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京记（一）

出京记（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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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年三月初和五月底及九月底，我都会得到提示：是否离京，到外地调研一个时期？理由是千遍一律的。无非是此时敏感，您影响太大，上访的和境内外媒体此时找您，尽是麻烦。离开敏感地区，对您有好处。我从来都是很爽快答应的。只是强调，我是研究社会问题的，到哪里调查，那里的领导都很紧张，调查的文章也发表不了，不如去写生画画玩。这样，我可以一路上卖自己的画，也不要找国家报销路费。毫无疑问，我的这个方案，多方都能接受，而且是最好的了。

只是今年9月初，就接到了催促离京的电话。原因是70年大庆和我在近期分别见了几位来访的朋友。

好吧，走就走吧，虽然近期在北京还有许多工作，还有与医生预约的治疗。

可是，去什么地方呢？这还真是个问题。这些年，中国的东南西北，我基本上走遍，没有什么必须要去的地方了。只是必须要走。想来想去，先离京，然后到西南方向的大山深处可能有意思一些。

听说我要外出，宋庄的许多艺术家纷纷要求同行。

2

收拾行李时，我决定带两本书路上看。

一本是已经看过一部分的《人类网络》（《The human network》）作者MATTHEW O. JACKSON（马修·杰克逊）。我读的是中信出版社今年7月份出版的中文版，是由余江译的。这本书论述的社会网络的特点和人们在其中的位置如何塑造我们的观念和行为。我感兴趣的是书中'结构 -特征-功能'这个分析框架，特别是网络结构的变化带来的宏观效应。

另一本是《第3选择》（《The 3rd Alternative》），作者史蒂芬·柯维。这本书中信出版社2013年出版，李莉、石继志译。这本书，我原先读过一次。主要的观点是说，每件事都存在第 3选择，每个人都有第3选择的能力；要解决最棘手的问题，我们必须彻底改变思路；第3选择不是'听你的'或者'听我的'，而是寻找'我们共同的方法'。我感到，这种思路对解决目前的时局有些意义。因此，决定再读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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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月6日早上6点，我们一行13人就在北京东书房门口集合，分乘5 辆车出发了。

由于我近期身体有些不舒服，大家安排艺术家张合燕同我一辆车。他曾经开过大客车，驾驶技术没有任何问题。

早上6点的北京，天已经亮了。但由于有轻度雾霾，太阳有些灰蒙。看着熟悉的东书房，想着还有许多没有处理完的事情，心里难免有一丝伤感。不由自主地想起了李白的名诗：'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长风万里送秋雁，对此可以酣高楼。蓬莱文章建安骨，中间小谢又清发。俱怀逸兴壮思飞，欲上青天览明月。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人生在世不称意，明朝散发弄扁舟'。当然，我没有李白那样的理想，也就没有抱负不能实现的牢骚。只是对这种身不由已感到无奈和悲凉。

而知道又要游荡的阿武，兴奋得在人群里窜来窜去，好像一点也不在乎未来路途那些难以预测的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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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沿北京六环到了G4京港澳高速；然后转G95首都环线，入G5京昆高速，转G1812沧榆高速，出河北阜平，上午 11时就到了山西的五台县耿镇三教神村。五台县因五台山而名。五台山是著名的风景地，是中国的四大佛教名山之首，供奉的是代表智慧神的文殊菩萨。

去年五月，我同东书房艺术家游荡到了这里，我被这里的山山水水和人文环境感动，当即在五台的耿镇三教神村租下一个农民废弃的小院，整修后作为东书房艺术馆的写生基地。一年多来，我多次来到基地写生，对三教神村也有了一些了解和思考。

三教神村是一个小村。全村只120户，288人。村里四面环山，只有360亩可耕种土地，种植玉米之类。村里也没有其它资源，农户的主要收入是到外打工，这样高低拉平人均收入有 2800元。而如果没有劳力打工的，收入就很低。因此，全村有48户贫困户，120人。最近几年，这个村也有精准扶贫工作队进驻，但效果并不明显。我与村干部、村民及工作队队员都探讨过这个问题。普遍的观点是，村里就是这个条件，折腾不出名堂来，还不如外出务工，解决一些基本生存问题。因此，现在村里的劳动力基本上在外务工，就连村支书、村主任也在镇里或五台山景区做点工程。村里留下的基本上是 70多岁的老人和需要照顾老人的妇女。

这些年，我一直在思考象三教神村这样自然条件比较差的农村发展问题。我认为，对待这样的村庄，国家应该在政策上有适当调整。比如，应该创造条件，鼓励村民到有就业岗位的乡镇或县城落户；对村庄的水、电、路等要有所投入，让愿意在村里生活的村民有比较好的生活环境；对没有劳动能力的贫困家庭，应该加强社保和救济，而不是让他们去养羊.....

我同村民们讨论这些，同行的艺术家不以为然。他们说：你都被逼得四处游荡了，还关心这些干嘛？！画画，喝酒，吹牛，快快乐乐活下去才是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