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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习惯这个世界,才会对任何事情都不感到惊奇

01


小孩子对世界是充满好奇的。犹记得儿时躺在乡下院落的竹床上仰望夜空,那漫天的繁星是如此广博、深邃、神圣,使我的脑海里产生了无限的遐想。田野里的稻谷、青蛙、蚂蚱,池塘里的鱼虾、泥鳅,树林里飞串的各种鸟和昆虫,无不让我感到惊奇。我追着爷爷的屁股不停地问:青蛙是从哪里来的?泥鳅为什么钻进泥巴里?小鸟为什么在天上飞?……没完没了的问题问得爷爷不耐烦,可我不懂大人的世界,哪里知道爷爷对这一切都习以为常,根本就不感到惊奇。

    康德说,“有两种东西,我对它们的思考越是深沉和持久,他们在我心灵中唤起的惊奇和敬畏就越是历久弥新,一是我们头上浩瀚的星空,另一就是我们心中的道德律。”当我告别了儿童的纯真时代,湮没于成年人的繁复工作和生活琐事,陷入难以抗拒的虚无,对自然和社会的任何事情都不感到惊奇了,我时常会想起康德的这句名言。它不断地警醒我要像哲学家那样,终其一生如孩子般对这个世界保持好奇和敬畏。

    孩子眼里的世界是最真实,最靠得住的。他喜欢泥巴和沙子,就尽情地玩泥巴和沙子,你怕他弄脏了衣服不让他玩儿,他就恹恹无生气;他看到皇帝赤裸着身体游街,就大喊皇帝什么都没穿,而大人们却满脑子虚伪狡黠,说那是皇帝的新装;他总是不停地问各种奇怪的问题,天的上面是什么?地的下面是什么?星星离我们有多远?正是这种赤子之心,促使古今哲学家们不停地追索“世界是什么?世界从何而来?”这样的千古命题。


02


    《苏菲的世界》里,哲学家在写给苏菲的信中说,这世界就像魔术师从他的帽子里拉出的一只白兔。只是这白兔的体积极其庞大,因此这场戏法要数十亿年才变得出来。所有的生物都出生于这只兔子的细毛顶端,他们刚开始对于这场令人不可置信的戏法都感到惊奇。然而当他们年纪愈长,也就愈深入兔子的毛皮,并且待了下来。他们在那儿觉得非常安适……

    安适容易激发人的惰性,大多数成年人并不准备为了生活以外的事情去操更多的心。穷人每天想着怎么能在物质上更加改善一点,富人时刻谋划着如何获得更多的财富。至于世界从何而来,世界为什么会这样,世界将往何处去,显然难以占据人们更多的思维空间。我们已经习惯于这个世界,对任何合理的不合理的事情都无动于衷。扶摔倒的老人反被讹诈,我们自认倒霉;老虎苍蝇永远打不完,我们安慰自己,这世界就这样子,习惯了就好了;社会将会朝着什么方向发展?我们反问,这与我何干?我只负责过好自己的日子……


03


    是啊,世界太大,个人太小,没有灵魂的躯体太多,汉娜·阿伦特极力抨击的平庸之恶横行世间。我们没有办法以自己如此渺小的生命去探究和断定这么浩瀚的世界。显然,谁也没有资格要求每个个人对世界负责,平庸的大多数能做到的就是负责自己的生活,并不断扭曲自己,强迫自己适应这个世界,为自己争取一个安适的位置。在这个安适的位置上无谓地度过一生未必不是好事,哪怕忙忙碌碌一辈子,也不知道自己生活的真实意义是什么。


    也许生活本身就没有什么特别的意义,就只是活着而已。从最初莫名其妙来到这个世界,度过充满好奇的童年、热血沸腾的青少年、辛苦忙碌的中年、迟暮之阳的老年,然后莫名其妙消失了。人从何而来?死后去了哪里?这又是一个千古命题,让无数哲学家费尽了脑汁。生命之令人不解,亦如世界之令人不解,起点不明,终点不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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