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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场岁月:高考日记(中)

九月九日

历史的车轮又碾过一年,我们这个小小的地球,又转了一个圈子,时间虽然一样,内容可截然不同了。主席逝世周年日,这是大家早就在议论着的,像迎接重大事情一样等待着这个历史纪念日的到来,然而今天过完后总感觉有些不最隆重,不像想象中的那样,当然到底应该如何,自己也说不清,一年了,在这一年中又经历了多么大的变化呀,假如主席有知的话,那么世事这样,他是绝不可能具体的都想到的。

前天为连队里纪念会准备了一份稿子,代表团总支,在他们出黑板报时,又一起和朱均邦、朱叶、沈黎明四人凑了一首曲,这也是在九.九纪念中,自己的全部悼念作品了,本来想好了两首诗的题目、内容,因准备发言稿,也都放弃了,近几天来做习题后,其他都让路,甚至于连日记也不记了,所以上述的设想就都是空的。

叶佩丽、杨锦芳等回来了,听叶谈起,老班的单位里在传抄着过去的试卷。

今天赶到场部寄粮票,顺便寄信。

(注:老班,班会文,原十四连副连长,老三届高中生,深邃、干练、又书生气,我的兄长和朋友,当时已调往上海《红小兵报》报社任编辑,后就读上海戏剧学院戏文系78级。)

九月十三日

四天过去了,在这四天中,我们经受了风的考验,雨的洗礼。今年第八号强台风从我们崇明境内扫过,带来了一场灾害,(后)遗症至今不能消除。在十号那天上午就大风呼呼地一个劲猛起来,它好像与时间成正比,到了下午就益发强了,那天开始我们谁也不注意,谁想到就在弄菜时,咔嚓、咣当一下,四根用铁条连在一起的烟囱全部倒塌,烧菜的红小兵还算机灵,逃了出来,但已经被砸了一下,那天晚饭是在十八连烧的。

当时看到这情况,自己的心顿时也像屋顶一样,沉了下来,全冷了,想想就在年前翻灶时那种混乱局面又将重复了,而目前(原本)较空,那么现在就连学习的功夫(时间)要搭上了,时间更少了。

那天晚上,连队不准我们这排楼房住人,我睡在冯至明处,到了下半夜,老周所特有的警叫(哨)响了,局里来通知最高时台风将达十二级,所以紧急动员,要大家撤出楼房。我反正也起来了,帮忙赶猪等,后来就站在一班寝室听风声,观风景了,反正狂风呼啸,暴雨倾盆,原野浩浩荡荡就像来了千军万马在厮杀搏战。眼看着老虎灶的烟囱慢慢地、慢慢地,摇晃着,裂缝、倒塌,还是第一次看见,也算是增长了感性的知识。

这几天机办在修(食堂烟囱),我们又过起了不安定的生活。

(注:红小兵,名周国英,一个爽朗、耿直的小姑娘,中学七三届,因长得瘦小,大家叫她红小兵。老周,周亨达,连队党支部书记,上海粮食局下放干部。我们食堂在1976年底翻修重砌了灶台和烟囱,想不到被台风吹倒,当时,我们炊事班其他人员都在食堂外的场地上切菜,就红小兵在里面。)

    十四连食堂,倒塌后修复的烟囱。

九月廿七日(中秋节)

本来中秋节是准备回上海过的,家里来信说嗯奶外公都在,所以想赶回去一起过节——虽然我们已经是新的一代,不在乎这一套,但很想度一下一家在安溢(逸)、愉快氛围中的时刻,在老人面前自己在内心中感到最安稳、亲切、(被)慈爱了。记得从小无论发生什么大事(在大了后都感到这是小事,然而在那时都觉得是挺大的)只要她们在面前,就在内心中坚定(安定)了。虽然现在想来她们本身都是弱小的,却仍感到这一点。

倒塌的屋顶已经修复,这已经是许多天前的事了,本来算了一下,自己应该可以走,连车票也叫庞翔买好,谁知一批却不能(准),还好自己在内心中是有准备的,因而并不怎样,只好再等几天杨锦芳她们回来再走了。

上大学的事传说纷纷,今天听冯至明说,有可能在今年12月考试,不管怎样,这次自己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去争取,不要在平时常常感到怀才不遇,这次是真考验的时候,错过此家店,就没别处村了。正因为这样,所以自己又常常心怀恻恻,很担心,这是在学校里时所没有的,那时,自己在学习上自信心是很足的,因此这次一定要树起自信心。因为自己自习,往往碰到难题不得其解,而最关键的是,好像记忆力衰退了,不克服这一点,那么无论在今天,或是在以后都将不利的。

现在促进自己发奋的,除了其他的外,上面一事也正促使自己,一个人应当自立,只有依靠自己的力量取得通途,那么假如在晚年的时刻,回顾一下自己的生活,和自己的能力所对人们的贡献,才无愧自己的一生呀。

(注:嗯奶,上海对于祖母的称呼,第一个字的发音大约为英语字母n的后半个音,但我把外婆称为嗯奶,这是从小就叫惯了,对我来说,这是一个多么亲切的声音。我至今常常思念我的慈祥的嗯奶。)

十月十日

前不久还刚说到走,现在已经回来了,可见人生之变幻无常。昨天清晨乘7点的船与张怀根一起回连队,在上海玩了十天,也可说争分夺秒的十天,既要玩又想温习功课,看了很多电影,反正,也糊里糊涂十天过去了。

回到连队就听说食堂里的事,反正这个地方可不是好呆的。一方面在今后各方面工作做得主动些,另一方面,也应该更加以努力。在上海听老班说的正式消息,今年在十二月份就要动(考),所以就更感到时间的紧迫,但是这对大家都一样的,也就是说在很大程度上是考验一个人的毅力和决心、恒心。

这次回来后,要往杨钧处、父亲处和家里各写一封信,在还有的十天里要将规定学的一定学完。

十月廿日

十天过去了,这十天是自己订的学习计划(五阶段)的第一个十天,五分之一已经过去,今天有必要对此加以总结一下,回顾一下,加以分析,以利提高。十天的计划,数学没全部完成,内容是两次曲线部分,化学没有学过,就只有物理超额一章,但要知道,可以说这十天计划实际上是十二天,而以前又带过(已学过)一些东西,因此实际上学得还要少,虽然另学习了一些计划外的东西。

什么原因呢?是时间少么,不,这多天来化得时间是很多的,关键还在于接受太慢,一是学习的精力不如以前记得快,反应慢,另一点就是在短短的天数里安排要学完的东西实在多了一点,现在学习就像攀高一样,一下子上到的高度太快了,所以一睁开眼睛,令人感到头晕目眩,简直难以接受了,时间长了虽然能看清些,但并不是熟悉的,因而越来越吃力,这么多东西一下子扑入怀中,无可适从了。

的确有些东西,看来并不重要,但就怕万一,接下去到底应该怎么办呢?看来还得认真考虑一下,分析一下,要有取舍,主攻那些重要的知识,一定要运用娴熟,那样才反应快,不然想样样都会,却什么都呆半天才解出来,这是不行的。

近几天来天天晚上十一点半多睡觉,而早上倒也习惯了,准时起来,中午抓紧睡一觉,也还有规律,陈欣波昨天寄来了一叠习题,这些习题倒是挺便当(容易)的。现在外面鱼龙混珠,五花八门反正都有。

今天(轮值)烧菜,明天请一天假,好好订一下计划,再努力,光阴迫,只争朝夕。

正面进入连队食堂,第一排,右侧食堂,左侧老虎灶。


十月三十日

又十天过去了,可以说计划是全打乱了,统观这十天的情况,前半期抓得较紧,而后半期却不够,当然原因也是有一点的,昨天头也痛死了,一量体温,三十八度,可真的累倒了,昨天晚上,今天下午,足足睡了许多时间,反正感觉很疲倦无力,最重要的是精神上,也疲乏了,这是可怕的,贵在鼓劲,气可鼓,不可息。

今天中午,忽然听到陈依群说高考提前在十一月十一日至十六日,听到这消息,心里一急,因为化学、物理等都还没有动,怎么办呢?当然内心想到的是拼一下,从一分为二说,时间紧也有好处,因为这对大家都一样,关键在最后冲刺一下,问题是看你过去的基础了,早点考完,也省得提心吊胆。后来报纸来了,才看到消息,原来是十二月十二日,这样,时间倒比过去的(传说)还增多了十天,只是也更要多担心些时候,时间多并不意味着可松懈,更得抓紧了。

这十天来,数学是学习较多的东西,但物理和化学几乎没动,在后十天看来这两门都(要)学完,并且自己还有个弱点,解题不多,许多题目自己满足在方法、思路上,具体的步骤还得加强,特别是运算的结果。

十一月六日

大学的报名工作已展开,(因)为人数太多,所以要预测,甩掉一批,定于10号,本来以为预测很简单,但现在看来,倒又不简单,从试点地区的题目来看,是较为复杂的,为此必须认真对待,全力以赴,不要在阴沟里翻船。

十一月十二日

十号那天进行了预测,上午语文,下午数学,语文两个内容一是攻关读后感,一是一篇名为《榜样》的作文,在上午总的感觉还好,花的时间长了些,到铃响才交卷,但文章自以为还过得去。下午的考试,数学题目出乎预料的简单,却又杀出冷门,椭圆自己一直没复习过,偏偏哪壶不开提哪壶,白丢了一题,一共有十二、三题,最后计算四棱锥也没全对,到现在为止是胜负未卜。

不管怎样,反正在10日、11日和今天,把功课丢了三天,消息至今还没来,休息的应该差不多了,接下来更得努力,特别是假如能再考的话。

学无止境,关键的时刻还在后面呀,从明天起,要正常地学起来,准备到十七号五天学一遍化学,陈欣波倒两次寄来了资料,今天回了一封信给她,家里、父亲处都要写信去,等消息来了后吧。

(注:当时我父亲在外地工作,支内。)



在外围东侧看连队,第一排是食堂,其左边是食堂内部,右边包括大门5个窗户的位置是开会的简易礼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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