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子提出了道家最高的音乐审美范畴:天乐。庄子别出心裁地构筑了一则寓言,臣子北门成向黄帝谈起自己听《咸池》的感受:
北门成问于黄帝曰:“帝张咸池之乐于洞庭之野,吾始闻之惧,复闻之怠,卒闻之而惑,荡荡默默,乃不自得。”[6](p366)
北门成问黄帝:听了《咸池》乐章,为什么会感到惊惧、松驰,迷惑,最后心神恍惚呢?黄帝逐一给出解释。
吾奏之以人,徽之以天,行之以礼义,建之以太清。四时迭起,万物循生;一盛一衰,文武伦经;一清一浊,阴阳调和,流光其声;蛰虫始作,吾惊之以雷霆;其卒无尾,其始无首;一死一生,一偾一起;所常无穷,而一不可待。汝故惧也。[6](p366)
这是听了感动惊惧的原因。
吾又奏之以阴阳之和,烛之以日月之明;其声能短能长,能柔能刚,变化齐一,不主故常;在谷满谷,在坑满坑;涂却守神,以物为量。其声挥绰,其名高明。是故鬼神守其幽,日月星辰行其纪。吾止之于有穷,流之于无止。子欲虑之而不能知也,望之而不能见也,逐之而不能及也;傥然立于四虚之道,倚于槁梧而吟。心穷乎所欲知,目知穷乎所欲见,力屈乎所欲逐,吾既不及已夫!形充空虚,乃至委蛇。汝委蛇,故怠。[6](pp.366-367)
这是听了感到松驰的原因。
吾又奏之以无怠之声,调之以自然之命,故若混逐丛生,林乐而无形;布挥而不曳,幽昏而无声。动于无方,居于窈冥;或谓之死,或谓之生;或谓之实,或谓之荣;行流散徙,不主常声。世疑之,稽于圣人。圣人者,达于情而遂于命也。天机不张而五官皆备,无言而心说,此之谓天乐。故有焱氏为之颂曰:‘听之不闻其声,视之不见其形,充满天地,苞裹六极。’汝欲听之而无接焉,而故惑也。[6](p367)
这是听了感到迷惑的原因。黄帝最后总结说:
乐也者,始于惧,惧故崇;吾又次之以怠,怠故遁;卒之于惑,惑故愚;愚故道,道可载而与之俱也。”(《庄子·天运》)[6](pp.366-367)
音调使主体从惊惧到松驰,再到迷惑,最后归于淳和,与道会通。这就是庄子所言的天乐的效果。
天乐有什么特性呢?首先、天乐即物化,以自然为法,通乎万物。墨子也讲法天,[11](p22)但墨子不讲法自然。法自然是道家特有的理论。
故曰:‘知天乐者,其生也天行,其死也物化。静而与阴同德,动而与阳同波。’故知天乐者,无天怨,无人非,无物累,无鬼责。故曰:‘其动也天,其静也地。一心定而天下正;其魄不祟,其魂不疲,一心定而万物服。’言以虚静推于天地,通于万物,此之谓天乐。天乐者,圣人之心,以畜天下也。”(《庄子·天道》)[6](p340)
庄子在儒家的礼乐之外,确立了新的标准。最高境界的乐不是要称颂先王之乐,也不是要合乎人情,而是要以虚静的“心斋”,“坐忘”一切,与万物通、与道德合。
其次,天乐是质朴的。
覆载天地,刻雕众形而不为巧,此之谓天乐。(《庄子·天道》)[6](p340)
再次,天乐高于人乐。
夫明白于天地之德者,此之谓大本大宗,与天和者也;所以均调天下,与人和者也。与人和者,谓之人乐;与天和者,谓之天乐。(《庄子·天道》)[6](p340)
庄子用天籁、地籁、人籁说明乐的三种境界。
子綦曰:“偃,不亦善乎,而问之也!今者吾丧我,汝知之乎?女闻人籁而未闻地籁,女闻地籁而未闻天籁夫!”子游曰:“敢问其方。”子綦曰:“夫大块噫气,其名为风。是唯无作,作则万窍怒呺,而独不闻之翏翏乎?山林之畏佳,大木百围之窍穴,似鼻,似口,似耳,似枅,似圈,似臼,似洼者,似污者;激者,謞者,叱者,吸者,叫者,譹者,宀夭
作为一种表现形态,天乐可以表现为自然界的乐章,也可以是一切合乎道德的事物。
庖丁为文惠君解牛,手之所触,肩之所倚,足之所履,膝之所踦,砉然响然,奏刀騞然,莫不中音。合于《桑林》之舞,乃中《经首》之会。(《庄子·养生主》)[6](pp.95-96)
蒋孔阳先生说:“因为他(庄子)懂得音乐,又谈得比较多,所以他的音乐美学思想,要比老子的更为丰富和复杂得多。”[18](P131)(蒋孔阳
波爱修(Boethius,Anicio
《论语·学而》曰:“礼之用,和为贵。先王之道斯为美,小大由之。有所不行,知和而和,不以礼节之,亦不可行也。”[8](P2458)蒋孔阳先生说:“‘至乐无乐’的思想,却又和儒家有某种内在的联系。儒家有两面:一是‘达则兼济天下’,二是‘穷则独善其身’。当他们‘达’的时候,要讲‘礼乐’,当他们穷的时候,却又有另外一种‘乐’,那就是孔丘的‘饭蔬饮水,曲肱而枕之,乐在其中’,颜回的‘在陋巷不改其乐’。庄周的‘至乐无乐’的思想,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发扬了儒家这一方面的生活理想和美学理想的。”[18](P145)(蒋孔阳
综上所论,庄子提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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