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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获》文本 | 赖声川:行走在舞台与影像的边缘(王樽)1

2009-4

《收获》



【本文原载2009年第4期《收获》“一个人的电影”专栏】

赖声川:行走在舞台与影像的边缘

文 | 王樽



导演赖声川

认识赖声川


披头长发,络腮长须,八字眉,黑框眼镜,构成了赖声川导演的基本面目符号。他的肖像很容易被漫画,且只凭几许黑色——眼神、鼻子和嘴都可舍去,勾勒一副眼镜黑框,涂抹两条贴脸长发和一圈绕嘴的胡须即可。若往前推上一百年或更多的时间,这样的形象没有任何特别之处,除了少见眼镜,那时候的男人差不多都是这样。因为时代,让这样的形象非同寻常。就是这看似简单的几许黑色,汇聚和传达出一个具有圣徒、教父、艺术巨匠称号的艺术家的大部分密码。


看似不修边幅的长发长须,呈现出罕见的朴素自然之态,意味着与当下绝大多数男人拉开了距离,是跳出庸常最外在的体现。一般而言,人们见到这样的形象第一反应就是“这是个艺术家”,若有幸倾听其沉稳睿智的谈吐,会进一步认定“这是位了不起的艺术家”。而当领略到其堪称丰硕的艺术成果,人们便不吝用“教父”、“翘楚”、“大师”等字眼去形容。此时,在不经意中,人们将长发长须与他的艺术身份和身价等同了。


他的太太丁乃竺曾深情回忆起第一次见到赖声川的印象:在台北的咖啡屋中,“他抱着吉他坐在地上,阳光很灿烂地照在他脸上,像个小孩。我第一感觉,哇好纯啊,这个人。”从当年两人的结婚照上,我们看到了没留胡子的赖声川,一张小而苍白的脸,有些文弱,有些青涩,有些拘谨,是个典型的未谙世事的文艺青年。虽然也留着一头长发,但没有胡子,就欠缺了深度和沧桑,似乎形象上就不具备艺术家风范。关于男人留长须,罗兰·巴特认为寓意着“这个人脱离了我们世界的日常规约,他不愿意为刮胡子而浪费时间,其慈善的魅力理所当然地具有这样的蔑视行为”。在不同的访谈中,赖声川偶尔也遭遇到关于胡子的质询。他交待说,当他在美国柏克莱大学做助教时就开始留胡子了,其原因很简单,“美国人长得很老,我要没有胡子的话,看起来比他们小很多,所以我开始留胡子,现在已经留到白了。”而有时,为了免去更多啰嗦的解释,他就干脆说是为了不让刮胡子占据太多时间。实际上,只有留长胡子的人才知道,其打理的费心和繁琐比不留胡子的人有过之而无不及。


无论如何,茂密的胡子是男人脸上一道引人注目的景观。在人们的潜意识里,它与艺术、不羁、沧桑、权威、仙风道骨、莫测高深等概念有关。在某些女性眼中,其蓬勃和外向的特质,还意味着成熟、深情与性感。至少,在这男人普遍不留胡子的时代,它具有着特立独行的标志和品牌意义。


我最早知道赖声川,是从影碟里看到的《暗恋桃花源》,这部以排练悲剧《暗恋》和排练喜剧《桃花源》的两个剧组争夺同一个排练舞台为主线的戏剧(电影),将古代与现代相互渗透,喜剧与悲剧齐头并进,正统与嬉闹并置杂糅,戏中戏,情外情,汇聚一炉。其丰富的元素,新鲜的架构,打破了传统戏剧的叙述套路,造成一种古今交融、悲欣交集的多维戏剧情境,给人提供了极为新鲜奇妙的观赏体验。1992年冬天,我从海外的一张报纸上看到赖声川的照片,当时电影版《暗恋桃花源》刚刚在柏林电影节上获得卡里加里电影奖。照片上的赖声川须发飘飘,笑容恬淡,形象上似乎就消弭了古今,仿若是从古代走来的现代人,与自己的想象意外地吻合。



把赖声川仅仅定位于剧场导演是不全面的,事实上,他的事业横跨于舞台、电影、电视、出版,并将其互为借鉴整合,推陈出新。1987年1月24日,台湾的《文星杂志》和《中国时报·人间》副刊发布了颇有影响的《民国七十六年台湾电影宣言》(也称《“另一种电影”宣言》),有五十三位当时台湾最活跃的电影工作者签名,赖声川也位列其中。那份名单在一定程度上代表了支持新电影的人脉关系,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以比较集体的方式现身,呼吁社会给“另一种电影”生存空间。赖声川与侯孝贤、杨德昌、李安等杰出电影导演的深入交往与台前幕后的合作,让其成为台湾新电影运动的重要幕后推手之一。其影响早已超越了剧场舞台。虽然隔着时间和空间的遥远距离,通过VCD和DVD光碟,赖声川执导、制作的那些创意丰赡、妙趣横生的剧场和影像作品跨越了时空和那湾“浅浅的海峡”,进入了大陆的千家万户。现在,他更是频频往来于两岸,辽阔的祖国大陆成了他纵横驰奔的新舞台。


大约从八岁开始,我儿子就通过DVD反复观看《这一夜,谁来说相声?》、《那一夜,我们说相声》、《又一夜,他们说相声》、《千禧夜,我们说相声》以及由赖声川所领导的“表演工作坊”推出的风格各异的舞台剧。几年来,我和儿子一起看过十多部“表演工作坊”的作品,除了已经烂熟的《暗恋桃花源》,我比较喜欢的有《红色的天空》、《回头是彼岸》、《我和我和他和他》、《十三角关系》、《乱民全讲》以及《在那遥远的星球,有一粒沙》等。我儿子则是彻头彻尾的“赖粉”,除了相声系列照单全收外,其中的《一妇五夫》、《一仆二主》、《台湾怪谭》、《绝不付账》、《意外死亡,非常意外!》等都反复看过近十遍,不少段落都会背诵。


2007年8月14日下午,我在深圳第一次见到赖声川。那天是他为《这一夜,Women说相声》做热身宣传。已经十一岁的儿子闻听,第一次执意要跟我随行采访,以见识他心目中的偶像。采访是在深圳大剧院的贵宾厅,照例是主持人介绍和制作人的开场白,待到赖声川出场,儿子事后形容说“就像见到了电影里的黑社会老大”。


那天,笑容可掬的赖声川可以说是“黑白分明”,浓重的长发长胡子,黑中夹杂灰白,敞开的黑衣露出里面的白衫,黑裤黑鞋配白袜。像个江湖大佬,又像是古代走来的隐士。他形态飘逸,应答沉稳。与软软的台湾音稍有不同,说话微微低沉,嗓音颇富磁性,字正腔圆,表述清晰。在接受采访的一个多小时里,他基本保持着正襟危坐的姿态,始终面带笑意,谦和,平静,娓娓道来。他的十指常常交叉一起,说到会心处,偶尔会仰头做开怀状大笑。我隐约觉得,他是有些腼腆的。在后来的交谈中,他果然坦称自己“是个腼腆的人”。新闻发布会后,我约他再单独对话,希望听他说点别的,他爽快赞同,招呼我们坐下来,并提议“不用顾忌,我们随便聊”,我想“随便”不仅是我们巴不得的,也是他的特别需要。对于一个有些腼腆的艺术家,自由和随便永远都是最企望的氛围。随后的时间,基本是聊天式的,除了谈剧场、谈相声,还兴致勃勃地谈电影,谈人生经历和他热衷的创意学以及两岸的艺术交流等等。他说话颇似做文章,起承转合,字斟句酌,行云流水。句式多用书面语,比如“进入状况”、“甘愿舍弃”、“某种程度的即兴”等等。中间,当他得知我儿子看过他很多剧场作品,便问有哪些节目,还一一将他导演和监制的剧目进行区分注解。儿子当场背诵了他剧目里的一些风趣对白,他显得既意外又开心。他和我们一起拍照留念,并在儿子带来的纪念册上欣然题词,“给一帆:创意是融入每一刹那中。”


此后两年间,我又陆续在大陆版《暗恋桃花源》和新剧《如影随形》、《陪我看电视》等演出现场多次见到他——依然葆有着其招牌造型,依然是谦和的温文尔雅,即使距离很远也能一眼辨认出他的长发和大胡子。对我来说,每次的采访只是不得已而为之的工作。在赖声川的艺术世界,我更愿做个观赏者。


下面的对话根据多次采访录音整理而成。


1 触电:台前幕后点点滴滴


《暗恋桃花源》

王樽:说起你的身份,有些难以界定,人们一般都把你看作戏剧导演,艺术教授,或者创意作家,其实你与电影的渊源很深。不仅执导拍摄过电影,还当过几部电影的监制,对电影有着自己独到的见地。


赖声川:独到谈不上,但确实与电影有很深的渊源。我自己导演完成过两部电影,第一部是1992年的《暗恋桃花源》,第二部是1994年的《飞侠阿达》。说来都是十多年前的作品了。不过,我对电影始终有着自己的热爱,今后也会在这些方面加强一些。我和家人一直没有断过与电影的联系,我太太的妹妹也一直有电影方面的创作,比如,她前不久刚刚完成的一部新电影叫《这儿是香格里拉》,我是这部影片的监制。这也是“表演工作坊”出品的第三部电影,它将与林青霞主演的电影版《暗恋桃花源》一起在台湾公映,我已经看过《这儿是香格里拉》,是部很棒的作品,你可以关注一下。



王樽:其实,内陆观众最初对你的认识还是因为电影版《暗恋桃花源》,这部电影当年在日本和柏林的电影节上都有很大反响,还获得了颇有分量的奖项。也是因为这部电影,你被《亚洲周刊》称为“亚洲导演的翘楚”。



赖声川:《暗恋桃花源》的影响真的是意想不到的很多方面。它可以从人类学、剧场理论、悲剧喜剧、两岸关系、社会学等各个层面去分析。记得这部戏的初版海报,也差不多成了当时台湾平面设计的范例,因为当时还没电脑,海报是用影印机做成的,印到一半抓出来,拼印的概念也很符合这个戏的精神。1992年,《暗恋桃花源》在柏林参加电影节,我们想志在参赛就好了,没有志在得奖。结果在四十五部电影中脱颖而出,获得了唯一的卡里加里电影奖。当时我们都有些不相信,评委的解释是,十一天他们看了四十五部电影,每天都要看四部,《暗恋桃花源》是第一天看的,评委们说:到了第十一天我们还记得它,所以就把奖颁给它了。评委的这种说法,起初我觉得很新鲜,后来自己也做过了评委,真的是第二天就忘了第一天看了什么,除非有很详细的笔记。


王樽:《暗恋桃花源》一半喜剧一半悲剧,一半现代一半古代,这种悲喜交集杂糅一起的戏,外国人理解起来应该会有些难度。


赖声川:《纽约时报》有篇评论我觉得特别有意思,他说电影非常好看,同时指出了一个致命问题,认为这个剧情是不可能发生的,就是说,两个剧团租了相同时间的舞台而彼此却不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原文用了improbable。这些纽约人,他们以纽约为中心,以为纽约之外到处都像他们一样规规矩矩地做事(笑)。其实,像这样剧团撞车的事情,在纽约之外,在台湾是经常发生的。事实上,《暗恋桃花源》本身的创作缘起,也直接来自于这种生活中的无序和被干扰。



王樽:对你的第二部电影《飞侠阿达》观众都比较陌生,你不再选择舞台剧式的创作作为改编题材,不再固定地局限于剧场的狭窄空间里,而是穿越时空游弋到台湾社会的每一个角落,做开了理想主义者的都市之梦。是你脱离舞台,第一次特地为电影量身定做的。


赖声川:这部电影是我一次比较严重的挫折,它在票房上遭遇了惨痛失败。包括投资商,还有我们自己的投资,赔了不少钱。很多导演都拍过赔钱电影,也许对他们来讲是件很平常的事,票房不好也应该是很正常的一件事情。创作嘛,总是有的戏好有的戏不够好,可是对我们来说却是大事。因为我们的戏通常都是不错的,就好像被宠坏了,票房惨败就难以接受。


王樽:据说,《飞侠阿达》当时在国际影展上也获得了不少好评。


赖声川:在世界各地的影展都得到很好的评论,很多人也鼓励我说,《飞侠阿达》太棒了,太特别了,是很另类的一部电影。但当时我还是有些想不通,觉得自己怎么做出这么一个失败的作品。


王樽:你很在意国际影展上的评价吗? 


赖声川:并不在意。事实上,我并不喜欢参加国际影展,它们把人的最不好的一面激发出来。比如自我吆喝、拔高、炒卖。在影展上,你必须展示出你不平常的面貌,你要一直不断地在说我好棒、我好棒,必须一直都说自己是最厉害最好的。我就很不喜欢这种气氛,加上刚好可能那年又碰到风靡的几部片子。而那些片子,我又觉得很容易拍,质量并不怎么样,所以自己就跌入另一种低潮里面。我内心说,原来人们要的是那些,那实在是很容易的,而太容易的东西我是不会去做的。我不喜欢做太容易的事,也许你觉得我这是有些傲慢,但我的个性就是这样。


王樽:当时从美国回来,是怎样与台湾的艺术圈重新衔接上的?


赖声川:1981年我从美国留学回来,当时听说台湾已经有些文化地震。但我与台湾舞台剧圈子的人并不熟悉。在这之前,1980年的“兰陵剧坊”推出了《荷珠新配》,有个很重要的中间人,让我认识了“兰陵剧坊”那批人,这个人就是现在著名的电影摄影师杜可风。杜可风是我在艾迪亚时代玩音乐时认识的好朋友,他是个水手,经历也很传奇,本来是跑来岸上玩的,但他的船到了台湾,自己的公司倒闭了。杜可风就被困在了台湾,我认识他的时候,他就是在台湾混的一个老外。他就在那时候学学中文,到处玩玩。当时杜可风也在参与演戏,《猫的天堂》啊什么的,1981年我回到台湾见到他,就问他搞剧场的情况,他就介绍我认识了金士杰、刘静敏等一批人。记得我在当兵的时候,杜可风找了个八厘米的摄影机,他很兴奋地跑到屏东去拍了很多东西。有一天,他安排了一个晚上邀请朋友来看他伟大的作品。我们坐在那里看,这是什么东西啊?一直在晃动,没有一个镜头是清楚的。这就是后来王家卫的摄影美学,(笑)重要的是,当时杜可风对自己的作品很满意。我跟杜可风一直是非常好的朋友,当《暗恋桃花源》要拍摄电影版时,我就请他来掌镜摄影。


王樽:你曾说,在台北做第一场舞台剧演出时,当时只有一百多名观众,但这些观众里包括了侯孝贤、杨德昌、吴念真、朱天文等电影界大腕,后来的交流应该也很多吧?


赖声川:我与电影的渊源一直很深,这些人一直都是我的好朋友,我对台湾新电影运动的这批人始终是最忠实的支持者。


王樽:我在侯孝贤的很多电影的字幕上也都有看到你的名字,讲一讲你和他们之间的故事吧。


赖声川:侯孝贤、杨德昌参加国际电影节的很多影片都是我帮助做的外语翻译,像侯孝贤导演的《童年往事》、《冬冬的假期》、《悲情城市》等,都是我做的英文字幕。


我和侯孝贤导演的感情是属于创作者与创作者之间一种很深的交往。有些年,我经常去侯孝贤那儿,有时一呆就是两三天,侯孝贤、杨德昌也经常会到我们排练的地方发呆,有时在找演员,有时在找灵感,有时只是创作碰见瓶颈,需要透透气。侯孝贤喜欢热闹,他爱唱歌、喝酒,我不大喜欢这些,所以在这些方面很少在一起。早年的时候,侯导常到我家来玩,我家有台钢琴,他很会唱歌,喜欢唱一些早期的台湾歌曲,他的歌技是一流的。我们在工作上永远互相观摩,我很重视向侯导学习,帮他的电影翻译字幕于我其实是一种非常全面的学习。我几乎是第一个看到侯导电影的人,他是非常独特的艺术家,他的电影完全不同于好莱坞的模式,他创造了自己的电影美学。我们每次见面都会谈作品,谈一个创作者的心境。记得当年,侯导拿着《悲情城市》的录像带到我家找我,让我给他翻译字幕。我问:“什么时候要?”他说:“明天。”天哪,当时他只拿来录像带和台词本,里面那么多人物,彼此的关系我都搞不清,我就让他陪我看一遍,一边看他一边讲,告诉我这个人是谁那个人是谁。等他走了,我再慢慢捋,一句句地翻,第二天把外文字幕交给他。后来《悲情城市》获得了威尼斯电影节的金狮奖,侯导开玩笑说:“只要是赖声川翻译的字幕,电影都能得奖。”(笑)


赖声川

王樽:侯孝贤、杨德昌的电影里常常请朋友客串角色,你参加过客串吗?


赖声川:到现在还没有,我太太、女儿和小姨子都有。那时只要我有新戏排演,侯孝贤他们都会亲临现场观看。杨德昌拍片总要跟我借家具,每次他一打电话,我就告诉他:“除了波斯地毯不要搬,其他都可以。”回家后发现,连地毯也被借去拍了。(笑)


侯导《冬冬的假期》里的妈妈就是我太太丁乃竺扮演的,但他没给正面镜头;(笑)杨德昌的《牯岭街少年杀人事件》里的小女孩,是我大女儿赖梵耘扮演的,当时我女儿只有十岁,杨德昌找她演张震的妹妹,是个很讨厌、爱告状的小孩儿。记得我带耘耘去现场,听副导演跟她说戏:“地上贴了两个胶带,你从外面跑进来,不要看地上,在第一个胶带处讲台词的前三句,完了后进厕所洗手,在你背对着镜头洗手的时候会感觉到另外有人跑进屋,然后你就站在第二个位置把话讲完……”女儿当时那么小,对她来说太复杂了,就算戏剧学院出来的演员也一定会反复,我想耘耘肯定会晕的,这是她拍的第一个镜头。结果她的表现出乎我的意料,每一次的走位都很正确。


王樽:侯孝贤为何不请你客串他的电影?


赖声川:侯导说要把我的形象留在最后,他觉得我比较像古代人,等到他拍摄古装戏,比如要演李白那样的角色,就让我出演。(笑)


王樽:杨德昌的去世是华语影坛的巨大损失,他的《牯岭街少年杀人事件》、《一一》放在世界影坛上也是难得的杰作。


赖声川:杨德昌对于电影艺术的追求是独一无二的,他始终怀有一种使命感,希望透过电影向全人类说话。他的人生起伏很大,个性刚烈,脾气很坏,但人非常善良。杨导过世后,我很悲痛,参加了不少追思会,很多报刊找我写文章,我都婉拒了,因为我知道他是个很隐秘的人,不愿暴露太多自己的私生活。后来,我用英文给一家英国杂志写了篇怀念文章,这篇文章有些像流水账,我太太把它翻成了中文,好多人看后很感动。最近我仍然常常想到他,当年我们经常在一起打球,有时到了周末他就打来电话,问打不打球,同时说“可是我没车”,那潜台词就是:你来接我吧。那天到北大演讲我还在想他。我想到年轻一代的艺术家怎么都出不来啊?如果他在的话,不是用我这种口气说,他会痛骂,他会说,年轻人搞什么鸟啊,怎么都不行?!我们都是希望能够快快出一些真的很厉害的后起之秀和作品,但是现在的台湾似乎很难出来,这个时代的价值观从九十年代开始有一个剧烈的变化,很明显就是走向物质化。



未完待续



王樽,影评人。1982年开始业余写作,著有诗集《追忆》、电视剧本《屋檐滴水》、散文随笔集《傻瓜的歌唱》、《色香味:影像中的水果》、电影随笔集《与电影一起私奔》、《谁在黑暗中呻吟》、《人间烟火》、长篇小说《邢天的犯罪》等。现供职深圳报业集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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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3《收获》

2017年第3期《收获》目录

长篇小说

心灵外史/石一枫

长篇连载  

无愁河的浪荡汉子 /黄永玉

中篇小说

第三把手/王手

失踪表演/棉棉

短篇小说  

街上的耳朵/钟求是  

卡瓦萨基/王啸峰  

白鸟/双雪涛

他们走向战场   

沙滩上再不见女郎/严平

三朵雨云  

更加稠密有感的真相/唐诺

夜短梦长  

奇数:三部命运电视剧/毛尖

明亮的星 

舒婷:我要回到人群里去/陈东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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