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悬鱼惹草|“吉”从檐下生




《后汉书·羊续传》中有这样一个故事:汉羊续以清廉自守,他刚到南阳郡任太守,属下的一位府丞就执意送给他一条鲤鱼。羊续将鱼挂在屋外的柱子上,风吹日晒成了鱼干。后来,这位府丞又送来一条更大的鲤鱼,羊续把他带到柱子前说:“你上次送的鱼还挂着,已成了鱼干,请一起拿回去吧。”府丞甚感羞愧,悄悄地把鱼取走了。这事传开后,就有了“羊续悬鱼”一词,用以形容一个人清正廉洁。


游览古迹时,不难看到一些古建筑的山墙上也垂悬着一条“鱼”,正巧,这个构件也叫做“悬鱼”,因此不免让人猜测这是否也是象征屋主清廉的标志。其实,屋顶悬鱼背后的故事远比那四字成语复杂有趣。




悬鱼惹草


悬鱼,也称“垂鱼”,是我国古代建筑中的一种元素,和惹草、山花一样,属于装饰内容之一。悬鱼惹草常见于歇山式和悬山式屋顶中,位于博风板正中间的是“悬鱼”,两边顺坡排列较小的三角云纹装饰则是“惹草”。



悬鱼惹草的装饰构件大概始于唐朝,虽然难以找到当时遗留下来的实物,但从画像的房屋细节中可见其影。宋代时形成固定形制,元明清几代悬鱼惹草的样式有了进一步发展,到了近现代,一些地区的传统民居依然还是会在博风板上安装这两个装饰构件。


唐李思训《江帆楼阁图》局部


悬鱼惹草的制作材料根据不同建筑风格有所差异,常见的有木质(坚韧、纹理细密、色泽光亮的红木、黄杨木、梨花木、扁桃木等)、砖石和琉璃。虽材料没有明确规定,但其尺寸规格却有讲究,宋《营造法式》载:“垂鱼长三尺至一丈,惹草长三尺至七尺,其广厚皆取每尺之长积而为法。垂鱼每长一尺,则广六寸,厚二分五厘。惹草每长一尺,则广七寸,厚同垂鱼。”根据建筑规模,悬鱼惹草大小有所不同,但初期的长宽比普遍为10:5和10:7。


《营造法式》垂鱼图


每面山墙上的悬鱼惹草数量一般为一、三、五、七不等,脊檩对应位置的博风板下方的悬鱼最大最精细,也最为醒目,以其为中心,左右对称排列惹草或悬鱼,一般来说,房屋有几条檩就有几个悬鱼惹草。从悬鱼惹草的安装位置可以看出,其主要作用是连接博风板合角处的缝隙,使其更加牢固,同时也保护檩子端头不被雨水侵蚀。


由于这两个构件常年遭受风霜雨雪的洗礼,所以很容易损坏,保存下来的年代较古老的悬鱼最早在宋朝,唐朝遗留下来的几乎没有。




花纹样式


惹草的花纹图案比较简单,大多数是三角云纹,位于博风板正中间的悬鱼则纹样繁多且富有变化,具象的、抽象的,自然形态、人为形态、纯粹形态,每种花纹都被赋予了人们对生活的美好祈愿。精雕细琢后的悬鱼可谓是单调山墙上的点睛装饰,让人远远地就能望见。



几何纹


唐宋早期的悬鱼虽然在外形轮廓上和鱼有着相似的地方,但几乎都是卷云纹图案,卷云纹是我国传统吉祥纹样的典范之作。云能造雨滋润万物,有吉祥顺利之意,且浮动相连的云图案作为悬鱼装饰在正脊之下,更能承托鸱吻的威严和神秘感。另外,唐草纹、古钱纹、万字纹、太极八卦等几何图案的悬鱼也很常见。




动物纹


最常见的是鱼,鱼谐音“余”,有富贵有余的寓意,大多数悬鱼的造型都是鲤鱼,有鲤鱼跃龙门之意,且鲤同“利”,意在祈求财富。另外,因“鱼腹多子”,鱼纹也有祈求多子多孙、家族昌盛的寓意。


悬鱼的动物纹中,蝙蝠也比较常见,虽然这种动物的形态不怎么雅观,但蝠通“福”,寓意美好。此外,还有象征着权利地位的龙凤纹,不过这类图案只能用在高等建筑中,因此不多见。




植物纹


以桃、牡丹、梅花、莲花等为选题的悬鱼装饰,一般搭配其它纹样出现,桃祈“长寿”,牡丹祈“富贵”,梅花祈“福、禄、财、喜、寿”五福,莲花祈“连年有余”,每一种图案都寄托了着人们对美好生活的向往。




文字纹


“水、壬、福、禄、寿、喜”等文字结合其他图案,这是悬鱼装饰的一大特色,直接用文字表达内心的愿望。在沿海木构民居的悬鱼上,最常见的是“水”字和鱼纹的组合,以水克火,表达祈水乐民、避灾求吉的寓意。




器物纹


有的悬鱼会用花篮、花瓶等器物取代鱼的造型,花瓶寓意“万事平安”。且这类器物是神佛所持之物,具有一定法力,能帮助人们辟邪防灾,保佑住宅平安、屋主逢凶化吉。



宋代以前,悬鱼只被允许用在高官府邸和寺庙建筑中,元代之后平民建筑中也逐渐出现了悬鱼装饰。悬鱼惹草主要出现在三晋地区、浙闽一带、西南地区,各个地域文化不同,其样式也有所差异。其中浙江温州泰顺,古民居上的悬鱼采用原木为材料,虽不施色彩,但造型美观古朴、题材丰富、雕刻精细,名列全国古民居之首。



小小的悬鱼惹草静静地悬在古朴的房檐之下,纯朴但不粗陋,花纹繁杂却不媚俗。它们使得山墙和屋檐的过渡变得更加自然,恰到好处地为房屋整体外观缀上一笔,这一笔隐喻着我国传承千百年的祈吉文化。悬鱼惹草不单纯只是房屋构件,更是一项民间艺术、一个传统的文化符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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