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俄罗斯东部，每到冬季，西伯利亚地区的河流都会被冻结成固体。对很多人来说，这是一个呆在家里的借口。但是对卡车司机而言，冰冻的河流意味着贸易的流传，只要冰面一直不化，运输业务就可以持续。
2016年的春天，新西兰摄影师Amos Chapple与雅库茨克（Yakutsk）的卡车司机一起进行了一趟为期12天的非凡旅程，将12吨食物运送到北极圈内的小渔村别拉亚戈拉（Belaya Gora）。
“离这次最惊险的旅程已经过去了一年，我还是会做噩梦，梦里，厚厚的冰层不断在卡车轮子下碎裂......”回忆起这趟旅程，Amos Chapple依然感到一丝丝后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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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岁的鲁斯兰（Ruslan Dorochenkov）是两个小男孩的父亲。八年来，他一直开着卡玛斯卡车沿着冰冻的因迪吉尔卡河为别拉亚戈拉运送食物。这份工作报酬颇丰，每跑一趟大约能赚600美元。但每次旅行都是“一次不同的冒险”，正如我亲身体验到的那样，在西伯利亚的冰路上行驶是非常危险的。
每年的这个时候，狗狗们都很瘦。春天来临意味着冰路即将关闭，司机们所有的心思都集中在这上面。
经过了一天的准备，鲁斯兰终于在下午的晚些时候上路了。
别拉亚戈拉的常驻人口约2千多人，没有任何常年可供通行的道路与外界相连。夏天只能依靠空运，冬季才有机会沿着结冰的河流到达这里。这段路的前半段还算好开，可以沿科雷马公路前行。然而，在走过乌斯季涅拉（Ust-Nera）之后，就没有公路了，只能沿着结冰的因迪吉尔卡河前行。
刚出发时相对顺利，除了结冰的路面似乎有些打滑。科雷马公路修建在永久冻土层上，只有在冬天气温下降、土层封冻的时候，车辆才可以勉强通过。一到夏季，土层融化变软，整条路都会变得泥泞不堪，无法通行。这条路还有另一个名字：尸骨之路。在斯大林时代，成千上万的古拉格囚犯在建造它时身亡。
午夜，在燥热的驾驶室里，鲁斯兰和加里克睡着了。虽然外面的温度在零下，但西伯利亚人开起暖气来就像阿联酋人开冷气，从来不嫌太过分。
即使引擎隆隆作响，这里夜晚的低温也可以将汽车的某些部件冻结。第二天一早，卡车司机拿着喷灯来解冻车辆部件。
我们的一日三餐都在车厢内解决。一个小煤气炉、一壶开水、三份香喷喷的泡面，以及一大瓶伏特加，简直不能再美，要知道这可是西伯利亚。
晴朗的清晨，鲁斯兰向远处眺望。西伯利亚的风光不像想象中那么阴郁、荒凉，天气好的时候，无尽的雪山在四周绵延，空气干净通透。
在这里，我们遇到了鲁斯兰的朋友安德烈，他开着一辆小面包车，在通过一个狭窄的弯道时翻车了。所以我们捎他一程，将他带到别拉亚戈拉。
安德烈拿着他心爱的半自动步枪。他的右手小拇指在一次车祸中断了。我问他当时是什么感受，他说：“我他妈怎么没系上安全带！”
原本供2人使用的驾驶舱，现在挤满了4个彪形大汉。想睡一觉好像是在玩人体俄罗斯方块。一夜之后，大家的表情是这样的。
路程过半，我们离开了公路，即将开始730公里的冰河旅程。一旦结冰，这条河就成了一块神奇的地毯，冰层的厚度在3-6英尺之间（约91-182厘米）。
天刚蒙蒙亮，我们就出发了。刚走不久，前方就出现了一个卡车大小的冰洞，鲁斯兰赶紧踩刹车，然后倒车换走另外一条路，他说：“这个洞很新”。我不知道如果开上这个冰洞会怎样。听向导说，每年冬天，都会有大约5个在该区域跑车的人因冰面断裂死去。
鲁斯兰给我看了他朋友的一辆卡车陷入冰洞的场景，“他很幸运，如果是车头先掉下去，那就完了。”我告诉自己一旦我们的车出现这种情况，我要立即跳车。想象一下，如果陷在水下的拥挤车厢里，我一定争不过那三个人。
春天要到了，冰雪正在消融，我可以看见冰面下的暗流涌动。在车里无所事事时，我会幻想自己万一掉入冰洞，该如何和冰冷的水流斗争，直到重回水面。
一路上，我们尽量沿着河岸行驶，但有时也需要穿过河上的冰面。尽管小心谨慎，我们还是悲剧了。当我感到车轮下的冰层开始碎裂时，我猛地推开车门跳了出去。接着，卡车就卡在了冰里。
不知为何，车子稳定住了。不过，这附近可没有救援车，我们只能自己想办法。拴上链子之后，我们从不同的方向对车使劲，最后终于把车拉了出来。
夜色降临，我心情沉重，毫无睡意，其他三个人却睡得东倒西歪。凌晨3点左右，面前的天空开始闪耀着绿色的光芒，这是我第一次看见北极光。很难说清我当时的感受，但我隐约觉得，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不是说我重新有了安全感，而是说，我觉得自己即便死在了路上，也不是那么坏。
第二天早晨，天空湛蓝而晴朗，道路坚如磐石。
当我向鲁斯兰描述这段经历时，这个俄罗斯人认真地接收了“来自宇宙”的信息。尽管他喜欢讲脏话，听重金属音乐，但鲁斯兰却笃信宗教。
早餐一般就是面包加红肠。
这一天快要结束的时候，我们拜访了一座迷你教堂。鲁斯兰每次旅行时都会去教堂，他说上帝总是帮助他渡过难关。我不是基督徒，但别人都离开后，我独自待了一会儿，享受了教堂带来的片刻宁静。
当我们快要到达别拉亚戈拉时，驾驶舱里一片雀跃，我们唱起了歌，歌声在西伯利亚辽阔的天空下回荡。
终于，经过五天不洗澡不换衣服的行车，我们终于抵达了别拉亚戈拉。司机们开始交货，最后，卡车被清空了。
别拉亚戈拉的商店存货充足，但价格远高于俄罗斯的主要城市。100克的腰果，镇上的一家商店要价18美元。
这个小姑娘正提着一袋刚刚购买的我们运来的食物。
在我们第一批送货的目的地附近，鲁斯兰从河上的一个洞里收集饮用水。水非常清澈，尽管卡车司机们对这片原始的景色感到自豪，但大多数人，包括鲁斯兰，都把他们的垃圾扔到冰上。
别拉亚戈拉的2000多居民主要依靠渔业维持生活。从这里开始，剩下的就是安全返回雅库茨克。
不过，首先得洗个澡。鲁斯兰居然在这里有一间小公寓。走出浴室时，他觉得自己“像个新生的婴儿”。
由于现在的行程大大落后于原定计划，而且离正式的公路关闭只有几天时间了，鲁斯兰在回程的路上走得很快，有时还会在夜间开车。
虽然卡车是空的，但是温暖的天气意味着冰正在快速融化。鲁斯兰将这种驾驶称为“游泳”。
回去的路上，我们遇到其他的卡车司机，鲁斯兰和他们互相问候。
一辆卡车抛锚后，另一辆卡车的司机在准备牵引设备。鲁斯兰说，司机们会互相帮助，“把某人甩掉，不要拖累我们”的大城市文化还没有浸染到雅库茨克。
夜间行驶时，我们都是凭感觉摸索前进。另一个卡车司机在冰面上钻了个洞以观察冰面情况。他们开过了泥泞不堪的冰面，并挥手示意鲁斯兰跟上。我穿上外套站在后面的那辆卡车上，如果感觉冰面要碎裂就随时准备跳车。
经过一路的艰险，我们终于回到了科雷马公路上，把冰路的恐怖甩在身后。春天明媚的阳光照亮了我们的心情，我把音乐放得震天响。然而鲁斯兰的旅程并没有结束，他会在雅库茨克呆上几天，然后再回到别拉亚戈拉过夏天。他对我说：“你应该一起来，水会涨到我们的脖子上！”我拒绝了——我很高兴自己又回到了坚实的土地上。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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