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享嘉宾:彭桐
《苏东坡在琼教子:吹捧式的赏识教育》
齐国有个富人,家财万贯。两个儿子较笨,父亲不作调教。一天,艾子问他:“你儿子虽然长得很帅,但是不通世务,将来怎么能够撑得起家呢?“这位父亲大为怒火:“我儿很聪明,且自信多能,怎么可能不通世道?!”艾子便说:“那不用考验别的,单问你儿子所吃的米是从哪里来的,如果他们都知道,我情愿担当诬蔑不实的罪名。”叫来一问,俩儿子嘻嘻笑答:“难道还不知道这个吗?米都是从米袋子倒来的呀!”父亲动容严肃地说:“真是笨到了极点!那米不是从田里取来的吗?”艾子叹道:“不是这样的父亲,生不出这样的儿子!”
这是古书《艾子杂说》中的一个寓言故事。写作者就是千年英雄、宋代大文豪苏东坡,他把自己虚拟成一个当事人,也可看作一个局外人,串起一个故事并进行评论。
《艾子杂说》传宋苏轼撰,共三十九则
傅抱石《东坡先生》
一
刘运良《儋耳山图》
刘运良《东坡父子在儋州》
东坡对儿子的夸,是真正的夸,是夸下海口的夸,是无所不用其极,按今天的话来说,就是无“底线”,就是吹捧。可不管怎么吹,东坡就是不脸红,不是当面吹,就是背后捧,不仅在口头上,还非常认真地写进诗文和信笺中。因为是长期行为熏陶了弟弟苏辙也懂得了夸人,彼此都为后世留下了夸人的超炫文字,所以有当代作家行文说:苏氏兄弟从不吝惜对彼此的夸奖,能把对方夸到天昏地暗,夸到日月无光。
苏轼 《南轩梦语》
你看,在苏东坡居儋的诗文里和写给亲友的书信中随便扒拉一下,就能看到他对儿子苏过方方面面的夸奖。
比如在作文方面:“海外亦粗有书籍。六郎亦不废学。虽不解对义,然作文极峻壮有家法。”六郎指苏过。这几句话的意思是,在我们生活的海南这地方身边也有些书籍,我儿子苏过也积极向学,虽然不理解对义,但他的作文是极为峻拔健壮,很有我们苏氏家法。
这是1099年8月东坡居儋写在《与侄孙元老书》中的话。本是写给族孙鼓励对方好好学习、多读史书的,却忍不住或说很自然地把身边的儿子也夸赞一通,因为很明显的,信会由儿子苏过帮折叠好装进信封再交由信差,说不定在用毛笔书写时,他的过儿就在身边磨墨呢,随便用眼瞄瞄就能看到,那嘴上不说心里也肯定是美滋滋的。
半年后的1100年3月即东坡北返中原的前三个月时,在写给朋友刘沔的《与刘沔都曹书》中,他对儿子作文的夸赞升极到最高版本,其艺术手法和夸张的程度都令人瞠目结舌。他在信中写道:轼穷困本坐文字,盖愿刳形去智而不可得者,然幼子过,文益奇。在海外孤寂无聊,过时出一篇见娱,则为数日喜,寝食有味。
这一段用今天的话翻译一下就是:我的穷困是因为文字,本想刳去形迹智慧却做不到。可是,我小儿子苏过,他的作文进步了,是愈来愈奇妙。谪居这大海一隅难免孤独寂寞无聊,儿子不时就会作出来一两篇文章以供观赏娱乐,读了儿子一篇文章,我就能高兴好几天,不仅吃得香,也睡得甜。
讲到东坡文章以及文章和吃睡的关系,自然也会让研究苏学的人想起宋代特别喜欢苏东坡的几位皇帝。宋仁宗赵祯初读苏轼、苏辙兄弟俩的制策文章,喜不自胜地对皇后说:“朕今日为子孙得两宰相矣!”宋神宗赵顼尤其喜欢苏东坡文章,他在位时,每当得到一篇东坡的文章,总是一读再读,爱不释手,甚至废寝忘食,有时读着读着还情不自禁地击节惊叹:“奇才!奇才!”。史料记载宫中嫔妃都知道神宗的这一癖好,所以只要见他用餐时突然停下筷子,在聚精会神地阅读,不用猜和看就知道,那摊在面前的一定又是苏东坡的文章。《宋史.苏轼传》载:高宗即位,赠资政殿学士,以其孙符为礼部尚书。又以其文置左右,读之终日忘倦,谓为文章之宗,亲制集赞,赐其曾孙峤。遂崇赠太师,谥文忠。
东坡不仅拿儿子跟自己比深度,还爱拿儿子跟史上名人比高度。在来海南之前,父子一起生活在广东惠州时,苏过写了一篇《飓风赋》,他立即就火力全开、热情洋溢地大加鼓励:
刘运良《诸子问字图》
东坡不仅夸小儿子苏过的文采,对大儿子苏迈、二儿子苏迨所写的东东夸起来也是毫不含糊。先来看《书迈诗》:
苏迈书法
苏迈小时写过的一首描写苹果的诗,和后来又写的一首描写酸枣的诗,今天能知道的人不多,放在当时看,水平其实也都很一般,但是苏东坡却说他“有思致”“时出新句”,“亦可喜也”!
老二苏迨十六岁时写旅途风景,作了一首《淮口遇风》诗,东坡立马戏用其韵和了一首诗,主题却旗帜鲜明地变成了对儿子的夸奖:
我诗如病骥,悲鸣向衰草。有儿真骥子,一喷群马倒。
……
何如陶家儿,绕舍觅梨枣。君看押强韵,已胜郊与岛。
这诗开头就说自己写的诗像是病马,给人软弱无力地垂向枯草之感,而一看儿子迈写的诗才知他是匹真马,而且其他的马都会被他写出好诗的声势所震倒。诗的结尾,干脆说连唐代的著名诗人孟郊和贾岛都比不上自己儿子了。
孟郊和贾岛都是苦吟诗人代表,长于五律,重词句锤炼,并称“郊寒岛瘦”。倘若俩人能知道苏东坡说名不见经传、诗也未曾传世的苏迨在是毛头小伙子时已超过他们,恐怕身和心都会更“寒”更“瘦”了。
黄文琦《苏东坡行吟图》
二
以苏东坡为中心的《西园雅集图》
不仅夸儿子有文采,对苏过在书画艺术方面的夸,东坡老先生也是从不惜乎笔墨的,尽管他在海南一度为笔墨纸砚十分欠缺而发愁。
1099年十月冬至那一天,桄榔庵的苏家父子和附近几户黎家人聚在一起“醉笑一欢同”,苏过激情难抑兴致所至,作了诗以后还挥毫泼墨,这下把老苏的创作欲和赞美欲全都点燃了,他“用过韵”,写下了“冬至与诸生饮”的长诗,详细记录了用生黎法酿酒和秀才老符等众人欢聚的场景,讲述了农家生活的种种细节和“猫鼠欢闹”以及思乡之情,压轴的却是对儿子苏过的书艺赞歌:“和诗仍醉墨,戏海乱群鸿”。
“戏海”是形容书法精妙。唐代张彦远《法书要录》:王羲之书如群鸿戏海。这一句流露出东坡掩饰不句的喜悦和激动:过儿与我诗歌唱和还能醉书笔墨,那字迹真如在海中戏耍的群鸿,自由、潇洒、耐看。就差忍住没说儿子的字快赶上“书圣”王羲之了。
1100年正月,小坡学老坡,试画了幅老坡一向喜爱的绘画题材“枯木竹石图”。老坡激动之余,一口气写了三首诗,题写在画上,首首都离不开对作画者的赞美的主题,但是赞的手法却是各有高明。在《题过所画枯木竹石三首》其一中,老坡竟然把他的四川老乡、老朋友、一向敬重的表哥比成了画匠,他的儿子苏过俨然成了画神:
老可能为竹写真,小坡今与石传神。
苏轼《枯木怪石图》
这诗前两句用的是直接对比法,而且语气非常肯定,说老可只能画出竹的真实形貌,而小坡如今呢却能为竹子传写它的精神。
宋·文同《墨竹图》
东坡为夸儿子竟然说文同只会为竹写真,这么说时文同已去世11年了,要不然他听说后真要拼命般地找这“出尔反尔”的表弟,针对到底谁的竹才真正画得传神而要讨论个明明白白、清清楚楚的,否则他就对不起他号中的“笑笑”,也死不瞑目。
尽管我们可以相信儿子的画能给父亲带来遁于佛界的神奇,但还是清醒地认为他说儿子比文同所画的竹子传神是非常露骨的“讨好儿子的夸张之语”。但在这幅画第三首配诗中,东坡对儿子的夸赞就含蓄很多了,也许是自己都觉得一时兴起夸得有点过了,赶紧再赋诗收敛一些:
这首诗的大意是说,东坡他在这荒蛮乡村看厌倦了有长尖刺、多旁枝的簕竹,唯有儿子苏过所画的修竹,才有春秋时期卫国淇园里的竹子那样繁茂绮丽,令人赏心悦目。
小坡每作书作画,或每有书画作品问世,老坡就变戏法似地加以褒奖,不是赞书画本身,就是赞扬作者本人,颂歌唱得小坡天天活在春天里。
三
东坡在世作诗行文未曾止,夸儿子也是马不停蹄不肯歇。
他夸儿子的文采、艺术和高大志向,还特别欣赏和赞叹儿子的品格。
东坡在谪居广东惠州时曾作诗盛赞小儿苏过耿直刚强,把他喻作不畏严寒的松树,可以为父遮挡瘴气:
“……谪居罗浮山下,地暖多松,而不识霜雪,如高才胜人生绮纨家,与孤臣孽子有间矣。士践忧患,安知非福?幼子过从我南来,画寒松偃盖为护首小屏。为之赞曰:'……孺子介刚,从我炎荒,霜中之英,以洗我瘴。’”
苏过《贻孙仙尉帖》
苏过书法
东坡还不止夸赞儿子文学艺术和修身养性,在生活的其他方面,几乎为儿所做事,他为父的像是有一种职责几乎无所不赞。儿子的读书声、下棋的表情、烧的芋头羹,等等,他都大赞特赞,当然这些都随他所写的诗文留存到现在,包括会传到将来。
1098年农历三月,他在居儋8个月时所写的《观棋》一诗中说,小儿子苏过颇懂得下棋的门道,落子砰砰好自信,“小儿近道,剥啄信指”。
1100年农历三月,他在《和陶郭主簿二首》的序中说,清明这一天,听儿子苏过读书很过瘾,那声线和节奏都很悠闲清美,“清明日,闻过诵书,声节闲美”。似嫌不够劲,又在诗其一中说,清和的气象充盈着他的衣襟,是因为小儿子抱着书本端坐,朗读诗篇,声如鼓琴,“孺子卷书坐,诵诗如鼓琴”。
苏东坡是人人皆知的吃货。他居儋时对天天、顿顿负责家里饮食的儿子,在其厨艺方面当然少不了赞美,最为经典的夸赞是1098年10月粮食紧张时,在“饮食百物艰难”和“土人顿顿食莳芋,荐以熏鼠烧蝙蝠”的艰难处境下,儿子翻出花样做出了芋头稀粥,他给美其名曰“东坡玉糁羹”不仅写诗大赞,还把奇绝的金句写进标题,搞得题目比诗的内容文字还多还长:
句句是抑制不住地赞美。这诗句的意思是:那香味像海外进口的香料龙涎,但颜色却又是那样的纯白;那滋味很像牛奶,却又十分清醇毫无腥气。千万不要将这美味轻易地比作南海的松江鲈脍,它虽然肉白如雪也不腥还是东南之佳味,可哪里比得上我们这小坡所做的东坡玉糁羹。
诗题讲明是儿子为了调剂口味,精简用粮,忽发奇想后,用山芋糁米饭做成了一种从没吃过的羹。东坡激动之余,为儿子的一片孝心伸出了大大的拇指,诗题也可看作是一首热情洋溢的赞美诗:《过子忽出新意,以山芋作玉糁羹,色香味皆奇绝。天上酥酡则不可知,人间绝无此味也》
四
书技、画技、厨技……在东坡眼里,他的小坡都是各种技艺都出众,甚至超越古今,无人可媲美。
当然,东坡每次夸得山呼海啸,气势磅礡,是使劲地夸,一个劲地夸,却也不是哭着喊着要死要活和泼妇耍赖或叫饭子踹地要赏似地那种夸,他夸得很文雅、很大气,有时还显得很理性,表现得很温和,好像是不经意似的,夸者和被夸者或各类观赏者也都快乐接受了。可见东坡也并没有夸人夸得忘乎所以,有时他在一片夸赞中还给提示和警示,还偶尔埋些伏笔,类似于潜台词是“别骄傲,也别泄气,其实也不用攀比,继续加油哦!”他作隐喻,也是知道读书人会从其话语和文字中有更多的明白、理会与感悟,领略到言语之外同样闪光的东西。
有一个事实是,对待儿孙们,东坡时时夸,事事夸,反正看不出他有夸累夸烦的时候,他不仅是逮到机会夸,还努力创造机会夸。他肯定心下认为,夸赞会有助于孩子快乐成长,鼓励会创造奇迹。
仇英《东坡寒夜赋诗图卷》(局部)
至于东坡为何博爱式地喜欢夸,或许他自有深意,或许因为他天性乐观,后经磨难又旷达,认为好人都是夸出来的。
想想东坡对儿子的那么多赞,再回味下开头说的那个《愚子》寓言。
东坡表扬儿子,也还不忘借势借机表场一下自己,他在给友人《与王定国书》中道:非此父不生此子也!
这就是东坡式的幽默,也是苏氏的乐法与家法!
张大千《东坡居士笠屐图》
好!也请诸位朋友,给此文写作者、小小的坡粉我,来个怡心养情能一下子快乐三五天甚至四五年的超大夸赞吧!
唐朝有太白,宋朝有东坡,这两个人都是由民众自我选择、自动接受与自主传承的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杰出代表。在海南自由贸易港发展的新时代,研究上自苏洵及其先祖,至苏轼、苏辙和儿孙辈乃至其他后裔不单单是苏学研究的一个方向,也是现代家庭建设一个很好的“比照”窗口。
提个问题——三苏父子一同列为唐宋八大家,为何苏轼比苏洵(父)、苏辙(弟)的名气大?反过来看,彭桐作为家和文化研究会的秘书长,通过研究苏东坡在琼教子的理念、方式,以古人的一个“切面”为窗口,这问题的答案也就清晰起来。
北宋一朝,苏轼诗方面与黄庭坚并称“苏黄”、词方面与辛弃疾并称“苏辛”、散文方面与欧阳修并成为“欧苏”、书画方面与黄庭坚、米芾、蔡襄并称“宋四家”——苏轼的名气,无非是因为他的性情和才华,对于普罗大众来说具有太高的辨识度和不可替代性。我们对古人的了解其实都很少,甚至对于如今的你我俗人而言,过往豪杰名士多不胜数,能被大家深深记住的,往往在盖世神功之外还必须有些与众不同的个性。
天下第三行书——苏轼《黄州寒食诗帖》(局部)
苏轼行书《渡海帖》
明·文征明、董其昌为苏轼《前赤壁赋》题跋
透过《苏东坡在琼教子:吹捧式的赏识教育》我们还能看到,除了“大文豪”“乐天派”这些标签外,苏轼还可称得上是“夸儿狂魔”!
东坡贬谪儋州三年,三儿子苏过长期服侍尊前,并与父亲时时唱和,三兄弟中,苏过受其父影响最大,文学成就最高,人称“小东坡”。苏轼在《自题金山画像》中有“问汝平生功业,黄州惠州儋州”一句,儋州三年,苏轼苏过这对父子为海南构建了千年不朽的精神地标。
古城黄州的“东坡赤壁”,摄影:卢文
惠州东坡祠(图来源于网络)
儋州东坡书院(图来源于网络)
彭桐引例小坡学大坡,同作“枯木竹石图”,苏轼就夸儿子“时出新意作山水”,等等事例培养了三子乐天知足的性格,可以说,苏过后天的文学成就离不开苏轼宽和积极的家庭氛围。这样的教育方式在当时很超前,在现在看来很“时髦”,也值得大家去效仿!
回望“三苏”,国学大师钱穆曾在《宋明理学概述》中极为精辟地评论了三人“三位一体”的学术特色与学术地位,从他对苏学的分析可见,苏轼、苏辙的学术本源来自其父苏洵的家学家风之传承。苏洵为儿子取名“轼”“辙”,原意一指车前的扶手,二指车轮压出的痕迹,寄托着默默无闻却扶危救困、不可或缺的愿望与理想。苏轼、苏洵一生,谨遵父意,家族和睦,持家治业,有素守序。
苏轼作为“三苏”的代表人物,也是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杰出代表,做到了以儒家为体,释老为用,通三教之变,成一家之言。所以通过研究苏轼的家庭教育、家风形成,有利于东方文明在人类命运共同体构建中,涵养与展示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中的精气神。
前些年“虎爸狼妈”一词在网络上喧嚣尘上,于是有人鼓吹向西方学习,做“吹捧式”教育,由彭桐秘书长的分享我们知道了鼓励、夸赞这样的教育方式不是西方“专利”,至少在北宋苏轼时我们就有这种宽和的教育方式,这也是值得我们关注的一个点。
什么是新时代?那就是不光物质要富裕,我们的精神也要同等发展!我们常说现在是百年未有之变局,这个“变”里面包含了中华民族伟大的复兴梦,也包含了每一个中国人的家庭梦。每个人都有梦,有梦就有目标,就有了行进远方的方向。家庭的幸福和国家的繁荣密不可分,“家”这个字也代表了很多含义,怎么以身作则去建设、促进一个好家庭、好家风的形成,这需要我们每一个人的好好去思考。一个家庭的兴旺发展离不开父母,中华民族这个大家庭也是同样的道理。家风正,国和家方能长治久安,希望大家以这个为起点走好自己的路,做好自己的梦。
也很感谢彭桐老师的分享!
彭桐,安徽人,现供职海口日报社,全国优秀新闻工作者,地方文史和苏东坡文化研究者。海南省作协副秘书长、海口市作协常务副主席、海口市家和文化研究会副会长兼秘书长、海南诗社副社长、海南省苏学研究会副秘书长、海南省青年文艺人才协会和海南省青年作协副主席。有多件文学作品在国内外报刊发表,获“中国新归来优秀诗人”等称号,主编有国内首部沉香现代诗文集《沉香情缘》和国内首部多人现当代海洋诗画选集《海的故事》,已出版《车轮上的风景》《真相追踪》《爱的传说》《夸下海口》等个人文学专著。
编辑丨十二 摄影丨牧天
校对丨小柒姑娘 顾问丨雪堂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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