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丨《天翼》杂志
2003小说《王贵与安娜》蜚声海内外网坛。
王贵,是“吃一口黄连吃一口糖,王贵娶了李香香”的王贵。
安娜,则是那个总是穿着紫色衣裳,与沃伦斯基苦恋未果最终命丧火车轮下的“悲情女子”。
很难把这个土得掉渣的王贵和高贵优雅的安娜连在一起。
六六却硬是把李香香和沃伦斯基撇开,让王贵娶了如花似玉的上海小资小姐安娜。
这便是《王贵与安娜》,六六的首部作品。
它轻松自然,散发着浓郁的生活气息。没有死去活来,没有声嘶力竭,没有绝望透顶,没有沉溺不醒。它不是那种要你深思,要你费神,要你泪眼汪汪的书,它就像一幅画卷,给你展示活生生的家庭生活。
这样活色生香的生活,六六也同样过着,体味着。
“少妇闲来无事,网上遛遛”
在六六这个笔名之前,她的名字是张辛。
彼时,在国内做了多年房产经纪的张辛只身来到新加坡,陪着读博士的先生。初来乍到,连就业证都申请不到,“所有新移民可以走的路都被堵死。”
好在半年之后,她得到了在幼儿园教中文的职位,再加上兼职家教,日子无比奔波清苦。早上七八点去幼儿园工作,下午去中文学校教课,晚上10点才回家。上网成为排解一切压力的出口。洗完澡坐在电脑前,点开几个熟悉的中文网站,看热闹、发帖子,一直干到凌晨三四点。
“少妇六六”便是她的网名,“少妇闲来无事,网上遛遛”的意思。后来索性改为“六六”,因为在中国人的观念里,近乎偏执地钟爱“六”这个数字,六六大顺,多么喜庆!
到如今,六六依然不习惯别人将其称为“作家”。“草台班子习气重,一打开Word文档就不会写小说了,我只能在论坛上发帖子,还得有人不断回,否则写不下去。”六六说自己非科班出身,不像大多数作家那样,一篇小说需要反复推敲酝酿,一边写一边听着众人使劲拍巴掌,哪怕砸砖,她也觉得过瘾。
她的写作速度几乎创造了新的吉尼斯世界纪录:《王贵与安娜》写了15天,《双面胶》写了30天,长篇故事小说《蜗居》,40天就写完了……写写停停的四五年,正与互联网的兴起、洗牌同步,“小网站倒了无数,倒一个我换一个地方,哈哈……”2003年,她的第一部网络中篇小说《王贵与安娜》完成,一时人声鼎沸。《双面胶》出来后,不少男性朋友对小说的结局很不满,把小说列为恐怖小说,认为有破坏家庭和谐的嫌疑。“我甚至还收到过‘恐吓信’,认为我的小说破坏了他们原本就摇摇欲坠的家庭生活,如果老婆跑了就要找我算账。”但也有忠粉来信:“六六,你会成为本世纪最好的作家!”
就这样,有拍砖的、有叫好的,六六火了。这是她没想到的。“自己一个玩票的,其后还能写出《双面胶》和《蜗居》,更没想到会辞掉教职,成为职业写手。”
男女,婚姻,房子
“这是海萍千挑万选租来的安身立命之地。
“每个月650块。她原本只想在这里过渡一下,没想到一渡就是五年。
“路漫漫其修远兮。五年的血泪路走下来,她发现,攒钱的速度永远赶不上涨价的速度,而且距离越来越远。”
六六的小说受欢迎,接地气是一个重要原因。
生活都是鸡毛蒜皮,琐事一堆,要想讲得鲜活何其容易。“有故事想讲”是她创作的原动力,而她现下的生活便是素材:当时租住在上海一个30平方米的小屋里,出门挤公交,看病排长队,儿子上不了好的公立幼儿园的六六,与《蜗居》中海萍的境遇何其相似。
若说艺术来源于生活,恐怕莫过于此。
写《蜗居》是在2006年,中国房价还未成脱缰野马。六六嗅到了先动的上海房价,但涨价的节奏依然令她瞠目结舌。“当时买一套房子90万元已经是很贵很贵的。我们不能够否认这3年的变化,但我没想到书中方一日,世上五千年了。”
她没想到《蜗居》会大热,掀起一轮轮舆论波澜。房价、小三、男女关系、腐败以及腐败背后挣扎在底层的大多数……生活以其最真实的模样与读者短兵相接,六六本想讲述物质给人带来的挣扎与奋斗,没想到人们更关注的是正室与小三斗法。
于是她得到一些况味复杂的“副产品”,比如“美化贪官”“美化婚外恋”的帽子,比如价值观混乱的罪名。“《蜗居》这个故事就是当下,就是最真实的生活。很多人觉得宋思明和海藻是真爱,我忍不住内心冷笑,觉得他们好天真啊!”六六说道,什么是真爱?真爱就是,当你刨去衣服首饰房屋等等一切的时候,你依旧会选择的情感。海藻会这样对待宋思明吗?你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不会。
六六是清醒的,面对争议,她淡然处之。她始终笃信伏尔泰所说,没有所谓的命运,命运不过是考验、惩罚和补偿。
六个脚印走着瞧
六六经历了足够多,也一向是生猛话题的核心人物。作为一个写作者,她毫不避讳将个人私生活放在台前:
“偶得爹在我这整理过往资料。才10年,我再看他已然几近陌路。”2012年6月5日,六六在微博上默认离婚。
之前,她在微博中“现场直播”自己的婚姻遭遇小三,语句辛辣。
之前,与结发丈夫离婚又复婚。
再之前,在医生认为没有生育希望的时候意外怀孕。由于孩子来得突然且生育过程惊险万分,所以取名“陈偶得”。
生活远比小说更狗血。好在六六对待狗血生活的态度,足够幽默。正如林语堂所言,幽默是智慧之刀轻轻一晃。对私生活的坦诚何尝不是一种自嘲的智慧呢?“其实生活比电视剧更精彩。写作现在是我的职业。你们爱看我文字就好,不要看那个下蛋的鸡。”
千帆过尽,如今六六将注意力放在享受生活上。她与秀才、偶得组建的新家庭颇有现世安稳,岁月静好的味道。于是便有了《六个脚印走着瞧》这本妙趣横生的随笔集,记录着六六一家三口的英国之行。六六开玩笑说,出版社的编辑原本建议她,在两本长篇小说之间出本随笔集——虽然大多数情况下,随笔集不如长篇小说畅销,但是可以有利于保持市场的热度。不料,六六的随笔集一上市就受到热捧,几乎要赶上她小说的热度。
“生活是一地鸡毛,甘之如饴。”已是不惑的六六,并不喜欢闲来无事熬鸡汤。对于生活,她始终以心体味之,并记录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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