有了一种文物古董的感觉，更加领悟不到一种沉甸甸的历史沧桑感。

       玩古必赏古。赏古，赏的是古人他们的衣食住行，风俗习惯，理想信仰，时代追求等，还有他们对人生、对社会、对自然的领悟和把握。文玩有清赏，不雅识终为俗辈；素心有清境，不妙悟终为寄客。可谓得赏玩之天时、地利、人和者也，如此至淡、至清、至远，方可心眼顿开，全领器韵。有钱不等于有眼力，有眼力不等于就能拥有古玩，就能领悟其文化艺术内含。“钱”、“眼力”、“拥有”，这三者是前提，而领悟文化艺术内含又是前三者的升华，而且是前三者的发展与延伸。古玩是要在玩中赚，但又绝不同于做买卖那般简单地赚现钱，古玩最主要赚的是一个赏心悦目的心情、胸襟饱满的状态和颐养心性的途径。

       玩古，玩的是蕴含于古物之中的文化艺术内容。历经无数自然的、社会的灾难，而侥幸留传至今的古代器物上无不或多或少、或深或浅地承载着我们先人的丰富信息。明代的董其昌在《古董十三说》里有一句妙论，说玩古董有却病延年之助。这话说得在理，玩古玩，寄情于物，忘却人间诸多烦恼，思绪沉浸在艺术品的精致与粗糙、真实与虚幻、研究与把玩之间，自然会心胸悠畅，神情怡然。

       有人说：玩收藏，玩古玩，你永远都是小学生。这话不假。收藏与玩古，是人生一种较高境界的品位，一方面通过学习和实践增加了知识和才智，积累了经验；另一方面，又体验到了文化的价值和魅力，感悟到了中华文明的博大精深，提升了自身的品位与境界。我从玩古赏古中，收获的是快乐，翻越的是痴迷，渴盼的是一种心胸悠畅，神情怡然的境界，从而达到提高自身品位层次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