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我只在高中看过这本书,且是上半部。
下半部盛淮南和洛枳谈恋爱的故事就没有看了。后来上了大学,极偶尔想起过这本书,也只是粗略翻了翻,没再细读过。
因为挺难堪的。
——喜欢这本书是一件有点儿难堪的事儿。
里面那些关于暗恋的弯弯绕绕,曲折崎岖,不足为外人道,贴心贴肺收藏的人心里都有一捧苦水,扒拉一看全是青春期的求而不得。
最近《橘生淮南》剧播了,男主不配当校草,女主平平无奇(虽然人设有点平平无奇,但执拗倔强和书卷气也都没有),实在没什么看头。
其实不管这部剧怎么拍,可能都没什么看头。
它的原作完全不符合现在流行剧的所有元素。
它不甜,也不虐,甚至还有点儿拧巴。
它没有大开大合的情节,它的许多内容甚至只能够写在书里而无法用镜头表现。
啊,这本书为啥要拍剧呢。
1
振华三部曲里,《橘生淮南》很特别。
因为它的基础设定最真实。
男主角是校草,理科第一,天之骄子,为人周到,所有人都爱他。全校有名的美女叶展颜是他的女朋友。
女主角暗恋他,文科第一,但没那么漂亮,大多时候都是一个隐形人。
所以才有了那句很有名的话:
洛枳爱盛淮南,谁也不知道。
一个不怎么传奇的姑娘,喜欢上传奇人物,阴差阳错有了交集,于是暗搓搓靠近,静悄悄远离。
高中的我捧着书,试图能找到多一点他们的对手戏,但在书的前半部分,即便作者再慈悲,他们的生活也依旧泾渭分明。
文学作品里现实的部分刺痛所有人:在你青春期里喜欢的那个人,他是朦胧囫囵的,你能看到的部分跟流言里的内容不相上下。
与其说在喜欢,不如说在追星。
所以当洛枳一点点人为制造机会,走近盛淮南时,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天呐,这交集如此可贵,我们再也不是帮盛淮南叫一下叶展颜这种NPC角色了。
洛枳像我们,多心机啊。
下雨天明明在寝室,在盛淮南问她在哪的时候,却说自己在咖啡厅没带伞。然后带着双干净的鞋赶去咖啡厅,让盛淮南有机会给自己送伞。
却又在看到借自己的雨衣是叶展颜同款时,一盆冷水兜头洒落。
那一瞬间,“没意思”“不值得”“算了吧”填满了弹幕。
在年轻时,我们喜欢一个人喜欢得太拧巴了。
明明是仰望的姿态,但绝不允许自己卑微。
2
暗恋的基本法是,害怕他知道,害怕他不知道,害怕他知道装不知道。
《橘生淮南》准确地直指我们内心:我们宁愿他不知道。
即便多年过去,我仍然记得书中的一个场景。
是盛淮南和洛枳摊牌的场景。
那时他们关系已经变得暧昧,有过几轮推拉和博弈,青春期的洛枳看到了真实具象的盛淮南,青春期的盛淮南也了解到了在某些方面有光芒的洛枳。
此时的盛淮南,有点心动。
但又闹不清楚,自己跟叶展颜的感情纠葛里,洛枳曾经扮演过什么角色。
有人说,高中时叶展颜想要给盛淮南的东西,被洛枳破坏了。
如果洛枳一直都是喜欢自己的,那么根据传言,她应该在自己那段关系里偷偷使过坏吧。
这是天之骄子盛淮南的想法。
其实有点卑鄙,有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而这一切逻辑的基本点是:洛枳喜欢自己,像其他女生一样。
多明显啊。他又不傻。
那是一个大雪天。
洛枳难堪地问,为什么他觉得自己做了些上不了台面的事。
盛淮南一直讲一些奇奇怪怪的话,最后不得不回到逻辑的基本点:可能是因为你喜欢我吧。
一声炸雷响起,所有暗恋过的人心里都被轰出了一个洞。
“你喜欢我”这种认知,实在是太残酷了。
你暗恋一个人,被人家知道了,还被人家当作你品性不佳的出发点。
这份暗恋宛如原罪,把自己钉死在了嫉妒偏激和小人物配角的耻辱柱上。
于是洛枳决绝。
她说,我喜欢你?
不,我没有喜欢你。
既然如此,我不要喜欢你了。
我没有因为喜欢你做过令人不齿的事情。
我的喜欢已经很卑微了,就让它不被任何人知道。
不要用我对你鬼鬼祟祟的喜欢,来自上而下地审判我。
3
高中时,觉得盛淮南真是白月光。
每个女生应该都喜欢过这样一个人。
但又没得到,都没得到,显得他好像也没那么重要,像个道具,必须摆在那里令人遐思。
后来再一想,盛淮南还是不配当白月光。
白月光的是洛枳啊。
她小心翼翼,步步为营,但又不是非要得到,在她那里自尊比喜欢更重要,自己不能被误会,更不能被自以为是地指责。
她九曲回肠,她有自己的小天地,她会写动人的句子,她慢慢地被其他男生了解与喜欢。
白月光的是我们自己。
暗恋一个人,根本不清楚那个人的真实面目是什么样子,但我们恪尽职守,认真喜欢。同时又对自己足够忠诚:天大的喜欢,都不能夺走我们的尊严。
过了那个阶段,好像所有人都失忆了。
我们现在喜欢一个人,可以抛掉所有东西,只要自己开心。
对,「开心」变成了最重要的事情。
喜欢你也是因为老娘开心,老娘不开心了你什么都不是。
为了自己开心,我可以丢掉钱,丢掉自尊,丢掉面子,兴致来了,一切都好说。
而曾经的年岁里,我们做不到。
再喜欢一个人,也要守着自己破碎的尊严。
因为把爱情抬得很高很高,它一定是纯粹的,它是个完美天平,上面的自己不会因为暗恋而低人一等。
曾经下决心放弃的人,代表着我们对爱情的忠诚恪守。
而如今死缠烂打的许多人,似乎只是兴致来了,在荷尔蒙的催动下逗你玩。
白月光的是我们自己诶。
4
这本书真的不适宜拍成剧。
因为肮脏的自尊心不值得书写,它就应该埋在心底,不为人知。
《橘生淮南》整个基调都不是在讲一个动人的爱情故事,而只是一个暗恋女生的自白书。
它的he和be都无所谓,因为守住了尊严和喜欢才是头等大事。
在其他的篇幅里,洛枳和盛淮南结婚了。
拍婚纱照时回到了振华中学,墙上写着几个大字:
盛淮南爱洛枳,全世界都知道。
这才是青春的主题。
这才是我们喜欢它的意义。
这么多年,洛枳像是出了一口气。
一种偷偷摸摸鬼鬼祟祟的心情,终于被大大方方敞敞亮亮地展示出来。
不管走到哪里,不管有没有在一起,我都是一个完完整整的我,没有因为偷偷喜欢一个人而失去自尊。如果你也喜欢上了我,那你要是坦坦荡荡的,而不是施舍,不是感动,不是循着我给你的路径来找我。
不知你懂不懂,
我的暗恋不见天日,这正是它的可贵之处。
ps:暗恋过的点「在看」!
我要统计一下多少人青春期为爱走钢索!
作者:王火火
联系客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